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新年“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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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昌年不敢過來王舒倩這邊,何柏青倒是在第二天的年初一一早就帶著江霽,去給親爹和後媽一家拜年了。
托了那通電話的福,王女士心裏的鬱氣一下子就散去大半,臨分別時居然給江霽塞了個大紅包:比大伯給的那兩個紅包加一起還厚實。
江霽捏著紅包,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和何柏青的事居然這麼順利,才兩三天就得到了準丈母娘的認可。
王舒倩當然不會當著他的麵告訴他原因:何柏青姓何,就算鐵了心要走這條斷子絕孫的路,斷的也是他們何家人的後,和王家有什麼關係?
她從離婚後過的一直不算順利,反倒是何昌年那邊看著很是幸福美滿:一家四口,妻子貌美年輕,雙生子活潑可愛,丈夫經營著兩個模具廠,經濟上絕對衣食無憂,多讓人羨慕的一個小家。
兩人隔得遠,現在不在一起生活,加上何昌年好麵,新家裏那點糟心事愣是被他捂得嚴嚴實實,導致王舒倩到現在都以為前夫過的比自己好太多。
人不患寡,但忌不勻。
好友那番話在她心裏生了根發了芽,加上何昌年當初先背叛的她,這份恨隨著那些芽在心裏發了酵,何柏青的出櫃,居然讓她生出了一種報複對方的快感。
昨晚那通電話讓她心裏有說不出的暢快,趁著這股子痛快勁,她幹脆承認了兩人的關係。
況且,兩個孩子還那樣年輕,將來能走到哪一步還未可知。
一個紅包左右不過萬把塊錢,能讓這倆孩子去給何昌年送上一個糟心的年,值得。
她送走他們時,還不忘交代兩人不要輕言放棄,一定要讓何昌年跟她一樣承認他們。
另一邊的何昌年如她所願,這個年過的差點沒中風。
一大早,何柏青就和江霽一起,大包小包帶著東西登門拜訪了。
後媽看見他來了,跟見了討債鬼似的躲進臥室,隻留三個男人在外麵。
一直到和江霽見麵,何昌年都不敢相信自己兒子居然真跟個男的好上了。
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像燒電焊時滋出來的光,把他一雙眼睛晃的生疼。
這棟小區入住率很高,大過年的,家家都是人來人往忙著拜年,況且老婆孩子還在家,他不願大吼大叫丟這個人,哆嗦著手指著何柏青讓他跟他去小書房。
江霽從一進門就沒得到主人翁的好臉色,何父擺出的臭臉比王女士那天給的還要難看。
可他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悅,從頭到尾保持著彬彬有禮的態度,在何柏青進書房前還暗示他不要和自己父親起衝突。
同性相戀,要真那麼容易被彼此家長承認並接受,他上輩子也不會遭那麼多冤枉罪了。
何況眼下這個局麵,已經比他預估的要好上太多太多,挨男朋友親爹的這幾個白眼,在他心裏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委屈。
何昌年進了書房關上門,看著眼前的何柏青,臉色陰的能滴出水:“說說吧,你跟那個江霽到底是怎麼回事?”
又來了,為什麼長輩在麵對自己不想麵對的事情時,總是像個複讀機一樣重複著已經知道了答案的問題?
何柏青心裏吐槽一句,直視父親雙眼,臉色不比他老子好多少:“昨天在電話裏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他,江霽,是我男朋友,我們在談戀愛。聽懂了嗎?”
他把一句話拆成幾段,幾乎是一字一句咬給父親聽,就差沒把“我是同性戀”幾個字刻腦門上帶過來給親爹看了。
這副大逆不道的模樣激怒了何昌年,他隻覺得額邊青筋直跳,揚手就想給何柏青一耳光:“你他媽!真是要反了天了!”
他錯過了何柏青人生最重要的成長時光,恍惚間覺得這個兒子,還是記憶裏那個挨了打罵,隻會低頭繃著頜角默默忍受的小男孩。
所以當何柏青抓住他的手腕,猛地把他往後一掀,掀的他不受控製向後趔趄幾步後,他的喉頭仿佛都湧上一股鐵鏽氣。
全身的血液都直往他的大腦裏充,也不管他的血管承受的了承受不了,喧囂的擠在那幾處要害,險險沒擠炸他的腦血管。
何柏青還是站在原地,腳步都沒挪一下,聲音聽起來居然還有幾分溫柔:“爸,你那麼生氣做什麼?媽都承認江霽了,你怎麼就這麼古板呢?和男生談戀愛又不犯法,何況江霽考的也是津大,他可比我優秀多了。”
言下之意,能和江霽談戀愛是他賺了。
何昌年想咆哮:這是優秀不優秀的事嗎?那是個男的!男的!!!
可他氣昏了頭,話堵在胸口怎麼也說不出來。血液都往大腦去了,連腿腳也軟起來,迫不得已扶著旁邊的桌角,自己給自己順氣。
好半天,他才好受了點,指著何柏青氣息不穩的質問:“我問你,什麼時候的事?”
何柏青有問必答:“高一那會我就喜歡他了,高考結束才追到手,可費了我不少功夫和心思呢。”
這話裏的炫耀藏得並不走心,差點又給何昌年氣撅過去:怎麼著?你小子還挺驕傲?
他深吸一口氣,給何柏青下命令:“給我分手!我不允許你們這麼胡鬧!”
何柏青剛揚起的嘴角聽到這話立馬放下來,轉而勾起一抹冷笑:“爸,我覺得你可能沒搞清楚一件事——我們今年回來,不是要得到你的允許,隻是告訴你一聲。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江霽是我認定了要過一輩子的人,誰也不能把我倆分開。”
他看了看何昌年的臉色,又微微一笑補充道:“如果你不能像媽那樣同意,那我們以後也不會再過來了,你就跟你那兩個私生子和小老婆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混賬!!!”
何昌年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一隻手把書桌拍的震天響,聲音大的好似能掀掉天花板:“誰教你這麼以下犯上的?!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沒有我的允許,你絕不能跟一個男的搞到一塊!”
何柏青沒被他這副要吃人的樣子嚇到,隻覺得這話荒唐又可笑:做什麼?當初自己孤身一人在城南求學時,怎麼不見他和媽媽關心一句?難不成21世紀,還想玩夫綱父綱那一套嗎?
他沒嚇到何柏青,反而激起青年反骨。
何柏青臉上的嘲諷毫不遮掩,說出的話句句似鋼刀,刀刀往他臉上心上紮:
“我交男朋友,憑什麼要你來允許?我在城南一個人上學的時候你在幹什麼?你婚內出軌,學那些有錢人養外室,還給我搞出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爸,做人不能這麼雙標吧?你做的這些事怎麼從來不讓人說,反而要求我不能這樣不能那樣?三年前要不是江霽拉我一把,我現在指不定在哪個少管所蹲著呢!還津大,我連書能不能念完還不一定呢!”
他的聲音也越說越響,還沒說痛快,門外就傳來敲門聲和江霽的聲音:“何柏青,開門!”
門被何昌年反鎖了,江霽隻能在外麵和那個後媽幹站著。
父子倆隻得暫時偃旗息鼓。
何柏青開了門,就看見江霽一臉焦急:“怎麼了這是?怎麼好好的吵起來了?”
何柏青沒說話,旁邊的後媽先叫了起來:“哎呀你們倆怎麼回事?大過年的吵吵吵,還讓不讓人過年了?”
然後她看似嘀咕的說了句:“搞什麼啊,一來就沒好事,你媽怎麼教你的?”
聲音卻一點不小,就是專門說給何柏青聽的。
何柏青臉上浮現怒容,還沒出聲,就被江霽護在身後搶了話:“別人媽怎麼教兒子的跟您沒什麼關係吧?大嬸,您還是先把您自己那兩個兒子教好吧,千萬別讓他倆長大後做出什麼違背公序良俗的事。”
其實他想說千萬別讓這兩個小兒子學他們的老子在外養小老婆,可顧及男友親爹在場,說話到底留了情麵。
江霽不是軟柿子,他要真損起人來,明環和秦陽加一塊也損不過他一個。隻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已經學會謹言克行,絕大多數場合都會給對方留三分薄麵。
眼前這個女人除外。
女人把孩子攆回臥室,聞言單手掐腰回嗆:“你誰啊你?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回事,個個一副有爹生沒娘教的樣子。”
江霽心裏起了火,不假思索反擊:“您還真說對了,我打小就沒媽,我爸也不管我,所以沒素質很正常。您自己可是當媽的,注意點言行,別以後倆兒子出門也得被別人指著鼻子罵有爹生沒娘教。”
他沒撒謊,畢竟原江霽就是打小沒娘。
女人沒想到,大過年的,這倆不速之客的其中之一嘴巴這麼毒,差點氣蹦起來,尖叫著就想開罵。
何昌年覺得再這麼下去,明年的今天八成就得是自己忌日。
他的背沒有一大早那麼直溜了,啞著嗓子衝女人吼了一聲:“秦歡,你閉嘴!”
看他真生氣了,這個從前還被他叫做秦秦的女人不甘心的閉上了嘴。
昨晚的電話是他出門後接的,新老婆並不知道他大兒子已經彎成蚊香的事,此時他還想給自己留點麵子,當著一家人的麵,語焉不詳的問了何柏青一句:
“柏青啊,爸爸養你這麼大,你非要這麼氣我嗎?”
何柏青站在門口,看著屋內的父親,萬語千言梗在心頭。
他想問:你們總說養我這麼大,可是除了吃穿用度這些經濟上的東西,有關心過我在想什麼?問過我想要什麼嗎?
自從搬來津平,說的最多的就是好好學習,要考第一,最好是年級第一,不要讓你和媽媽失望。可是你們呢?為什麼要讓我這麼失望?為什麼我在城南三年,能對我不聞不問?
為什麼好好一個家非要把它拆散了?為什麼就不能一家人心平氣和過日子?
……
他想問的太多了,可現在已經長大,家也不是原來那個家了,再問這些其實也沒什麼意義。
況且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好像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問題。
那還有什麼可聊的。
他拉起江霽的手,麵對父親,語氣又平淡下來:“我今天來,其實沒想氣你。你要覺得養我花錢了,可以把帳算一算,需要還你多少錢我一分也不會少,那80萬和書香苑的房子我也可以還回來。爸,您別強迫我做我不願意的事。”
那兩隻牽在一起的手刺痛了何昌年的眼,他終於後知後覺開始生出一點點悔:要是當初攔著何柏青,沒讓他回南全念書,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也不會去要回分給何柏青的那些財產:之所以會在兒子剛成年就把這麼一大筆錢公證給他,就是為了防著現在的枕邊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後媽的心又像黃蜂的針,他不得不為大兒子提前考慮。
王舒倩隻顧自己,這些東西隻有寫上何柏青的名劃到他的名下,才能最大程度的斷絕這兩個女人的惦念。
可除了錢財和養育之恩,他也沒什麼能拿出來威脅何柏青和江霽分手了。
他一下子失了主意,幹巴巴的又威脅一句:“你要非這麼不聽話,以後別讓我看見你,也別想我再給你轉一分錢。”
何柏青聽完立馬轉身:“我不需要你的錢。如果你不接受,那我們以後都不會再來了,我保證。”
說著他就準備走人,臨到大門口,又轉頭看了站在書房門口的父親一眼:“對了,需要還錢的話盡管說。江霽這幾年帶著我可沒少發財,你要真想跟我一刀兩斷我也沒意見,兩清以後你就跟你的小老婆和私生子過日子吧,別再聯係我了。”
這話說的太絕情,擱古代都得遭雷劈。
可他已經被父母傷透了心,骨子裏那點偏執和極端再次冒出來,一番話把自己和父親都紮得心口冒血。
何昌年剛剛因為憤怒,眼底多了些血絲,此時那些血絲上卻覆了層水光。
他指著大門口,隻說了一句話:“你們倆都給我滾。”
沒幾秒,大門就被重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