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很生氣的。
    說是本來，是因為那個讓我生氣的人正在我麵前忙碌，圍著圍裙。
    對，就是在餐廳裏。我悠哉的坐在餐桌前，欣賞那個圍著圍裙在餐桌和炒鍋之間來來回回忙碌的人的背影，我怎麼也氣不上來了。況且他轉身時還贈送那麼大的笑臉。
    我的心，那個驚啊……
    不氣歸不氣，心驚歸心驚，疑惑的還是要問出口。
    我說，“鄭飛，你今天為什麼在公司送我玫瑰？”
    他繼續忙碌，將一盤蛋炒苦瓜端上桌，若無其事的，“小默，你說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向你表白是什麼意思。”
    那是表白？不是演戲？
    他說，“明確的確定我們的關係，你，認為行吧？”
    行不行你都已經做了好不好。
    我沒吱聲，等了一會說“那你在附在我耳邊什麼也沒說是什麼意思？”
    說到重點了，這其實才是我最在意的，所以語氣也不怎麼好了。
    我本來就都不惱了，結果這一提情緒又上來了。
    他卻明顯一愣，然後輕輕的搖搖頭，說，“小默，你不會是因為這個生氣了吧？”
    他見我不置可否，直接說，“你不會以為我是做個樣子給大家看看而已吧？其實……不是那樣的。”
    那是哪樣？
    我有些急躁了，等著他的下文他卻遲遲不開口。
    眼見他解開圍裙，放好了，再坐到我麵前來，才說，“小默，我沒有演戲給誰看，我隻是，你信嗎……我那時，說不出口了。”
    說完，他竟然垂下了眼躲開了我的目光。讓我禁不住懷疑，莫非，他在害羞？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我是怎麼也不能把鄭飛和害羞聯係在一起的。再看他時，已沒有什麼蛛絲馬跡可以追尋了。
    我緊追不舍，深入話題，問，“你想說什麼，沒能說出口？”
    哪怕我可以猜測的到我也不能確定，人心在他的肚皮中，我怎麼摸得著？再說，我不想自戀，隻是我這話問的真是不怎麼高明。
    這不高明的問題，看來鄭飛不想回答。
    他低著眼，把碗筷遞給我。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苦瓜給我，“你喜歡的，嚐嚐今天做的怎麼樣，好像鹽多了一些。”
    如果我還是成默，我怎麼也不會接筷子，狠狠地盯著他，直到他給我想要的答案為止。
    可惜，老爺的淫威甚重，我再有理也不敢太造次，也不敢做一次成默了。那菜都送到了我嘴邊，我敢不吃？
    哼，人都說你成默脾氣壞的夠嗆，挑刺啊，挑不了了吧。
    幾乎每一次，我被鄭飛壓製的不敢喘息的時候，我都會這樣問自己，怎麼不當刺頭了，然後自然而言地想起過往時，那個人被我欺負之後還要笑嘻嘻的哈巴小狗樣。
    其實我覺得於明浩並不屬於完美情人一類的，在我看來大多數的Gay應該還是喜歡強勢的情人，因為本來喜歡同性的原因就是對於陽剛的向往，渴望被占有，被掠奪。而於明浩，對我一向是言聽計從，又幼稚的可以。
    但是，我還是對他很滿意，在性上，他倒是掠奪的幹淨……
    “鹹嗎？”
    一句話，三個字讓我回神。
    我看向鄭飛，他正盯著我，眼神探查些什麼似的。
    他問我，鹹不鹹。
    鹹不鹹……
    菜就在嘴中，咀嚼殆盡，我竟然是在聽到這句話時才舌尖才感知，發麻。
    來不及再多的情感湧現，鄭飛走過來，遞過一杯水。看來是被我吐舌頭的樣子逗樂了。
    他說，“苦瓜有些老，我怕太苦就加了些糖。”
    “就是……忘了自己加的是糖還是鹽了，嗬嗬。不過這下知道了。”
    我忍。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自己不先嚐嚐啊，明明就是在捉弄我。
    一定是！
    “有那麼鹹嗎，小默，你白眼都翻出來了，嗬嗬。”
    我不理他。
    表麵氣了，可心裏確是一陣暖流，把之前的湧現的不安和黯然稀釋，再稀釋。
    我說，“吃苦瓜就是吃苦味，要是不苦還吃它幹嘛。”
    “有些人明明害怕恐怖電影還拍那要看呢。”
    這！明明，不恰當的比喻嘛。
    他說，“越是怕的就越是要試，就像吃苦瓜，這不是自討苦吃嘛。是真的喜歡？”
    我不明白他所說的僅僅是一時的感想還是另含深意，隻是直覺鄭飛來回強調的一句話不會簡單。
    哎，我隻不過，喜歡，一個苦瓜而已……我真無語。
    低頭吃飯，不再做聲。
    席間竟是一直寂靜無聲。
    我有意的瞟了幾眼鄭飛，他隻是表情平靜地吃飯，那感覺，除了會動作之外簡直就是雕塑。
    真是，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禁不住歎息，感歎，怎麼在我對麵的就是個這樣的人呢？你如果有不對，他惱也說得通。可是沒沒錯，就是對於他的示好沒有喜露於色，他還惱。
    我知道，我若不開口，他絕絕不會理我了。
    我還知道，就是我嬉皮笑臉的貼過去，也不見得贏得人家的賞光了，誰叫我剛才拽了，錯過最佳時機了呢。
    真不知道，我是活該還是不幸。
    我抬起頭，再看了看對麵那人，笑出了聲。
    鄭飛動作一滯，然後把尊貴的目光降與了我。
    那一瞬間，我真有直呼萬歲的衝動。
    鄭飛說，“你笑什麼？”很嚴肅的語氣。
    “我隻是覺得很好笑，我們好像在置氣冷戰，像孩子似的。”
    鄭飛沒做聲。
    我說，“喂，我在示好。”
    他坐的很正，理應與我平視的高度，他卻偏偏將目光移開。
    許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終於看向我，說，“我這人很別扭是吧。”
    他說，“我知道，就是這份別扭傷害了小璐，這是我今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可是小默，你懂嗎？這是我生來的性格，改不掉的，我也不想改，即使會後悔。”
    懂懂懂，你就是以己為尊，說一不二的人。沒人能夠抵觸的自尊，忤逆你的意願。
    其實你就是自私。
    就是自私。
    我真的不明白姐姐究竟是愛上了你的什麼。
    想到這一點，我知道，我真的不再是當年那麼懵懂不懂事的孩子了，不是那麼瘋狂迷戀姐姐的男人的那個成默了。
    姐姐，我會不會長大的太晚了？
    如果，如果那時候我沒有那麼幼稚那麼傻，你的疼痛會不會少一點……可是啊，沒有如果。
    沒有啊。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這算是湊合麼？
    繼而一笑，心想，這就是他啊，這才是鄭飛，我不知一次認識到的真理。
    鄭飛已經在進步了，他在試著和我交流，雖然他改變不了自己堅如磐石的性格，但他確實在寬慰我。
    因為姐姐的前因，由於我的後果，無論如何，因為，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