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我和我的逃亡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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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標題:殃及池魚,逃之夭夭
濃鬱的密林,奔馬長嘶,鞭聲急急。
白蓮緊緊抓著座下黃馬的馬鬃,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突地聽得一聲呼喝,接著,數聲呼喝一起響起,與加快的馬蹄聲彙聚一起,震得人耳膜劇痛。
驚疑中,飛沙濺起,霍然現出了數十條人影,瞬間插到他們前方,驀地鐵索一分,竟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天青身形微微一頓,忙勒住奔馬。圍住他們的人盡著黑色勁裝,身形彪悍,當頭之人臂上纏著一方血一般鮮紅的絲巾,目光如電筆直地盯住淩秋悅,冷冷道,“留下你的命,我或可能繞過他們兩個!”
淩秋悅眼光一掃,微微一笑道:“出手要我命的人還真是大方,居然請動“鐵索斷腸門”,不知他們出價多少呢?”一轉頭,他又是一笑道:“天兄弟,蓮女俠,要我命的人在此,我們三人的約定總歸還是要作數的,這下該如何是好呢?”
白蓮銀牙緊咬,心裏狠狠地把姓淩的又詛咒了一遍。明明別人要的是他的命,這人居然借機來要挾她和小青!他話說的漂亮,如果他們遵守那價比白銀三千兩的約定,那就得為姓淩的拚命,若是不遵守吧,別說這銀子兌不了現,就連本該歸還小青的玉玲瓏都恐怕要不到了。費了這麼多心力,還拿不回玉玲瓏,那欠小青的這筆人情債可就再也說不清了。思及此,她偷偷伸手扯了扯天青的衣領,輕聲問道:“小青,那什麼鐵索斷腸門,你有把握打的過麼?”
天青正在俯首沉思,聞言一愕,掃了這群黑衣人一眼,蹙眉道:“我不知道,沒有比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那臂上係著紅巾的人眼光一閃,嘴角掠過一絲微帶倨傲與輕蔑的笑容,語若寒冰:“淩公子好謀斷,料來也不屑單槍匹馬行動,這就是請來的幫手了?做買賣的人給的便是好價錢,要的也隻是你的命,無關的人可要打算好了。”語畢,他身側一抱臂而立的彪形大漢,立刻接口道:“我大哥這般好心腸,兩位朋友休要不識拾舉!還不快滾!”
白蓮不禁皺了皺眉,撇撇嘴道:“淩秋悅,你這打哪裏惹來的仇家,我這筆生意做的真是虧,要不考慮下漲點價吧?”
淩秋悅與她對視一眼,又看向天青,嘖嘖歎了聲,口中道:“鐵索斷腸,今日隻怕要失手了,”他說的緩慢,方說到第四個字,袍袖揮動,閃電般地揮出幾枚青果,分別射向西首的三位黑衣人,同時左臂一撐,接連兩個翻身,已迅猛地襲向紅巾漢子肩頭“肩井”大穴!
那漢子斜掠而起,左掌橫切,右掌一翻,直直與淩秋悅掌風相對,二人電光火石間已切過數招。這一變故乍起,持鐵索的黑衣人突地齊聲暴喝,手臂一揚,隻聽“呼”一聲,那手腕粗的大鐵索兜到近來,層層遞進,包圍圈又縮小尺許。
正值此時,那三名被青果擊中的黑衣人也翻身立起,各自抽出兵器,足下一點,一起攻向纏鬥中的淩秋悅。若以他一人之力敵四人之眾,場麵勢必凶險。天青眉心微剔,胸前絲絲溫熱傳來,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與白蓮一直保持著這種依偎的姿勢耽在馬上,不由地脖頸發燙,忙錯開一段空隙,正待掠起,又頓住身形,麵色尷尬道:“淩大哥他。。。你,你躲在馬身側,小心些,我拚著力定護你周全!”話聲未了,他身形已自向外展動,輕若扶風,疾似流星一般點到那圈鐵索上,起落之間,旋身飛腿,將那持鐵索的人一一踢落。他身無兵器,又無傷人之心,唯腳下用力拿捏的準,旨在使他們放棄這鐵索陣。孰料,這些人一旦倒地,便有其它人立即補上空缺,抖動鐵索,合作默契地直攻其上下三路,力道迅猛快急,一時竟容不得人近身。眼見得鐵索襲近額前,刹那之間,天青身形後仰,平平急墜,卻如陀螺般蕩開,身軀的溜溜地一轉,已點住一圈人的膝跳大穴,兩個時辰之內,他們是決計不能靈活走動了。這樣一來,下墜之勢立增,立地已不盈三寸,他提起一口真氣,被風吹起一般斜飛而出,正在那鐵索揚在空中而無外力為濟時躍然其上,微一發力,劈空奪下鐵索,於臂間一繞一甩,頓將鐵索遙遙扔至三丈開外。
驀地,場中一聲驚呼。天青轉首回望,不知何時白蓮已被一名黑衣人製住,她脖子上橫著的那柄寒光凜冽的匕首看來更是觸目驚心。他心中大急,腳步方一移動,那人已大喝起來:“再前進一步,我便讓她立斃刀下!”
天青麵色一沉,四望一眼,隻見淩秋悅那邊亦暫停爭鬥,那些被打倒在地的黑衣人攙扶著被點中穴道的同夥紛紛爬起迅速將他們又圍了起來。他眉心皺起,擔憂地望向白蓮,語氣有點惶急:“淩大哥,你快讓他們住手。”
白蓮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笨,這時候說這話還想不想她活著逃出刀口!那人和姓淩的是對頭,又不是他奴才!她黑漆漆的眼珠轉了轉,盡量將脖子往後稍稍移動一分,小心翼翼道:“喂喂,那個,紅絲巾的壯士,你要淩秋悅的命就取去好了,我們隻是路過,和他不熟。”
淩秋悅眉頭一揚,微微一笑道:“雇你的人不知姓二,還是姓三,他又允了你多少銀子?閣下不妨開個價,萬事好商量。”
紅巾漢子濃眉倒豎,冷哼一聲不接話。淩秋悅又是一笑,“閣下武藝不俗,也看得出來,我那兄弟心善,一招一式都有留手,並未傷及你的弟兄,你若不肯談價,盡可衝我使來,倒不必拿個弱女子來要挾。”
天青心頭熱血翻湧,卻毫無辦法,莫說他素來不用兵器,遠水救不了近火,此刻哪怕他有一絲動作,對方隻怕就敢動手加害於她,是以雖似自由,卻比身陷囹圄更加難受。
僵持之下,雙方均不再輕舉妄動,偏偏他們三人已居於下風,奈何對方不得,淩秋悅目光沉靜,仿佛一直處於警戒狀態,實則腦中不停地思索著對策。料他平常智計百出,這紅巾漢子竟不為所動,他心中微歎,公子還是低估了這筆不可測的江湖勢力。若今日之事,真乃其它兩位抑或三位主導,隻怕接下來,局勢是要亂了。
當此之時,忽聽那持匕首之人痛呼一聲,手中匕首脫力落地。天青一直密切關注著這邊動靜,見機一個箭步,直竄過去,隨手一掌將那黑衣人拍退,借著手掌這一擊之勢,又一把攬住白蓮,憑空掠起,身形滑至淩秋悅左側,出手如電,“啪啪啪”連點紅巾漢子三處大穴,這才垂手而立,冷冷掃視眾人一圈,眸中寒意乍現。黑衣人群一陣騷動,先前已在他手中吃過虧的人更是冷汗淋漓,腳下鬆動,慢慢後退開來。
白蓮驚喜萬端,喜的是此番危機,她再次好命地度過了,驚的卻是天青的身法武功甚是漂亮,她果然撞大運找了個好保鏢。不過,這樣嚴肅而酷酷的表情,還真是少見的很。除了當時華安城郊外她耍賴要跟著他找尋玉玲瓏那一次,小呆子表現冷淡外,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肅殺的一麵。雖然還是不太習慣,不過,她很喜歡。熱切地望著還攬著她的天青,白蓮臉上喜氣洋洋,她下意識地把手放到攬在腰間的手臂上,隻覺安定和溫暖。天青注意到了這一小動作,一時之間,他思潮混亂,心頭湧起一股奇異的情感,不禁手腳忘了該如何安置,喉嚨發緊,半天說不出話來。
“莫老哥,熱鬧看完了,還不現身?”
“咄!淩老弟眼力煞是驚人!”
密林中灰影一閃,顯出一名灰衣亂發的彪形大漢來。他藍盈盈的眼珠子落在天青身上,咂摸著嘴,拊掌大笑:“好身手呀好身手,小兄弟,莫某敗在你之下,算不得委屈,改日一定要再討教討教。”淩秋悅神色舒緩,餘光瞥了眼後退中的黑衣人,冷哼一聲,仿若不見,手中玉扇輕搖歎道:“你的事可了?”
“那是自然,”莫習仁笑意斂去,沉聲道:“時日不多,解決了眼前這幫人,早早撤離。”
想來剛才出手相救的人便是莫習仁了,白蓮心念一動,插口道:“莫大哥,你的女兒呢?”
“此地不宜久留,稍後再敘!”
他們的馬死的死,傷的傷,淩秋悅當機立斷,牽過紅巾漢子那方的三匹馬,他兀自乘了一匹,開口道:“你二人還是共騎一程吧,剩下一匹留交莫大哥斷後,我們先行一步,離此地最近的布克郡,風雲再會!走!”
按捺住心頭疑慮,天白二人紅著臉上了馬,和淩秋悅並騎一處,匆匆策馬疾去。
抵達布克郡時,天已黑透,莫習仁還未能趕來與他們三人回合。淩秋悅照例將他們引到一間“風生客棧”前,進門直奔櫃台,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那掌櫃的臉色巨變,忙著人給他們準備了上房,又張羅著送來了吃食和熱水,伺候的極為周到。
白蓮心中疑慮更深,趁旁人不在意偷偷扯住天青衣領,附耳輕聲道:“一會兒來找我,有事商量。”
星稀月朗,明日定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天青依言來尋她時,白蓮已不在房中。他初時愕然,尋了店小二一問,聽說這房貴客剛要了一壇花釀兩斤炒花生,不由地釋然了。縱身一躍,輕飄飄上了屋頂,果見她盤著腿坐在屋脊上,喝一口酒,剝幾顆花生,嘴裏時不時還念叨上幾句。
“小蓮,你怎麼又喝酒了?”上次的事,糊裏糊塗地,這時突然記起,他有些不自然地走過去,劈手奪過酒壇,在她身側坐下,沉默不語。
白蓮故作大方的擺擺手,“想喝你就直說嘛,幹嘛搶我的?”頓了頓,她神神秘秘地湊近來,“你有沒有覺得,淩秋悅這家夥來頭不小?”
她靠的近了,一股似有若無的皂角香味隨之鑽入鼻中,清清爽爽,怪好聞的。天青徒地麵上發紅,伸手摩挲著後脖頸,想了想答道:“不明白。”
“喂,還說自己不笨,也不見得哪裏很聰明嘛!”她伸手就敲了敲他的腦袋,細細一想,緩緩道:“記不記得,原來我們闖到那個小巷的時候,在那間大院子裏,聽到有個人呼喊什麼公主呀的,還有,牧公子的門童阿飛也似乎和他們有關。不過,他明明黑發黑眼的,應當是豐周人才對啊,那公主,對了,那公主你還記得麼?”
“沒注意。”
“也對,當時的情況,我離的遠,也沒看清。可是,真的很奇怪,他偷我的玉玲瓏,哦,不是,他偷你的玉玲瓏幹嘛呢?那次我要他還來,他明明也是打算要還的樣子,怎麼這次再見到之後,要他還玉玲瓏他推推搡搡的,反而又和我們談條件了。你說,該不會你那玉玲瓏,真的有什麼吧?”
“不知道,師父沒說過,”天青皺著眉沉思半晌,堅定地搖了搖頭:“自我記事起就帶著它,師父隻是說這件東西十分要緊,以後等遇到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就會明白了。可我。。。。”他不明白,從小就在臥雲山長大,所親近的人除了師父之外,勉強再算上靈犀子,如果最重要的人不是他們,又會是誰呢?
“不簡單,很不簡單。無論如何,淩秋悅問你什麼,可千萬別說。這人心思太重,我們還是老老實實把東西要回來先,不然,哪天被他騙了也說不定。”白蓮轉念一想,淩秋悅今天總算說了句人話,在她被劫持的時候,好歹也費了口舌說服紅巾漢子放過她,也算是,積了點德。隻是,話又說回來,這些人之所以找上她們,也是他惹上的禍事,聽他和那些人的口氣,莫非是什麼人買凶殺人?可是,那什麼姓二的姓三的又是怎麼回事?還有莫習仁,難道是一路跟著他們過來的?關鍵時刻,若不是他及時出現,她這條小命兒現在保不定見了閻王。
她不禁暗暗發笑,還想說點什麼。轉首向天青瞧去,見他正仰望著天空出神,不由地循著他的視線望去。
一輪圓月掛在天際,柔輝瑩亮,使得周圍幾顆原本就光芒慘淡的星星完完全全失去了顏色。
已經多久沒數過了?不知不覺又是一次滿月,在此間待的時間越長,過去的世界也越來越模糊了。她的親人朋友應該過得很好吧?在這裏,她的最重要的人,或者說對她最好的人除了師父便是小青了,一下子多出兩個親人,她的運氣其實真是一點都不賴。
微微歎了口氣,她扯開嘴角笑,努力笑的開心:“小青,你想念你的師父嗎?”
“是,哦,不是,”天青垂頭看了她一眼,慢慢道:“小蓮,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什麼人?”
“父親母親囉,嗯,妻子丈夫應該也算在內,這個,得看人吧,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的。差不多這幾個應該算是前幾名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父親母親?我的父親母親。。。。。又在哪裏呢?”他默然地垂著頭,眼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和從前相比,她的容貌變化的太大,也變的漂亮許多了。溫柔的月光映上她的臉龐,映的她一雙晶亮的眼睛,翹挺的鼻梁,小巧的嘴越發生動起來。那隱隱約約的香氣夾著夜風撲鼻而來,他心神一蕩,匆忙移開眼神,心中卻產生了一個疑問,她呢,她最重要的人會是誰?
突然間,隻聽“咕”地一聲,一隻毛羽漆黑發亮的鴿子,飛落屋角之上,那鴿子抖開兩翼,仰首“咕”地長鳴一聲,重又沒入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