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倦天涯 【第八章】耶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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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也敢多管閑事?”
“多說什麼,這種小兔崽子也用怕?”
“我兄弟的手,就用他的命來抵!”
白逸行與伍翔雲對視一眼,同時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疾跑,等到趕到時,隻見梁含笑被七八個壯漢半圍著。
他手裏握一把染血的刀,腳邊還橫著一隻斷臂,身後更是護著近十個瑟瑟發抖的人,個個都是塵土滿麵衣衫襤褸,唯一的一個女子更是服飾不整地癱倒在地,抱著手臂小聲哭著。
斷臂的是個嚎啕大叫的絡腮大漢,他按著自己的傷處止血,一麵對其他人道:“殺了這小子!”
阿闞不要命地衝進去,將梁含笑往後拉了拉,試圖離那些壯漢遠一些。
為首的一人看到他們過來,“嘖嘖”兩聲,“我說這小子怎麼不怕死,敢情是有後手。”
另一名壯漢道:“頭兒,都是些還沒斷奶的崽,怕他們不成?咱兄弟的手不能白沒了,殺就是了,反正有那位小郡王頂著,怕什麼!”
梁含笑聞言先是愣了愣,隨之便疾言厲色地問:“你們說什麼?誰許你們欺霸弱小的?”
為首的似是想讓他們臨死前當一回明白人,竟然也解釋了:“這幫人是大遼的賊子,犯了行竊之罪。烏古郡王有令,將這夥人押送回遼。”
“不是的不是的!”那邊話音剛落,梁含笑身後便有一人大聲道:“我們都是本本分分的楚人,壓根就沒有去過什麼遼國,更別說偷竊東西!幾位少俠信我,我們壓根就不認識他們,他們就是一群挑事的山賊!”
“謙文!”
“逐明翔雲!”
白允烈伍赫銘等人恰好趕來,梁含笑不由分說,橫起手中的刀就砍,恨罵:“你們這群狗仗人勢的東西!”
其他人怎料他突然就動手,阿闞離得最近,翻身就擋在梁含笑身前。白逸行眼疾手快,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衝了上去,一躍之下拔劍出鞘,將那一眾壯漢逼退了好幾步。
“俠士老爺們救命!”
被辱的幾人朝白允烈等人哭喊著,“他們不是楚人!不是!”
伍赫銘低喃一聲:“遼人?”
為首的壯漢道:“兄弟們,上!不必廢話!”
少輩們還在這群人渣跟前,做長輩的當然不能掉以輕心,白允烈高喊一聲“謙文”,“唰”地拔了劍,在兩方交手的混亂中替白逸行全部扛下。
他出劍快,一擊下去便是致命,白逸行尚不及他,隻能用自己來分散對方一幹人的注意力,給予幾道劍傷。
伍赫銘和幾名鳳凰寨的弟子雖然不擅武學,但不能僅讓白氏父子承擔一切,紛紛就地取材,撿了棍棒枝杈一類的東西就上去幫忙。
人數一多,場麵越加混亂,白逸行方才還能護全自己,如今來了一群不會武功的人,反倒打亂了他們父子二人的節奏,他要顧全自身,又要顧全鳳凰寨弟子不被傷到,打得著實艱難。
“伍二哥當心!”他正與眼前一人糾纏,餘光卻看到一把砍刀就要落在伍翔雲背上,頓時顧不得當下,隻能飛身而去先替伍翔雲解圍。
“別靠近了。”白逸行把他推出去些許,“你去看好其他人。”
梁含笑握著刀就在不遠處,他的刀法橫衝直撞,簡直毫無規律可言,至今為止還沒受傷,不知是得益於他膽子大,還是得益於他將刀掄得快。
白逸行看出他沒什麼武功底子,於是也衝他喊道:“梁師弟,你且讓開。”
梁含笑不為所動,反倒將刀柄握得更緊了,罵著和他對峙不休的那人:“狗仗人勢!”
這孩子看起來弱不禁風,兩手無力,倒是好打抱不平,明知不是對手卻還卯著勁對抗,挺有俠者的風範。
白逸行如是所想,當下催走內力去替他解圍,又聞得背後一陣隱隱的波動。
他當即回頭,白允烈一招隔空拋沙橫掃數人,迅速解了伍赫銘的一時之急。
“滾開!滾——”
梁含笑撕裂般地喊著,操著一柄刀隻會毫無章法地亂砍,阿闞在外圍看得著急,嘴裏卻隻能“呃呃”亂叫。
對方如今隻剩兩人,白逸行當機立斷,這一劍快比疾風,將梁含笑對麵那人的脖頸刺了個對穿。
白允烈那邊再傳來一陣嗚咽之聲,最後一名壯漢也沉沉地倒下了身。
梁含笑舉刀看著這一地的屍體,驟然跌坐在地。他的手掌心浸染了汗與血,整個人還握著刀不動,像是被嚇懵了。
阿闞疾跑過來,“呃呃”兩聲後才將他叫醒過來,掏出帕子給他擦手。
“白、白師兄……”他回神後才看清現狀,猛地抽了一口寒氣,小聲問道:“他們都死了?”
“嗯。”白逸行拍拍他的肩,放緩了聲音,“你不用怕。”
“逐明!逐明!”伍赫銘走來問他,“你沒受傷吧?”
梁含笑搖搖頭,又看看自己的雙手,“好像手上磨了幾個泡。”
“那倒還好。”伍赫銘鬆了口氣,匆匆又去詢問其他人。
白允烈用劍鞘翻看著屍體,梁含笑也起身,在那為首者的屍體前蹲下,伸手在他懷中摸索片刻,掏出了一隻木製的令牌。
“這是什麼?”伍翔雲注意到,從他手中拿過來看了看,猜測著上麵不認識的文字,“這是……遼文?”
“興許吧。”梁含笑不知是不是還沒有恢複精神,說話的聲音輕輕的,沒什麼情緒波動。
“多半都是遼人。”白允烈道,“就這些人的體型,看著也像。”
有一名鳳凰寨的弟子問:“我方才聽他們說奉了什麼烏古郡王之命,要捉拿人回遼國?這個烏古郡王是誰?”
伍翔雲知曉一二,解釋道:“遼國燕王耶律圖爾赫的次子,據說很受燕王的寵愛。遼國國君為了緩和與燕王的關係,在他一出生時便封做了郡王。”
那名弟子“哦”了一聲,說道:“那難怪了。這樣的人多半飛揚跋扈,會指使下麵的人傷天害理也是本性使然。”
梁含笑淡淡地看了這名弟子一眼,道:“耶律家的人,是挺遭人嫌的。”
伍赫銘一直沒說話,此時才道:“聽說十多年前,耶律圖爾赫赴陳唐先帝的壽宴,後來在驛館遭逢刺殺。”
白允烈道:“此事險些鬧得兩國開戰。”
伍赫銘道:“據悉,他後來安然回遼,事情便不了了之了。如今隔了十多年,耶律一族竟還敢越過陳唐來大楚撒野,真是其心可誅。”
梁含笑垂下眼,在袖中悄悄地握緊了拳,阿闞看在眼裏,隻能拉著他的衣袖輕輕搖晃。
“阿闞。”梁含笑看向身邊的人,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又道:“剛才太危險了,以後不許這樣。”
“呃呃呃——”阿闞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麵又對他比劃手勢,像是在力辯什麼。
“我知道的。”梁含笑按住他,低低地又說一遍,“我都知道。”
阿闞絞著早已皺了的眉,滿臉擔憂。
“逐明。”伍翔雲也在此時喊住他,略帶嚴肅道,“下次不可莽撞,之前若不是謙文身手快,你哪兒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兒?”
“我……”梁含笑張張口,頓舌半晌後點頭認錯,“是,下次不會了。”
伍翔雲看他臉上發白,以為是嚇著了還沒緩和過來,也沒再忍心責備,隻拍了拍他的肩說:“你若是出了什麼萬一,我們要如何對師伯交代?”
接下來的路索然無味。
在遇到那夥遼人之前,梁含笑一路都是說說笑笑,很有朝氣。伍翔雲不放心地對他問長問短關照了許多,但他始終都隻有一句輕飄飄的“我沒事”。
酉時初至,一行人終於抵達鳳凰寨。梁含笑直言一句無甚胃口,便將自己關進剛剛指定好的房間裏,一直到月上樹梢都不聞任何聲音。
伍翔雲很是關心,“這孩子怕不是真的嚇著了?可總不能連晚膳也不用,都這麼幾個時辰了,該餓了吧?”
他體貼地備好了一些菜,特地來請白逸行,將食盒遞給他,“我看逐明這一路上都與你話很多,不如麻煩謙文你去送個飯。逐明之前怕是沒見過今日這樣的事情,煩請你順道開導開導他。”
白逸行不好拒絕,隻能應了。
鳳凰寨重醫藥之道,每晚休息的時辰也早,此時靜得落針可聞,整個寨子都聽不到半點人聲,隻有院中燃起的火盆在夜色裏搖曳作擺。
他沒有提燈,就這麼借著火盆的亮光往梁含笑的房間去,卻在廊下這頭看到有個身影剛剛轉過前麵的轉角。
嗯?
白逸行確認那是梁含笑的背影沒錯。
可是這個時辰,他一個人要去哪裏?
作者閑話:
即將接近笑笑的身世,其實你們也應該能夠猜出來了。感謝支持,求推薦,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