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棠拔出插在腰間的馬鞭，想也未想，直接一鞭子招呼上周雀，兜頭就打。周雀躲閃不及，立時臉上連著脖子就出現一道血痕，火辣辣一片。
    周圍一片驚呼。
    這裏幾乎所有人都認識這兩個京城瘟神，如今他倆打起來，那可是好戲一場。
    樓瑤拚命地捂住嘴，難以置信的看著少棠。
    黃海棋一把將少棠拉了過去，擋在了身後。
    周雀摸著自己的臉和脖子，一臉驚恐，“你打我？！”
    少棠昂著腦袋，冷冷一笑，“我打你怎麼了？誰讓你他娘的欠抽？”
    周雀幾乎說不出話，腮邊疼得難以自持，非常想一腳踹上去，可是實在無力。他帶來的一男一女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他，顫聲道，“周公子，我們……我們先回去吧，成不？”
    周雀還能說些什麼，隻得不甘心的被扶了出去，眼神怨毒的盯著他。
    黃海棋大呼一口氣，罵道，“祖宗，你還想不想在京城混？！連他都打？！還是用鞭子？！你腦子糊塗啦？”
    少棠別過臉去，“你不知道他剛才說什麼。”
    “可是隨便說什麼也不能下狠手啊，他那個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哎呀，這下死慘了。”
    “你慘什麼，反正打人的是我，又不是你。”
    “你這說的什麼鬼話？難不成我還會讓你一個人承擔？！”
    “少棠……”宋時雨和樓瑤竟然同時叫他。
    少棠看了眼宋時雨，見他蹙著眉頭又轉過臉去看樓瑤。
    樓瑤伸出手來，可還不待少棠觸碰到他指尖，就又快速地縮了回去，隻小聲地問道，“你還好吧？”
    宋時雨和黃海棋兩人無奈的對視一眼，心道，明顯有事的不是他吧。
    少棠卻歡快的笑了起來，一挑眉，“老板，現在有位置了嗎？”說著與樓瑤並肩站著俯視他。
    老板此時還敢說沒有嗎？周雀那麼囂張的公子爺他都敢抽，他一小小的掌櫃，抽起來不是更痛快。
    “有有，跟我來，跟我來……”
    這是慶祝的一餐，可是大家吃的都比較壓抑。最終黃海棋捺不住了，一拍筷子，問他，“你明天就要走了？回揚州？”
    少棠點點頭，“嗯，全家都過去。”
    “那他呢？”黃海棋指著樓瑤問。
    “自然是一起走，我說了要把他帶在身邊，那就是去哪裏都帶著。”
    黃海棋嘿嘿一笑，“包括去青樓？”被宋時雨敲了一筷子。
    少棠一楞，輕笑，瞥了眼緊咬著唇不說話的樓瑤道，“當然——是不去青樓咯！”
    那兩人大驚，“改性子啦？”
    少棠擺擺手，“算不上，隻是我爹清楚了我幹的那些勾當，我還不想被禁足，修身養性也未嚐不好，何況還有樓瑤陪著我，不會鬱悶的。”
    宋時雨好笑，“你把樓瑤當什麼人了。”
    “當朋友。”他正經的說。
    結果連樓瑤都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少棠撐著臉頰轉頭問他。
    樓瑤瞥了眼另外兩人，抿抿唇，垂下腦袋，小聲說道，“當真嗎？當我是朋友？”
    少棠撇撇嘴，夾了塊菜丟進嘴裏，“至少現在是。”
    樓瑤盯著他漫不經心的樣子看了許久，很想問，隻是現在嗎，那以後呢？終究沒問出來。搖搖腦袋，他暗罵自己，難不成還想待在他身邊一輩子。
    少棠夾了筷魚肉放進樓瑤碗裏，努努嘴，“你要多吃些，混身沒三兩肉，我可帶不出去。”
    宋時雨撲哧笑了出來，看見少棠瞪他，又一本正經的坐直了腰。
    黃海棋給宋時雨也夾了筷魚肉，“喏，多吃點，混身沒三兩肉，這麼瘦我也帶不出去。”結果被少棠結實地抽了一筷子，逗得樓瑤笑了出來。
    “樓瑤你該多笑笑，別總冷著臉，少棠很好相處，流言不可信，你別總避他如蛇蠍。”宋時雨對他溫和笑笑，清俊的臉看起來親和力十足。
    樓瑤下意識地反駁，“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最清楚，往後我們相處的時候多著呢，是不是一看便知。”黃海棋嗬嗬一笑，“少棠一直是我們的頭兒，當然要狠些，不然還不讓人欺負到我們頭上來。”
    這就叫言多必失，少棠冷冷的目光瞟過來的時候，黃海棋才意識到剛才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一縮腦袋，噤了聲，悶頭吃菜。回想周雀那張憎恨的臉，連平素大大咧咧的黃海棋都脊背冒冷汗。
    這次的事情沒那麼容易過去，幾人都知道。
    少棠沒說話，盯著眼前一碟菜看了很久，直到樓瑤忍不住輕輕拽他衣袖，他才回過神來，痞氣一笑，“怎麼了？”
    “別想了，多吃菜。”
    “輪到你勸我了，嗬嗬。”他伸出食指戳了戳樓瑤的臉，手感很好，心情也沒那麼陰鬱了。
    宋時雨斟酌再三，決心問他，“少棠，那會兒周雀究竟說什麼了？”
    少棠驀地抬頭，緊緊盯住他。
    宋時雨絲毫不避，“連我們都不能說了？”
    少棠仍了筷子，胸膛起伏，怒道，“周雀那個下流胚子，他能說什麼好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黃海棋看他著實氣的不輕，給宋時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少棠卻憋不住自己先說了出來。
    “他竟敢、竟敢在心裏想那麼、那麼無禮的對我！我絕對饒不了他！給他一鞭子算是輕的，我真想一刀閹了這個不要臉的男人！讓他一輩子也不能人道！看他還敢不敢想了！”少棠氣得臉色通紅，攥著拳頭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
    黃海棋和宋時雨對視一眼，心裏都明白周雀究竟說了什麼惹得少棠大怒，可卻不知從何安慰起。少棠繼承了小禾的樣貌，生得異常漂亮，眉眼最為出色，顧盼生姿的，縱使生氣時橫過一眼來也是流光溢彩，難怪會招來像周雀這樣的浪蕩公子。
    樓瑤從一開始就聽到了周雀與他的對話，此時自然不能說什麼，隻是他心裏也有些難受。少棠在傳聞裏就是好色無用之徒，可如今他所見的事實卻與傳聞背離，甚至這個容貌出色的男孩子也會糟人欺負，樓瑤竟然有些同情起他來。
    給他倒了杯酒，樓瑤注視著少棠的眼睛，幾番掙紮，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握住他手臂。
    少棠吃了一驚，隨即長出口氣，斂起眉，一口吞了酒，擺擺手，“我沒事。”撇嘴，無所謂道，“我和我哥，還有我爹娘明天都去揚州了，他周雀再能耐，總不至於追到揚州，隻為報一鞭之仇吧，等我們從揚州回來了，再來收拾這爛人。”
    黃海棋點點頭，“希望如此。”眼裏卻有些擔憂。
    “少棠，還是早些回去，既然你明天要走，你爹娘肯定有事要交代，再說了，今天你已經惹得小禾生了氣，趕緊回去哄哄。”宋時雨笑道，“不然你爹可不放過你。”
    少棠噗嗤笑了出來，眉眼彎彎如新月，頓時柔和了麵龐，“我爹自己會安慰，用不上我，我隻要回去找到我哥，自然就能逃過一劫，小禾從來不為難水清的。”
    “哈哈，也對。”
    少棠衝樓瑤揚眉一笑，“你回去可別怕，我爹娘都很好處，往後你就知道了。”
    樓瑤歎了口氣，點點頭，“可是我還是想我爺爺。”
    少棠一皺眉，“我哥已經派人去照顧他了，而且我不是答應你了嘛，等我們從揚州回來，立刻陪你去看你爺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樓瑤隻能瞪他一眼。
    少棠嬉笑著握住他手腕，“樓瑤你喜歡吃什麼點心，我們在外邊買點帶回去，明天在路上吃怎麼樣？”
    “我沒什麼喜歡吃的。”
    “一定有！每個人都有！”
    樓瑤蹙眉，“我不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