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霽最近感覺有點欣慰：自己的苦口婆心終於在同桌身上有了明顯的成效。
    上課時候再也沒見過何柏青玩手機，也見過幾次他和秦陽幾個人一起玩笑的場麵，甚至還見到他會主動和秦陽他們在體育課時一起去打籃球。雖然對偶爾會出現的前來搭訕的女生依舊冷冰冰，不過這也足夠證明，隻要對迷途的青少年實施正確的思想教育，還是會有良好的效果的。這讓父愛偶爾爆棚的江霽暗自點頭，決定以後還是要在為數不多的空餘時間對同桌多多關注，爭取讓對方早日融入集體，可不能像當年的自己一樣總與周遭格格不入。
    結束上午的課程後，何柏青發現江霽並未在第一時間拎著書本跟著人潮一起離開，反而不緊不慢的掏出筆記本低頭開始整理，正在收拾的動作一頓，忍不住問對方：“你不走嗎？”
    “啊？我去食堂吃飯，現在去人太多了還要排隊，過二十分鍾再說吧。”
    “你以前不都是回家吃飯嗎？”
    “嗯，現在改在食堂吃了，我奶奶有事去了，回去家裏也沒人，你先走吧。”
    何柏青的動作變得越發慢了，猶豫了一下，也跟著拿出練習冊和筆，決定放棄家裏鍾點工阿姨做的飯，二十分鍾後去食堂試菜。
    “你怎麼也不走？不回家吃飯？”看著對方也拿著筆在身邊開始做題，江霽挑眉看了看對方。
    “我爸媽不在南全，家裏也沒人，開學到現在我一直都是在食堂吃的，寫兩題再去吧，到時候就不用排隊了。”何同學麵不改色的撒了個小謊。
    江霽哦了一聲並提醒對方：“去的晚好吃的菜可就被別人搶光了啊。”
    “你不也一樣。”好不容易說了個長句子，立馬又恢複了原樣的某人小聲接了句。
    江霽聽見了，笑了一聲：“我吃什麼無所謂，你要是學我去晚了沒菜了可別叫喚啊。”
    何柏青的臉上掠過一點不自然，幸虧低著頭沒被對方看到。
    大概十幾分鍾後看對方合上筆記本起身，何柏青也裝作自然的停了筆小聲說：“正好我也寫完了，一起去吃飯？”
    “好啊。”江霽假裝沒有看到對方的動作，生出了一種老鳥帶小鳥覓食的微妙錯覺，突然覺得這種心態有意思的很。
    這個年紀的學生們做什麼事情都容易活力滿滿，勁頭十足，包括幹飯。
    放學後半小時，食堂已經迎來送往了好幾批學生，過了用餐高峰，人流量和窗口供應的菜量一起急劇減少，食堂大媽連打菜時手抖的幅度也變小了很多。
    “你看，我說這個點來菜都沒了吧。”江霽一邊刷著飯卡一邊回頭朝身後的何柏青笑著說。
    “你就吃這麼點？”看著對方托盤裏的豆芽菜和一勺米飯，何柏青的眉頭不自覺擰成了一個小疙瘩。
    窗口的食堂大媽聽到這話也連連點頭附和：“是的呀小夥子，你這吃的也太少了，你這比姑娘吃的還少呢，怪不得這麼瘦。”說罷揮著飯勺準備朝江霽的托盤裏再添一勺菜。
    “夠了夠了。”江霽連連推拒，收起飯卡往旁邊退了兩步示意何柏青刷卡。
    疙瘩還沒解開的何柏青看著讀卡器愣了一下問阿姨：“阿姨，能給現金嗎？”
    “那不行的呀，小夥子第一天來吧？城南食堂窗口不收現金的，都是要刷卡的呀。”
    “我飯卡丟家裏了。”何某人麵不改色圓上自己的話，又轉頭朝江霽伸出手，“飯卡能借我刷一下嗎？我回頭把錢給你。”
    江霽又掏出飯卡遞給他，隻聽何柏青朝大媽又說了句“麻煩再給我加隻雞腿”，然後才刷了卡。
    用餐高峰過了後食堂的座椅位置明顯空出不少，兩人挑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後，何柏青快速的夾起多要的那隻雞腿放進江霽的托盤裏：“我請你吃。”
    “哎哎，真不用。”江霽看著眼前的雞腿一邊笑一邊試圖把雞腿還回去，“我不餓，吃點就行了。”
    這倒是真話，從上輩子的騙局一點一點被揭開後，本就不怎麼熱衷於口腹之欲的江霽也逐漸喪失了從吃喝中獲取快樂的能力。頂著彼時江霽的殼子吃著江霽奶奶做的飯時，為了哄老人家開心往往會逼著自己多吃兩口，現在隻有自己一個人了，進食在心裏就成了一種生存手段，能果腹就行。
    但是少年的眼睛比他的手還快，筷子摁住雞腿動彈不得，江霽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夾起。看著對方一副你不接受我就不收回筷子的架勢，江霽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說了聲謝謝，搖搖頭接收了這份好意。
    他這樣笑起來的樣子，比平時臉上掛的那種假笑要好看多了。
    對麵的少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在心裏評價道。
    “對了，我明天上午跟池老師請了假，物理課的筆記你記完記得給我抄一下。”江霽啃著雞腿突然出聲。
    “你要做什麼？”
    “去辦個身份證，派出所周六日不上班，我得請假去一趟。”
    “辦身份證？離高考不還早呢嗎？”何柏青停下筷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江霽嘿嘿一笑：“我有用。上個禮拜我就滿16周歲了，到時候拿到身份證還得去辦張銀行卡。”
    “禮拜幾？”何柏青立刻接了一句。
    “什麼禮拜幾？”江霽一愣隨機反應過來，“嗐，禮拜一。你講話怎麼老喜歡沒頭沒尾的，腦子不好的人都跟不上你的節奏。”
    何柏青一邊輕聲答應著，一邊默默記下這個日期推算了一下，發現自己正好比九月十四出生的江霽要大整整一個月，嘴角莫名的勾了起來。
    江霽有時候又有點慶幸這時候的江霽正好滿16周歲了，不然到時候想辦身份證或者銀行卡之類的業務還得帶上那個便宜老爸，這讓他去哪找人去？自己好像連他的電話號碼也沒存來著。
    隨後一邊把盤子裏的剩飯剩菜倒向垃圾桶一邊惆悵起來：未成年也太煩了，滿了16周歲行動起來也多有限製，萬一以後要做什麼事情別人非要家長出麵可怎麼辦呢？就那個便宜爹的德行，實在是懶得理他。自己明明已經成年十多年了，沒想到重活一遭，還得從新手村開始。
    這麼胡思亂想著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小聲嘀咕：“還得到啥時候才能滿18周歲啊。”
    身旁的何柏青聽見了這句嘀咕，卻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一問。隻是斂著眉頭心想：高三正式開學以後不就到18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