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看了一眼涼王諸人，華伯急匆匆地趕回少爺寢房。
    白子玉已穿好衣衫坐在房中檀香椅上，見華伯麵無人色的趕來，忙揮手讓一旁捧著湯藥的婢女退下。
    “出了什麼事？”
    華伯不安地看他一眼，“涼王他……”
    白子玉忍不住歎氣：“他去找那個婢女了？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那女人……”
    “王爺他沒去找那婢女，隻是……”
    見華伯瑟瑟地不敢開口，白子玉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
    “涼王他，犯病了……”華伯的聲音微微顫抖。
    白子玉嘩啦一下從椅子上直起身，“是誰在他麵前提衛王的！誰這麼大膽！”
    華伯不說話，隻撲通一聲跪下。白子玉正怒火中燒，見他那樣，忍了半天，才罵道：“糊塗！”
    白子玉見他仍不言語，亦不好對這個算是長輩的老者發火，隻好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去把生查子留的藥拿來。”
    華伯情急地站起來，“少爺，那藥隻有一顆了，你的毒怎麼辦？”
    “我現在死不了。”白子玉喝了一句，也不理他，快速地走出房。
    華伯無奈，隻好轉身走到牆角一書櫃旁。那書櫃上擺有一瓶插滿菊花的青瓷瓶子，華伯將那數枝菊花取出，伸手到那瓶底一摸——他腳旁的地板頓時塌了一塊！
    華伯從那地板下取出一個方型木盒，又摸著那古樸樣式的盒子猶豫了半天，這才搖搖頭往外走。
    “你們都不要過來。”姬乾驚恐地大叫，抵在脖頸上的短刃瞬時在那蒼白的肌膚上劃出一條血痕。
    方才趕來的白子玉見狀，氣急地對那些緊緊圍住姬乾的黑影罵道：“盡是些廢物，滾開一點。”
    以圓形圍住姬乾的黑影們立刻閃開。
    姬乾見人影外走來的那人，竟露出受寵若驚的樣子：“父皇，父皇，你來看兒臣了麼？”
    白子玉聞言摸摸自己的臉，心裏突然難受起來。他長嗤一聲，這才用寵溺的口氣道：“乾兒，是我，我是父皇。”
    姬乾柔柔地看他一眼，突然大笑不止，“假的假的，父皇哪會對我這般好！他死了，他和姬元基一樣，都被我毒死了！”
    白子玉嚇一跳，“姬乾，不要胡說！”
    姬乾看著他，卻又不像在看他，眼中一片渾濁，“是誰？娘，可是你也來了？”
    白子玉見他那樣，麵上越發陰沉，恰巧華伯急急跑來，他轉頭就對華伯罵道：“看你惹的好事！”
    華伯一震，不由望向姬乾。曾經那樣優雅高傲的人，居然這般寂寞無助地或哭或笑，他慘淡的目光似劍似刃，與滴滴墜落的血珠一起顫動了華伯早已蒼老的心。
    白子玉強忍住火氣，從有些發呆的華伯手中拿過木盒。就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暗衛驚慌的吼叫：“少爺！”
    白子玉趕忙回頭，卻是姬乾正一步步向府外走去。他以性命相逼，暗衛懼於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刃，都不敢阻攔，隻好任由姬乾緩緩移動。
    “少爺，如何是好？”一條黑影望向白子玉。
    “呆在這裏。”冷冷地說完，白子玉急走向姬乾。
    黑影微微一震，忙對其他人叫道：“都呆著不動。”
    姬乾見黑影沒有跟上來，舒口氣，這才戒備地看著那白衣的俊美男子。白子玉迎上他的目光一笑，“乾，可想起我了？”
    姬乾望著那人麵孔，喃喃地念著齎中宗的名字，一步步往後退。
    白子玉眼見著不遠處就是白府大門了，手裏汗也都急出來了，麵上卻還是溫柔地笑著：“乾，你不記得我了？”
    姬乾茫然地望著那笑靨，一會皺眉，一會又很痛苦地哼哼，像是在極力回想什麼。白子玉見此，悄俏往前靠了一步。姬乾握住短刃的手原本有些顫抖，此刻卻因白子玉的一番動作重新變得有力起來，“不要過來！”
    白子玉心裏苦笑，卻仍直直往前邁了一下。
    姬乾突然一笑，脖上又被劃開了一道傷痕，“姬元基，你逼不了我，我死了你就永遠逼不了我！”
    白子玉被那他脖間流下的血水一駭，滯在原地，“好好，我不逼你。”
    姬乾越笑越開心，朦朧的雙眼卻有淚一直落下。白子玉看著他邊笑邊退，不大會就近到大門。守門的兵士見涼王有些瘋癲的樣子，都紛紛拔出腰間軍刀。白子玉老遠見了，大怒：“你們要把刀對向誰！都給我讓開！”
    兵士們這才收了武器，偶有兵士一時猶豫動作慢了，立即就被白子玉要殺人的目光刺了一下。
    如此，姬乾神情恍惚地向門外退去，白子玉麵的表情不緊不慢地跟著，不大會，二人都走到了府外大道上。
    饒是白子玉頗有膽色，此時也露出慌亂的神情——這可是大街上，若被吳王一黨派來監視自己的人看見……
    “乾，你果真是想不起我了？”白子玉輕輕地歎口氣。
    聽了這句微帶傷感的話，姬乾目光一閃，握住的短刃竟一下落在了地上。白子玉心一顫，竟不知那股突然湧出的感情是喜是憂，他緩緩上前，想要抱住呆立在那裏的姬乾。
    雪輕輕地飄，若天庭仙子傷情的淚花，風隨雪而來，白子玉被冷冷地一吹，竟無聲地抖了抖。幾步外的姬乾癡癡地仰望著天，直到睫毛都被雪覆蓋，這才輕輕垂首。
    “乾，沒事了。”說出這句安慰的話，白子玉恍惚間又見那個十多年前立在自己麵前的少年。
    當時救他，是真的什麼都沒顧吧……
    像是聽到了白子玉的輕言細語，姬乾抬頭看一眼白子玉，又立即像被什麼吸引似的望了望他身後。白子玉突然覺得不安，而同一時，姬乾突然狠衝過來。
    強大的衝力將猝不及防的白子玉撞倒在地，驚慌中，覆在自己身上的姬乾痛哼了一聲，傳出蠅蟲嗡鳴般細小的聲音。
    “子玉，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