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可真是戲劇化。
    也可能是我以自己的齷齪心裏評估了鄭飛。
    我問自己，你很好嗎？傾國還是傾城？然後自嘲的笑笑。
    可是那次醉酒後的鄭飛明明對我……
    不覺再笑笑。是啊是啊，你也知道，那是酒醉，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做了什麼。
    我這樣告訴自己，雖然直覺中不是。
    算了，事實如何，終見分曉的。
    雖說是一間儲物室，但我進去看了看之後才知道，不比我大學的宿舍小。
    鄭飛似乎不喜歡留下沒用的或是不怎麼用的東西。雖然是儲物用的屋子，但裏邊整理出的也隻有簡單的一些健身器材。
    他說這些器材有些日子沒有用了，他本來是打算買了新的就把這些扔掉的，後來忙於出差的事就耽擱了下來。
    我心裏暗問，出差？不會是從中學聚會見過我之後吧。
    家具公司的人把床抬進屋裏，組好。鄭飛從皮夾裏拿出幾張鈔票讓他們把整理了出來東西拿下樓扔掉。
    扔掉啊，看著樣子還七分新。有點可惜。
    心裏這樣想著，嘴上也沒說什麼。
    人家自己的東西，有錢換，我插得上什麼嘴。
    鄭飛的家裏很幹淨，一點離家半月的景象都沒有。也許，回來的時候他整理過了？
    我搖搖頭，實在想象不出他圍著圍裙做飯，擦地板的樣子。
    “小默，我沒想到會用到客房的，當初設計的時候就沒注意到。這間屋子大小到可以，就是采光差點。”
    我走到床邊，窗戶及腰往上，衝北，外邊是小區裏的一個供小孩子玩耍的遊樂場。滑梯，蹺蹺板，秋千，龍頭船，都是小時候我最喜歡的。
    那時，姐姐上完課，下了班再累也會帶我去公園玩的。
    我說，“挺好的。我很喜歡。”
    他順著我的目光望去，默默地，沒有說什麼。
    “鄭飛，我餓了。”
    我轉頭向他咧咧嘴。
    “好，我去把飯熱熱。”
    ……
    那一夜，我躺在新的屋子裏，新的床上，許久，都沒能入睡……
    睡得晚，起得卻越早。
    第二天一大早就自然睜開了眼。
    瞄了瞄時間，才六點一刻。就這樣躺在床上，眼睛溜過來溜過去細細觀察四周。
    空，好空。
    一隻床，一個衣櫥，新的，都是鄭飛昨天買的。
    掃了一遍又一遍，看到了衣櫥和牆麵之間的一塊不小的空間。
    著鞋輕輕走過去，是一個木箱，古色古香。
    瞬間，我心裏有些異樣。
    她喜歡複古的東西，不管是家居，裝飾，還是一些首飾。
    蹲下去，忍不住伸手出去。
    門被推開。然後砰得一下拍在牆上。
    “不準碰！”
    手凍結在空氣中，不上不下。
    他快步過來。抱起盒子離開。
    我看著突兀出的手，覺得很奇怪，他這麼早不推門進來幹什麼來了？
    這麼尷尬的情況發生過後，我要不要躲在屋裏等待那人帶來轉變呢……
    開玩笑。
    出門，洗臉，刷牙。反正人都已經醒了，也不怕吵了。
    我站在廚房，翻翻冰箱，擺弄擺弄刀具，愣是連切胡蘿卜都無從下手。
    閉了許久的門打開了。鄭飛旁若無人的走過來，接下了我的工作。
    他說，“你要吃粥還是豆漿，或者牛奶。”
    那你切胡蘿卜幹嘛，我那是拿來練手的。
    “豆漿吧。”我說。
    他放下刀，收拾收拾，說“打個電話，等會就送來了。還有呢？你喜歡醬餅麼，我知道有家店很不錯，我經常吃，你要試試嗎？”
    “好啊。”
    他低頭認真看我，問道，“怎麼，你生氣了？”
    整理整理麵部，說“沒有。我知道那是姐姐的，鄭飛，我懂。”
    他似乎歎了口氣。隻是似乎，應為輕到幾不可聞。
    這天，他沒有出門。兩個人的空間，奇妙的很。
    聊了很多，他也說了很多，隻是關於那個古盒閉口未提一字。
    他告訴我，這幾年裏，他都是自己一個人過。
    工作很忙，他合股與別人開了家廣告公司，雖不是執行總裁，但聽得出他在公司的地位數一數二。
    然後他問我，“你是不是在找工作，我看到你在留意報紙上麵的招聘廣告。”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鄭飛就說，“你大學學的平麵多媒體，到廣告公司上班倒是很合適。”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其實就是人之常情，任誰都會做的順水人情。
    可我真的從心底排斥。
    這倒好，到哪裏都離不開裙帶關係，成為別人特別照顧的對象。
    我看著他的眼睛，想要拒絕，可是哪有什麼理由能駁回別人的熱心好意呢？
    沒等我考慮好，鄭飛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說，“小默，你不要多想，你啊，和你姐姐都是，整天自立自立的。可是，小默，你想想，現在這個社會，哪個不是靠關係發展的，除了那些個沒有關係的。”
    他說，“你來我公司最好不過，不是我照顧你什麼，其實，我也希望能有個人來照顧照顧我。”
    簡單的幾句話，並未說到我心裏，但是，我既然已經做出選擇隨他至此，就不該有什麼要求。
    我不猶豫了，直接接受。
    人活一世，何必讓自己很累。
    有人庇蔭的感覺很棒，我試過，我知道。
    他笑笑。
    他的笑總是很有深意，包含著內心深處的自信，讚許，或是別的什麼。
    他會讓你覺得，你做了一個很明智的選擇。
    用他的笑容。
    “有一點啊，嗬嗬，我的合股夥伴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如果他要找你麻煩的話，不要理他，那樣他會更加放肆。”
    為什麼找我麻煩？我還沒有見過他，你就知道。
    明知道我會惹到他還要讓我去麼，難道我在外邊還會惹出更大的問題？
    想也徒勞。順其自然吧。
    本來我是很坦然的，直到兩天後我在公司見到了那個“很有意思的人”，我也終於承認，我想要的自然不會是在自然的軌跡上的了。
    某一個過客的語言成真了。
    我隱約記得那時他一直不正不經，調笑一個孩子似的說笑。唯有離開前那個轉頭的告別讓你突然知道，他的內心與外現得大不同。
    他叫羅龍，我叫他戀童癖。
    那人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
    手中忙著些什麼，門突然打開也並沒有抬頭。口中說道“鄭飛，你來了，坐。”
    似乎知道隻有鄭飛一人會直接推門而入，也習慣了這種無禮的舉動。
    我默默猜測著他們的關係。
    我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鄭飛回頭看看我，說“小默，進來啊。”
    那人仍沒抬頭。
    我放輕鬆自己，自然地走進去。
    人接近辦公桌時，羅龍才從工作中放出自己。
    很認真的人，這是我瞬間的判斷。真是有意思，和我初次見他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看了眼鄭飛，然後視線落到我的身上。
    我細細地看，不放過他臉上表情的一分變化。
    似乎眼中一瞬的閃亮，馬上又恢複常色。
    羅龍看著鄭飛問，“有什麼事，我還忙著呢。”
    微帶溫柔的笑，語氣的直接，顯示出兩人不一般的親密。
    鄭飛隨意的落座一旁，說“羅龍，創作部的創意組長不是被我辭了沒，我找來填位的人來了。”
    “這是成默，本市人，去年A大畢業的。”
    聽了這話羅龍把目光又投到我身上，這次看得很仔細，也很緩慢。
    “A大畢業來我們公司求職的人不少，也沒有什麼優待政策，他憑什麼一進公司就坐上組長的位置？鄭飛，你找來的人，我沒的說，可是怎麼堵這公司上上下下員工的口？”
    鄭飛輕笑，“憑什麼，兩年念完大學所有課程，每學期拿一等獎學金。兩年時間，除了課程，還拿到兩次學校多媒體課件設計一等獎，全市多媒體創意公益廣告設計一等獎，全國多媒體作品設計三等獎。羅龍，你說，憑這個行嗎？”
    真難為你這麼惦記我，比我列舉的都要清楚。我都懷疑，憑我這些成就怎麼就沒能在異地他鄉找到份讓人眼紅的工作呢？
    羅龍爽朗地笑起來，說“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又是挖到人才，我就要聽聽這人才到底如何厲害的，不錯。”
    “錯”字未落，目光又轉了回來。
    一個讓我心中咯噔一下的眼神。
    戲謔的，猜測的，還有其他我看不懂的。
    完了，鄭飛啊，這麻煩我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