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走得看不到背影了，李冠這才隔著轎簾道：“娘娘，水郡天在殿上擁戴太子臨朝。”
    “這件事，早有人來報了。”她竭力讓聲音平靜下來。
    “怎麼辦？”
    “伺機而動，本宮記得大司農與大人是故交。”
    “可這麼做有傷國本，況且，他畢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
    “所以本宮給了他機會，隻可惜，他不懂得珍惜。本宮自然知道這麼做的後果，但不如此，他凱旋之日便是我們葬身之時。相爺，你不想看到太子即位吧？起轎吧。”
    目送荊浮雲的轎子消失在視界，李冠呆立在官道上，權衡利弊良久卻還是不能下定決心。他也知道荊浮雲所說不假，一旦水郡天勝利收官，盛夕瑞的太子之位就更加穩如泰山，可是這個放浪無羈，毫無可取之處的少年，哪裏配執掌赤薇天下？反觀荊浮雲所生七皇子，雖尚且年幼，但資質非凡，假以時日必為一代明君。但要用赤薇三軍將士的血來鋪就七皇子的皇途，那是否太過昂貴？更何況還要搭上水郡天的一條命，這小子天賦異稟，若就這麼死了，太過可惜……
    “今天水郡天又玩什麼新把戲了？惹得義父這般生氣？”
    “是你們兩個。”
    “孩兒們給義父請安。”
    “免了這些虛禮吧。賦兒，你在軍中當差，北邊的確戰事升級了麼？”
    “是啊，最近烈宇愈發張狂了。哎，義父何時管起邊關戰事了？”
    聽楚賦日這麼一問，沈百川便將白日裏朝堂上發生的一切講與他二人聽。
    “這戰事愈演愈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水郡天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要親征，說沒陰謀，鬼才信。”
    丘空謝道：“原以為借荊浮雲的手可以將他一軍，沒想到卻被他絕處逢生，占了大大的便宜。”
    “是啊，不論真假，這件事的確幫了太子一個大忙，還有什麼比天下安危四個字更堂而皇之地理由呢？”沈百川點頭道，“這小子比他爹，有過之而無不如啊。”
    “義父，這局棋才剛剛開局，何必滅自家的威風。”
    “謝兒，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阿日你說，這將軍在外行軍打仗，最怕什麼？”
    “物資短缺。”
    “不，是軍心渙散。”
    “你要怎麼動搖軍心？想要撼動水郡天在軍中的威望，並非易事。”沈百川感興趣道。
    “義父不要忘了，我們還有盛夕瑞呢。狗改不了吃屎，那家夥根本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阿謝說的不錯，盛夕瑞沒有水郡天從旁指點，要不出錯也難。”
    “我們能想到的，水郡天會想不到麼？要是我沒有猜錯，他此時應該正在向太子交代臨別時宜呢。”
    “那又如何？處理水郡天安排的幾個奴才，義父不是手到擒來麼。”
    如沈百川所預料的，此刻的水郡天正與盛夕瑞促膝長談：“這段時間太子要辛苦了。”
    “元帥遠赴邊疆，才是真的辛苦。”
    “這是做臣子的本分，有勞太子掛心。太子初問政事，凡事需多與眾臣商議再做定奪。文淵閣蘇大學士、彭大學士等人都是飽學之士，宜多與之交往。此外，太師乃當世大儒，曆經兩朝，凡遇難決之案，多向他請教一二，當受益無窮。”
    “嗯。”
    “再有，胡將軍經驗豐富，有關排兵布防等事項，多聽聽他的意見。”
    “本王都記下了。”
    “微臣也知道如此贅言必不得太子歡心，然微臣遠行在即，不得不進忠言，防佞臣。”
    “這些，本王都了解。那你準備何時出發？本王要為你踐行才是。”
    “太子的心意微臣心領了。微臣將於後日率兵出征，軍務繁雜，實在分身乏術。”
    “哎，那些事交予兵卒們辦理便是。”
    “太子見諒，待微臣凱旋歸來，再自罰三杯。可好？”
    “哎，也罷，那本王就讓人準備好元帥的慶功酒吧。”
    “多謝太子。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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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帥。”罔顧卷破的阻擋，胡越風大呼小叫地擅自闖入水郡天的書齋。
    “阿天——”卷破正要委屈地抱怨，卻被水郡天頭也不抬地揮手屏退。
    許久，水郡天緩緩合上卷軸：“我知道你為何而來。”
    “主意是我出的，為什麼出征不算上我一個。”
    “你還瞞著我。”
    “什麼，我不懂元帥的意思。”
    “嫂夫人終於懷上了，這次說什麼你都要陪著她待產。”
    胡越風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為什麼不能知道。”水郡天好笑地反問道，“那天你急匆匆回去，我便派人去問是否能幫上忙，誰知道是這天大的好事。”
    “這麼說，元帥說什麼都不會讓我去了？”
    “對。”
    “可是——”
    “軍令如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不過，你留在京中也不是全無用武之地。我這次離開，那些家夥必定要趁火打劫，你要替我看好盛京，不要讓我後院起火。”
    “嗯。末將會密切注意戶部、吏部以及京中守備的動向。元帥也不必太過憂慮，他們應該還不至於為了王位之爭，枉顧前方戰況的。這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這些讀書人比我懂。”
    “但願如此，不過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元帥放心，胡越風定當竭盡全力控製盛京的局勢，不讓別有用心之人趁機作亂。”
    “一切就拜托了。卷破，去看看古管家來了沒。”
    “已經到了，阿天有請。”
    “末將告退。”順便朝古德知點頭，胡越風大步流星地向門外走去。
    “怎麼樣？”
    “還是沒找到。”
    “這丫頭也真是任性得很，總愛玩離家出走這一套把戲。”
    “小姐留信出走，並不是任性妄為。”
    “你知道些什麼，是麼？”
    “昨天我看到小姐跟辛魂說了些什麼，然後就氣呼呼地走了。”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記得那之後她去找了你。”
    “你是說，她昨晚找我是想要跟我聊聊。”水郡天抱愧得幾乎要捶胸頓足，“我這個做哥哥的，隻顧著自己的感受，卻沒關心一下妹妹的心情。”
    “那你去問過辛魂沒？”
    “問過了。”
    “他說什麼？”
    “他什麼都不肯說。”
    “我去問他。”說著，他抬腿便往外邊走去。
    “他的個性你還不了解，他不願意開口，誰問都沒用。”
    “可這事關衣雲的安全。”
    “這你倒不用擔心，小姐身手好腦子也好，保護自己不成問題。”
    “關心則亂。我們明天正午開拔，若是還找不到她，就全權委托你了。”
    “好。”
    “還有，之前跟你提過的事情，你考慮過沒有？”
    “我的答案沒變。”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隻要你改變想法，隨時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