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棋覺得少棠有時候真是奇怪，比方說現在，這不是硬給自己找個太爺回來服侍著嘛，盡管樓瑤這個男孩秀色可餐。他撇撇嘴，看了眼眼觀鼻，鼻觀心的宋時雨，歎了口氣。
    宋時雨好笑的看他，“你是不是又在亂想什麼了？安心吃你的。”
    黃海棋悶悶不樂，抬眼瞧了對麵兩人，“沒有，我能想什麼，我還是喜歡姑娘多些。”
    宋時雨抓筷子的手一緊，蹙起眉頭，清秀的臉上一派不解，“喜歡姑娘多些？”他悄悄溜了眼少棠和樓瑤二人，不動聲色靠近黃海棋，壓低聲音，“你……也喜歡過……男孩子？”
    黃海棋看他緊張的神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戲謔道，“我喜歡你呀！”
    宋時雨刹時沒把筷子捏斷了，臉上先是一紅，再唰地變白，狠下聲瞪他，“莫要胡說！”平素溫雅的公子一派嚴肅。
    黃海棋嘿嘿笑了出來，拍拍他手麵，“看把你嚇的，逗你玩兒呐！”說著給他夾了筷醋魚，嬉笑道，“壓壓驚壓壓驚~本少爺從來都是留戀溫香軟玉在懷，綿花宿柳的逍遙日子，怎可能癡心對一個平胸男人。”說罷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起宋時雨來。
    宋時雨知他隻是開玩笑，這才鬆了口氣，無奈地瞪他一眼。
    黃海棋湊到宋時雨耳邊，小聲道，“其實我挺不明白，喜歡一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感受？為什麼少棠他不喜歡醉臥美人膝的感覺？”
    待少棠酒足飯飽後帶著樓瑤回到錦王府，管家立刻上前牽過他手中的馬，小心翼翼地說，“小少爺，王爺讓你回來即刻去見他，你可得注意著說話，王爺好象……心情不好。”
    少棠蹙著眉頭打量了他，“真的？”
    管家看他心裏沒底的樣子，趕緊點頭，“還能騙你不成。”見他身後的樓瑤一臉局促便笑笑，“樓少爺，您跟我來吧，看看你的臥房可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
    樓瑤以眼光征詢少棠的意見，少棠抿抿唇，點點頭，“你不要怕，我自己會解決，你隨他去吧。”
    樓瑤嘟囔兩句，“你挨不挨訓，關我什麼事，我有什麼好怕的。”扭頭就走了。
    少棠撇撇嘴看著樓瑤纖瘦的背影，心頭有些失落，好一會兒都不肯跟離開。樓瑤卻禁不住悄悄扭頭看他，恰被少棠逮個正著，頓時麵紅耳赤的，暗罵一句神經就快速的跑了，徒留少棠在原地咯咯笑，失落的心情立刻飛揚起來。
    李承錦和蘇小禾在主座上坐著喝茶，水清於下手坐著，三人談笑風生，似乎並沒有管家口中的心情不愉悅一說，可少棠剛跨進門檻，情況就不一樣了。
    李承錦一身暗紅錦袍，發束玉冠，清俊優雅又不失威儀，輕輕將茶杯放下，麵無表情地瞥了少棠一眼，一揚下巴，“坐。”他總是多麵的，經常少棠也不明白他這個爹在想什麼，因此順著他來總是好些。
    今天自然也一樣，少棠也不明白這狀似三堂會審的情況是什麼意思，可轉念一想，為了樓瑤的事情，這三人都得罪了一遍，估計不太容易混過去，眯眼一笑，他自己先插科打諢起來，“爹您找我呀？大家都在啊！”
    李承錦點點頭，假裝沒看到他的阿諛奉承模樣，直入正題，“你帶回來的那孩子呢？是叫樓瑤對吧？”
    少棠不敢隱瞞，立刻點頭。
    李承錦看向蘇小禾，後者正斂著容瞪少棠，“你下午見到那孩子了？覺得怎麼樣？”
    蘇小禾快人快語，完全不給少棠麵子，“是個倒黴的好孩子。”
    水清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少棠撅撅嘴，不敢在這個時候頂嘴。
    “話我也不想多說，既然人都帶回來了，再送回去也不可能。”李承錦明顯感覺到這話說完後少棠神色的變化，心頭不滿，“但往後你若再做出這種事，我自要你好看！”
    少棠看他神情不像作假，忙不迭地保證，“再不做這樣的事了，我隻是與樓瑤一見如故，並不是像其他公子哥兒一樣強搶民……女，”他咽了口口水，頂著李承錦淩厲的目光說道，“……我會好好待他的。我發誓……”聲音卻越說越小。
    心頭一轉，少棠暗自吐了個舌頭，幸虧明天就要全家去揚州，不然等他爹知道了周雀的事，非教訓死他不可。
    蘇小禾咬牙，最終隻是歎了口氣，閉起眼當沒看見，連連擺手，“你趕緊走趕緊走！”
    李承錦見兩個孩子出去了，失笑地握住她手，“少棠的性子跟你完全一樣。”
    蘇小禾瞪他，“我幾時像他這麼討人厭過？”話出口，自己就先笑了出來。她年少的時候確實和少棠一樣討人厭，好在她有李承錦。
    少棠將來會有誰包容他呢？
    “少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我們可以把他嫁出去，可是……”蘇小禾黯然說。
    李承錦經她這麼一說，發覺事實確實是這樣，如果少棠是個女孩子，一切的確會容易很多，可惜，他不是。
    水清一眼便看出少棠在打什麼鬼主意，但也不吱聲，默默牽著少棠的手往外走，許久，他淡然地問道，“少棠，你答應過我什麼還記得嗎？”
    “嗯？”
    “在樓瑤這件事後，你答應過我什麼還記得不記得？”
    “你指哪方麵？”他心虛地低頭，任他牽著走。
    水清卻忽然定住了腳，目光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底，“你到底還是喜歡瞞著我。”
    少棠抿緊嘴，內心掙紮非常。他不敢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告訴水清，到不是怕被罵，而是事出原因，教他怎麼講得出。
    水清撫上他的臉頰，定定地看著他，沉聲道，“少棠。”
    少棠忍不住抬頭看他。
    一身素白對襟長袍的水清有著叫人過目不忘的好樣貌，一根別致的木簪綰住大半如墨長發，稱得他麵龐越發白皙，如水的眼眸清澈見底，這樣溫潤有為的少年公子，是京城多少姑娘家心中的良人，而這樣好的人是他的哥哥，為什麼他心裏還會覺得不滿足呢？他走神地想。
    “有什麼事情我都可以替你解決，不要總放在心裏，我希望能多為你做些事。”
    少棠忽就自慚形穢起來，低下頭，咬著唇角不說話。
    “少棠？”
    少棠下意識地去摸左耳上那串水晶鏈子，琢磨著該不該說。
    水清捏住他下巴，毫不留情地抬了起來，“在想什麼？”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刺入他眼中，少棠驀然就覺得無所遁形。
    “我……”
    “你怎麼了？”他晃晃他下巴。
    少棠一狠心，張口就說了出來，“我今天下午在酒樓抽了周雀一鞭子。”
    饒是水清處變不驚也著實嚇了一跳，“你抽了周雀一鞭子？！還是在酒樓？！”
    少棠做出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樣，凜然點頭。
    水清意識到問題大了，心思電轉，決定還是先弄清楚來龍去脈比較好，“原因？”
    周雀的話就立刻浮現在耳邊，仿佛雕在他腦裏一般叫他痛苦不堪，錯過臉去，斂眉道，“他侮辱我。”
    水清心一拎，“怎麼回事？他說了什麼？還是……他做了什麼？”眼神不自覺淩厲起來。
    少棠咬著牙不肯說。
    水清知道這孩子刺激不得，溫下聲來，“告訴哥哥好不好，哥哥不是說了，有什麼事情哥哥幫你解決。”
    少棠內心翻騰，再扭過臉來時，眼中已是霧氣彌漫，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努力瞪大了，防止淚水不小心滴落下來，失了他的男子漢氣概，“他說、他說……”他終究不敢說。
    水清心生不忍，可還是得問。親親少棠額頭，撫著他臉，柔聲問，“沒事，告訴哥哥。”
    少棠哇一聲哭了出來，死死抱住水清的腰，隻有看不見水清溫柔如水的麵龐時，他才敢把周雀近乎猥褻的話講出來，“他說他早就想嚐嚐我的味道，總有一天會把我壓在身下，做他三天三夜，以解他相思之苦。”
    水清的身子瞬間就僵住了。
    少棠還抱著他腰哭得不可自抑，傷心至極，心裏委屈一股腦往外倒，仿佛周雀口中這一天就快來了。
    水清捏緊了拳頭，卻還得強壓著怒火安慰他，側頭吻他麵頰上的淚水，柔聲哄道，“確實該打！有我在，誰也別想這麼對你，相信哥哥，知道嗎？嗯？”
    少棠狠狠點頭，拚命把自己往他懷裏擠，尋找他胸口有力的心跳，這才慢慢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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