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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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還未響起,江霽在門口喊了聲報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秦陽中午放學跑的太快。還不清楚這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看著另外三人下午上課上到一半被叫出班級,又見江霽到第二節課快結束才回來,他頂著一腦袋問號目光在三人間來回穿梭,忍不住用肩膀抵了明環一下低聲問:“怎麼了男人婆?池老師叫你們幹嘛去了?”
明環的神色已經恢複正常,不耐煩的撇了秦二傻一眼,把椅子往走道邊挪了挪低頭不理睬他。
秦陽在她那討了個沒趣,不死心的轉頭想問江霽,卻被數學老師抓包,點名道姓挨了句批,縮著脖子又轉了回去。
三個人的氣場十分微妙,被排除在外的秦陽急的抓耳撓腮。
趁著課間休息問了江霽幾次,隻得到一個“你以後要是遇到三班的何蓮蓮記得離她遠點,明環和她鬧了點矛盾,以後不會和她來往了”的回複。
秦陽還想問到底鬧了什麼矛盾,卻再也挖不出個一二,鬱悶的跑到走廊找人吹牛去了。
不出教室還好,一出去找到幾個平日玩的男生隨口一提,這才知道午間發生了什麼。
雖然江霽三人回來後對此事守口如瓶,但架不住何蓮蓮的嘴鬆的像棉褲腰。
班主任有心把事情壓下,也告誡過她不要把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可依舊有一小撮人私下偷偷交流這件事。
一個下午的光景,消息靈通的學生已經知曉前因後果,壓著聲音偷瞄著明環和身邊人討論起來。
秦陽此時仿佛被雷劈過,盯著教室內的明環,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江哥…明環她…她真的是…???”晚自習前趁著明環還沒來,秦陽蹲在江何二人的座椅縫隙間,仰著頭震驚的望著江霽。
江霽歎了口氣,明白想立時三刻堵住悠悠之口怕是不能了,隻希望明環能盡量少受流言蜚語的影響,千萬別鑽牛角尖才好。
“怎麼,你歧視她?”他冷下臉,低頭直視秦陽。
“沒有沒有!”秦陽立刻搖頭否認:“我隻是…我隻是…哎呀,我隻是沒想過真有女生喜歡女生…江哥,會不會有男的也喜歡男的啊?”
江霽模糊的應了一聲,礙於何柏青在旁並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幹脆岔開話題:“所以你換個人喜歡吧,你不符合明環的性別要求,喜歡多久都無濟於事的。”
“我靠!誰說我喜歡她了!”青春期那點小心思冷不防被江霽挑開,秦陽鬧了個大紅臉,立馬忘了剛剛的問題,急急忙忙否認:“我才沒有喜歡她!誰會喜歡那個男人婆!”
江霽就著位置優勢,伸手摸了摸秦陽的腦袋,結果摸到一手頭油,嫌棄的掏出紙巾擦了擦,像個真正的老父親般教育這個便宜兒子:“別老男人婆男人婆的叫她,人家畢竟是個姑娘,這麼叫多難聽。你那點心思全寫臉上了,你江哥什麼看不出來。”
秦陽還想否認,麵對江霽好似洞穿一切的眼神又底氣不足,正好瞄到明環進了班級,起身溜回自己的座位逃避了這個話題。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何柏青捏著筆一直沒有插話,但秦陽剛剛那句“會不會有男的也喜歡男的”卻像一道驚雷劈進他的心裏,將他從前那些想不通的心事全部劈開,對江霽的所有感情好像都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晚上放學,江霽走到明環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囑咐她:“回去跟你媽好好溝通,就算有什麼話一時半會說不到一塊去也不要發脾氣知道嗎?阿姨一個人把你帶這麼大不容易,這種事你不能指望她立馬就能接受,給她點時間。實在不行你跟我說,我再和池哥去幫你們溝通。”
明環坐在椅子上沒有出聲,想了會才慢慢點點頭,吸吸鼻子甕聲甕氣回答:“謝謝你,江哥。”
江霽摸了摸她的腦袋,無聲的安慰著。
放學路上,何柏青騎著車,像是無心般開口:“江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明環喜歡女孩子了?”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看今天的事,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江霽短促的笑了一聲,不太想和何柏青繼續這個話題。
他不確定今天的事會對何柏青產生什麼影響,兩人的關係本就像懸係在鋼絲繩上,這個意外事件讓江霽不得不擔心少年會因此認清自己心意,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件事未嚐不是個好機會,提前給他潑潑冷水,說不定可以澆熄他那些心思。
想到這,江霽開了口:“明環的性取向是天生的,是沒辦法的事情。同性戀在社會中走到哪都會被當作異類,能做個正常人當然是最好。這條路太難走,搞不好一輩子都沒法正大光明的活在陽光下,對家人也會是一種傷害。”
何柏青卻不讚同:“你下午在辦公室還說性取向是每個人的自由,既然是自由的,外界又憑什麼能隨便歧視他們。”
“你不懂,向下的自由從來都不是真正的自由。”江霽在後座搖了搖頭,想起何柏青看不見又停止動作,繼續同他講道理——
“就像大家都在說男女平等,但是你看,歧視女性的照樣一抓一大把。大家一邊說著自由平等,一邊還是會對衣著暴露的女性指指點點。同一件事,男人和女人來做往往會得到不同的評價——男人大齡未婚一心搞事業或學術叫年輕有為有事業心,女人就會被叫做剩女;男人出軌大家會覺得試樁風流韻事,換到女人頭上就是不守婦道放蕩成性……”
這回何柏青沒有反駁,過了馬路在石頭巷巷口捏住手刹。
江霽從車上輕輕跳下,咧著嘴做出一個輕鬆的笑:“想那麼多做什麼,你又不是同性戀,隻要你不去歧視明環給她造成二次傷害就好了。”
何柏青保持著沉默,調轉車頭和他告別,一言不發朝著小區的方向駛去。
江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笑容凝固在嘴角,然後慢慢垮塌下來,繃成一條沒有弧度的線。
夜裏,何柏青坐在書桌前,機械的解著數學題,腦子裏想的卻全是白天的事情。
江霽的話在腦海裏一遍一遍回放,何柏青想了半天,也不敢對他的話下一個最終結論。
他不確定江霽是否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思,這人平日裏從不跟任何人有曖昧,也看不出喜歡誰,那些話聽起來倒像隻是為維護明環而已。
可秦陽的一句無心之言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何柏青心底的潘多拉魔盒,過往與江霽相處的樁樁件件爭先恐後湧上心頭,每一件都寫滿了對江霽的喜歡,千真萬確抵賴不得。
一年多的相處,何柏青也摸清了江霽的脾氣,知道這人總是雙標的要命。
這邊在外人麵前護著明環說同性戀無罪性取向自由,可何柏青知道真要和他明說自己的心意,他又會搬出像在放學路上時的那套大道理來堵自己的嘴,實在讓人憋屈。
江霽這人什麼都好,可做事總愛瞻前顧後想要顧全大局,心思深重遠超同齡人,讓何柏青覺得這樣活著實在不夠痛快。
用來解題的筆不知何時停止工作,被主人用來在草稿紙上畫著一道一道沒有意義的線條。
江霽說的那些大道理小何同學一句也沒聽進去。
他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思考自己對江霽的感情,再三確定自己早就喜歡上同桌後,決定直麵內心,去想一個讓心上人無法拒絕的追求方法,為自己爭取一個中意的初戀對象。
與其怕遭世人冷眼歧視,不如想辦法提高自己的實力讓別人不敢再說三道四。
十七歲的少年滿腔愛意在夜色中翩翩起舞,恨不能就著夜裏的微風把這份熱情傳到石頭巷,讓二樓裏的那位住戶全部知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