第一卷 第二章 初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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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送走了一個歇斯底裏症的女人,薑文清躺在會客的沙發上感到身心疲憊。似乎被剛剛那女人的心情所影響,心被抽空一般的煩躁不安。
喝掉一大杯濃濃的咖啡,強打起精神。這麼衰弱的神經,薑文清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職業水平了。一邊整理著剛才患者的資料和病例,一邊等著下一名預約的患者。
長期的從事黑夜和白天兩份工作讓薑文清的生活習慣已和正常人顛倒。這幾年來,他已習慣在晚上十點到兩點在酒吧,下午兩點到五點在心理診療室。其餘時間則隨機的休息和睡眠。
而他的這個心理診療室則在一棟位於繁華商業街寫字樓的二樓。多層的塑鋼玻璃隔開喧鬧的街道,外間是助理辦公或是患者候診的地方,裏間的診療室則比較寬敞。古色古香的木質書架占滿了三麵牆的位置,剩下的一麵落地窗戶上掛著厚厚的黑天鵝絨窗簾,順著半拉的窗簾透進來唯一一縷的陽光灑在薑文清的辦公桌旁,勾勒出他精致的眉眼,淡淡的嘴唇。在屋內昏暗的光線下,薑文清白皙的皮膚略顯一絲憔悴。
當夏夜走進診療室的一瞬間,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麵。這個柔美安靜的男子坐在一張大書桌前,專注的看著手頭的資料,很顯然沒有聽到他的敲門聲。當夏夜走近,薑文清忙起身相迎,“是夏先生吧,你好,請這邊坐。”
細細的觀察著眼前的人,薑文清猜測他大概也隻有二十幾歲。雖隻是這樣坐著可他身上散發出來冰冷的氣質卻拒人於千裏之外,讓薑文清迷惑的是,從他的眼神中居然看到了一絲的困惑與玩味。
夏夜打破了兩人的沉默,冷漠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緩緩響起:“你是LA-VIE-EN-ROSE的調酒師?那家酒吧我常去。”
薑文清很驚訝,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對這個冷漠俊朗的男人似乎有一些印象。好像他總是一個人在落地窗邊喝酒,從不與人交談,也不到吧台附近。
“調酒師是我的職業之一,我也是一名心理醫生。”很快恢複了平靜,薑文清柔和的聲音緩緩說道。“我叫薑文清。”
對上眼前這個男人清水一般溫潤的眼睛,夏夜的心裏感到了久違的平和。是啊,已經莫名煩躁了好久,而且近來似乎愈演愈烈。身體和神經仿佛已經不受自己的控製,無端的衝動和暴躁越來越難以壓製,他覺得自己心理似乎走向了兩個極端,無法壓抑暴烈的狂躁和冷血的漠然在心底交雜著,很累。想靠意誌力來自我控製,卻適得其反。他猶豫了好久才預約了這個據說在業界很有名氣的心理醫生,可看到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幾歲的漂亮男人,他又有些猶豫。
夏夜沒有說什麼,將目光轉向了窗外。想起自己常去的酒吧——LA-VIE-EN-ROSE,和這裏有著相近的氣息,都是一個能讓自己平靜下來的地方……
薑文清心情複雜的看著他,等待著他開口。明明隻有二十幾歲,可眼底的沉穩和冷淡讓他顯得比同齡人成熟許多,而在剛剛在他眼中轉瞬即逝的痛苦掙紮讓薑文清感到莫名的心疼。應該是衝擊他心靈的事情經曆的太多了吧,才讓他變得如此冰冷麻木。
過了好久,他的眼中才又有了焦點。
“夏夜,我的名字。”冰冷的語氣不含一絲情感。將視線重新掃在薑文清身上,“為什麼要去做調酒師?”
這一瞬間讓薑文清錯覺到似乎自己才是患者,居然莫名其妙的被盤問著。但麵對夏夜,這個比自己小的男人好像有一種無形的魄力,似乎任何場合他都是那個主導者。
“那是我喜歡的職業,總覺得夜晚酒吧中的人們更需要安慰。而且,平日裏的工作太壓抑了,需要個方法來轉換一下心情。”對著他,像麵對多年的朋友一樣,薑文清感到信賴,不知不覺透露出心裏真實的想法。雖然,這些從未對人說起過,也極少有人同時知道他的兩個職業。
又是一陣沉默。薑文清低頭似乎在想些什麼,夏夜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過了好久,才淡淡的說到:“你不喜歡做心理醫生吧。”
完全肯定的語氣。薑文清恍然抬起頭對上那雙冰冷的眸子和沒有一絲情感的臉,頓時語塞了。是啊,從開始學這個專業到以此作為工作,這些年來接觸的人形形色色,他總是看到人心最黑暗最悲觀的那一麵,這讓他深深的感到疲憊。對這個畸形扭曲的世界也失望透了。可是真的不喜歡麼?好像也不是,他希望自己能去解除他人心中的魔魘,幫助他們把失掉的快樂找回來,秉承這個願望他在一直努力著。這,應該就足夠了吧。
越想腦子越迷茫,看到夏夜淡漠的望著自己,頓時覺得泄氣。竟讓這個小屁孩兩句話就左右了自己的情緒,儼然身份都調換了,真有點失敗。
薑文清整理了一下自己亂糟糟的思緒,把心底裏的那份糾結掩飾起來,嘴角彎起了好看的弧度,掛起了個幹淨柔和的笑容。“你呢,說說你吧,你是什麼職業呢?”
“培訓師。”
按薑文清看來這個職業字麵上很好理解,雖然培訓師的種類有各種各樣,但看著眼前人蜜色的肌膚,高瘦挺拔的身材,狹長淩厲的眼睛,還有他渾身散發出來冰冷的氣質,薑文清猜測他應該是格鬥或是器械之類的培訓師。雖然很想知道具體職業,但對於初次來診療的人追問過細會引起抵觸。還是一步一步來比較好。
像朋友聊天一般,薑文清又隨口問道:“那年齡呢?你比我還小一些吧?”
“二十三”。這個惜字如金的人甚至都懶著看他,冷冷的回答著。
薑文清拿出他的職業耐心,端起他的職業微笑,繼續說道:“果然呢,比我小三歲。為什麼想到來看心理醫生?覺得自己情況不太好?”
夏夜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但也隻是一瞬,又恢複了剛剛的淡漠。磁性低緩的聲音說道,“今天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改天再談吧。”
說完,起身離開了。隻留下薑文清一臉的錯愕:明明不到半個小時,而且,剛才那句話好像應該是他來說的。
按著昏昏漲漲的腦袋,薑文清回到了家中。隨便吃了點東西後就睡覺去了,得養足精神,晚上還要上班呢。
每天來往酒吧的客人各不相同,他們各有各的心事,可臉上露出來的卻都是那幾種表情——傷心,憤恨,茫然,喜悅,無奈,或是欲望。酒吧就是一個容器,裝進了所有人的喜怒哀樂,收藏起人生的酸甜苦辣。
今天的客人比較少,難得的空閑。薑文清伏在黑色大理石吧台上,靜靜的聽著台子上流出的歌聲。這個男孩每到周三都會來酒吧唱歌,穿的光怪陸離朋克風格的衣服,可唱出來的歌卻低沉輕緩。輕柔的英文歌曲從他的口中淺淺吟出,像魔法一樣吸住了所有人的心神,讓人們跟隨他的歌傷感流連。
這樣傷感低迷的英文歌從他口中唱出來還真有味道呢,薑文清不得不承認。
一曲終了,迎著下麵的掌聲男孩緩步走下台。他那身行頭走起路來叮叮當當,自顧自的坐在了吧台前麵。
“給我杯香檳。”
薑文清笑笑,轉身給他倒酒。這個男孩來唱歌快一個月了,習慣還是這麼特別,隻喝香檳酒。金色的香檳搖曳在杯中,薑文清將酒杯遞給他,“Ryan,你還沒到喝酒的年齡吧?”
接過酒杯時,Ryan有意用指尖在薑文清的手上摩挲著,眯起眼睛邪魅的看著他說:“大叔,你剛才可是一直在色咪咪的盯著我看呢……”俯身趴在吧台上勾起薑文清的下巴,“你想帶我走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親愛的……”
打掉他的爪子,把他按回到吧倚上。薑文清對這個男孩感到很無奈。明明做著挑逗的姿態,可在這個男孩的眼底裏卻沒有任何欲望,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譏誚嘲諷。僅僅十八九歲的年齡卻失掉了所有年輕人的活力,這個男孩歌聲裏的陰鬱應該是發自心底的吧。這個年齡的孩子,或許應該有人幫他一下,唉,職業病還真是可怕呢。
薑文清感慨了一下,用低低的聲音在Ryan耳邊說道:“你明明都不想,還裝些什麼?我隻會陪你聊天,別的不會陪的。要是你有什麼想和人傾訴,我願意聽。”說完又擺出他顛倒眾生的招牌微笑。不出意料,男孩眼裏滿是震驚。
還沒等Ryan回答,旁邊一個清冷的聲音淡淡響起,“一杯威士忌。”
薑文清猛然轉過頭,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睛。夏夜,一件黑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正坐在吧台的一角看著他。不知道他在那坐了多久,那眼神,似乎比上一次見麵時又冷下幾度。
Ryan回過神來,轉身快步走開了。薑文清笑著遞過去一杯加冰威士忌,“怎麼想起到這裏坐坐了?”
夏夜看著他的眼神透著冰渣,“工作的很開心呢,還有小男孩來勾引你?”
看著他一臉嚴肅,薑文清哭笑不得。怎麼在他麵前自己總像一個晚輩的角色呢啊。不甘心的抽了抽嘴角,含笑說道:“別一天天的總是冷著一張臉,年紀輕輕的你要多笑一笑,不然會把自己也冰到的。”
夏夜對著這個笑得有點奸邪的男人懶得多費口舌。幾口喝光了杯中的酒,頭也沒抬的說到:“在來一杯。”
“威士忌喝多傷胃,我給你調一杯雞尾酒和好嗎?”柔和的話語中含著關心,讓夏夜無法拒絕,隻好點頭。
薑文清在冰過的調酒杯中加入冰塊後又依次加入了五分之四的琴酒和五分之一的苦艾酒,修長的五指按壓住調酒杯由慢到快的搖動起來,這一係列的動作簡單,熟練,在背後燭光的映照下更顯得魅惑。不虧有人說專注工作的男人最性感,夏夜今天才體會到。
在他回過神來,一杯點綴著橄欖葉的馬天尼已經放到了麵前。杯子上麵還帶著冰涼的水珠,薑文清含笑看著他,“我為你調的馬天尼,你一定喜歡。”
夏夜挑眉看著薑文清那張充滿自信的臉,端起了酒杯。當辛辣與苦澀混雜的清透瓊漿沿著喉嚨流入胃中,就像一朵火苗的延伸,直到胃裏才徹底點燃,衝擊得人說不出話來。而口舌之中殘留的苦澀夾帶著酒的香甜,像屢屢青煙一般縈繞在腦中,甚至勾到心裏。馬天尼也喝過好多種,在夏夜的眼中與啤酒、威士忌沒有什麼不同,不過是酒的一種。而今天的馬天尼似乎有了靈魂一般,喧囂著“雞尾酒之王”的霸道與辛酸,這份隱含橄欖香鬱的辛辣苦澀澆滅了他心中的煩躁,溫暖了心中的冰涼。本是喝了如此烈性的酒,可心裏卻出奇的寧靜了下來。
“馬天尼不虧是雞尾酒之王。”夏夜淡淡的稱讚。
薑文清驚訝了一下,在這個高傲冰冷的人口中吐出稱讚,實在是太難得了。不禁說出了心裏的想法,“這酒很適合你。”是的,從第一眼見到夏夜時起,他就為這個男人身上高傲的氣質感到震撼,俊朗年輕的麵容上從未見過一絲笑容,也隻有這個男人才能將一身冷酷的黑色穿出如此的霸道。
夏夜喝淨杯中的酒,將酒錢放到桌上,站起身來對薑文清說:“明天下午五點,我去你那裏接受治療。”說完,轉身離開。薑文清一臉的無奈,明明五點是下班的時間,這個人,怎麼都不聽聽回答就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