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錘了，何柏青就是自己肚裏蛔蟲。
    江霽有點無語，覺得剛剛那一大段話全部白說了。兜了一大圈，他還是一句話就猜到了自己的最終目的。
    其實江霽真的很不願意跟何柏青說這件事，畢竟自己一開始隻打算和之前一樣低調出行。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幾個月前他還可以背著何柏青偷偷往外跑，可自打開學後隨著兩人的合夥生意越做越大，進貨的成本和囤積的貨品數量都直線上升。
    最初隻需要保管好手裏的幾遝流量卡和一小堆諸如MP3，萬能充之類的小產品，哪怕停業幾天也絲毫不影響生活節奏。現在賣的東西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雜，除了手機、耳機、CPU等產品外，甚至一些體積較大的電子產品配件也有所涉獵。
    訂單隨之越來越多，每隔兩天就要和何柏青一起抽出時間整理快遞單號挨個發貨，離開南全這件事根本沒辦法再毫無痕跡的瞞著他。
    江霽已經盡力說了一大堆的話來粉飾掉自己的最終目的。本想借著新的經營思路引開何柏青的注意力，可惜事與願違，繞來繞去還是逃不過實話實說的命運。
    “我就去幾天，很快就回來。”江霽撒了個自認無關緊要的小謊，把原計劃的兩個月時間生生縮短了一大截。
    “你一個人？很快是多久？”何柏青盯著他，一副窮追不舍的架勢。
    “嗯……暫時不確定，看情況吧。實在不行線下的單子先不做了，等我回來再說吧。”江霽站的有點累，腳下換了個重心，目光又開始轉移到地上的貨物，恨不得把那堆產品盯出一朵花來。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我就是再回去看一眼，實在找不到的話我就回來。”
    “那如果找到阿姨了呢？”
    這個問題讓江霽的心狠狠一跳，曾經做過的假設又浮上心頭——如果真能找到……就這麼留在福臨好像也不錯……
    何柏青又一次從江霽的沉默裏讀出了正確答案，心裏一下子堵得要命：“那你以後是不是就要留在那邊不回來了？學校呢？你不繼續念書了？你奶奶怎麼辦？總不會要讓她跟著你一起去那麼遠的地方吧？”
    要是真能找到母親，說不定能說服她一起跟自己回南全呢？江霽在心裏反駁何柏青的問題，又覺得這種假設毫無意義。
    按照時間推測，這個時候的自己早已經收拾完鋪蓋卷從學校裏滾了出去。而媽媽在受了那麼多流言蜚語的傷害後，也孤身一人離開了福臨。
    江霽想到這，突然又覺得自己傻逼到家。
    就算母親還在這個時空裏，也早離開那個出了兩個同性戀的家了。虧得自己寒假時候還傻逼兮兮的跑去找她，壓根沒有想過當年這個時間發生過什麼…
    可是就算是她已經離開福臨，也沒道理仿佛從未存在過，找不到任何蹤跡才對。不僅是母親，連當年的左鄰右舍，所有跟自己有關的人，都沒有打聽到任何一點消息。
    福臨的江霽好似從未在那片土地上出現過……
    想到這，江霽的心又開始酸澀發脹。
    顛三倒四的想了一堆，想開口告訴何柏青自己這一趟十有八九還是會無功而返，可因為借屍還魂這件事實在太過離奇驚悚，幾次話到喉頭，又生生咽了回去，實在不知如何開口才不會被人當成瘋子。
    算了。江霽苦笑著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部強行摁下去，老半天才調整好情緒，抬起頭對何柏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估計是找不到了，我去看看，找不到我就回來。”
    “江霽。”何柏青突然伸手摟住他的肩膀，語氣裏帶了一點央求：“你讓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不放心你。”
    “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我都這麼大人了。”江霽下意識往旁邊讓了一下，卻沒能掙脫，隻得幹巴的笑了一聲：“再說了，暑假你不用回津平嗎？年三十你就來南全了，到現在都沒回去過，你媽該念叨你了。”
    這麼長時間，何柏青不是沒有接到過父母讓他回去過節的電話。
    但他實在不想再見到那對貌合神離虛偽至極的夫妻，隻冷淡的告訴他們等高中結束再說。
    盡管母親中間還特地跑回南全，想看看自己這個兒子是不是偷偷在這邊學壞了。但何柏青眼疾手快把她攔在屋外，態度強硬的拿出自己的成績單直接用行動回答了她的疑問。女人還想說教幾句，被何柏青一句“非要我回津平把你跟爸的醜事鬧到沸沸揚揚，讓大家都來見識見識你才能閉嘴嗎？”堵的直翻白眼。
    雖然還想像從前那樣對他用打罵來掩蓋問題，可看著已經人高馬大的兒子用那種冷冰冰的眼神望著自己的樣子，直覺告訴她短短一年時間這個孩子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隻能低著頭承受自己怒火的小男孩了。
    自己的丈夫現在也與她彼此防備，兩人在外麵各有風流。就算回去告訴他何柏青的變化，男人百分之百也會把責任全部甩到她的頭上。與其這樣，還不如撒手不管隨他樂意，反正這個兒子又不是自己一個人的。
    這麼想想，何母便不再堅持，扭頭下樓拉開車門返程回津平。心裏恨恨想著，若有一天何柏青學壞了，幹脆讓他去禍害自己那個不負責任的爹，反正這麼多年自己活的也夠憋屈了。
    “他們管不到我的。”何柏青摟著江霽的肩膀不願撒手，低下頭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江霽，別岔開話題。答應我，讓我陪你一起去福臨。如果還是找不到阿姨，到時候我可以陪你一起喝酒，或者你喝完後我在你旁邊照顧你。你一個人的時候總愛傷害自己，我實在沒辦法放心讓你一個人去。”
    少年的眼神太過真摯與熱烈，明明隻是被摟著肩膀，卻讓江霽生出一種被保護著的錯覺來。
    心跳和脈搏同時失控，何柏青好像在他的聲音裏偷偷下了蠱，江霽聽著那些話，大腦也逐漸迷糊起來，整個人有點發軟。
    “好，你陪我一起去。”江霽被何柏青瞳孔中的自己攝去了三魂，身體仿佛被另一個人掌控，給出了違背自己初衷的允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