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青澀 都是踩得人血肉模糊爬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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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路秉川的公寓樓出來,顧安帆鐵青著臉不說話,秋天的晚上寒意徹骨也比上上他臉色的難看。
“我不是幫你,是幫大川。”阮止水手插在風衣口袋裏,高挑纖細的身影在路燈下被拉的很長,剛下過雨,地麵上還是濕漉漉的,折射著水窪中泛黃光線很懷舊的感覺。
顧安帆側過頭瞪著路秉川,他不習慣接受女人的幫忙,覺得這樣太沒擔當,無論按照輩分來說阮止水她們都算高了一個輩分還是怎麼的,總之覺得奇怪。
李娜站旁邊事不關己的樣子,沒穿外套又剛下完雨。有些冷便側過身熊抱著路秉川取暖,路秉川甩不開隻能雙手高舉示意自己沒占便宜,對比眼下局勢,他完全沒看見顧安帆目銳如刀。
“娜子,楊軍知道我會被揍成豬頭的。”路秉川手舉酸了還是不敢造次。
“你活該,今天特意來找你玩兒你讓我敲半天門,凍死我。”李娜抱著不鬆手,“楊軍去哈爾濱了,後天才回來。”
“那我後天被打成豬頭?”
……
四個人四個心思,等到汽車鳴笛聲寂靜的夜裏響起來的時候回過神來。
“找你的?”不止一輛車,前燈照過來光線有些強,顧安帆問著阮止水。
“不是。”很肯定搖搖頭,早和梁子冉說好了今晚有事睡李娜家,他應該不會這麼不幹不脆。
“找你的吧。”李娜沒和路秉川再鬧了,抱著雙臂斜著眼睛看了下,走過來的男人完全是瞪著顧安帆的。
“確實是。”在路燈下的人,顯得如夜一樣的詭異,顧安帆站著沒動,等著那個人完全走到自己麵前。
“哥。”對峙了五秒,顧安帆先開口,旁邊的人都驚訝了下,如果還肯開口這樣的稱謂,那何必要暗地裏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剝皮拆骨?
“你還記得這麼叫我?”聶錦帆和顧安帆長得不太像,麵上輪廓身材體型甚至氣質也迥然不同,米黃色襯衣,熨帖深灰西裝褲,桐木色別針,麵上是那種一絲不苟的幹淨,棱角分明眼窩很深,頗有點混血的味道。
但畢竟是一母所生,看他們如墨玉一樣的眸子,就知道像了誰了。眼睛很像,都冷得讓人徹骨。
“媽死的時候說,無論什麼時候見你,都要這麼叫。”顧安帆說這句話的時候笑了,極美極妖。
“聶錦帆,你今晚不會趁人之危吧?”路秉川插話進來,走上前站在顧安帆身側,因為幾百尺開外,一輛車五個人算,那五輛車二十五個人,隨時被捆成粽子綁架走。
“大川,我沒你想的那麼下流。”聶錦帆很快說了這句算是承諾的話。
車燈熄了,隻剩下路燈昏黃的光亮,天空又下起了毛毛細雨,潮濕的氣息撲過來把人籠罩住,矮樹叢隨著秋風颯颯抖動出聲音,筆直的路燈一線下去能看得見筆直的綠化帶和濕濕的泊油路,深夜裏站在這樣的情景裏會有一種悲傷的感覺,物悲人悲。
“我有話同你說,”聶錦帆看著同自己有著一半血緣的弟弟,“能不能單獨?”
“如果是說什麼冰釋前嫌,我勸你別浪費時間。”看都沒看,顧安帆的眼神直直穿越他的肩膀,情願看後麵那方黑洞。
一刹那聶錦帆僵硬尷尬起來,但隨後舒展開眉頭的時候,阮止水在旁邊看著,知道他們已經走不回去了,顧安帆是心狠倔強的人,如果聶錦帆也不肯再讓步的話,那他們兩兄弟應該是緣分已盡。
“那我說,沈雲是你的人殺的?”聶錦帆公式化口吻說話的時候,讓人想起斯文敗類四個字,壞事做盡仍然可以文質彬彬。
顧安帆譏諷笑了一下,而後聽見阮止水在側麵說,“這份功勞好像是我的。”
那天晚上的當事人都死了,沒人知道細節,阮止水若要這麼說,倒是沒有人能反駁,反正都知道他們以前有過節,女人是瘋子,晚個十年再把以前欺淩過自己的仇人給剁碎了又怎麼樣?
“阮止水,你還嫌你們家最近不忙麼?”聶錦帆眼皮都沒眨一下。
“拖你的福,我老公最近晚下班一個小時。”笑了下,塗了水果唇蜜的唇很淡雅的光澤。應該說老早就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裝鬼,但梁子冉自己都說破產不要緊,那自己著急不是顯得太沉不住氣麼?
“喂,我們換個地方聊好不好?我很冷也。”李娜嘴唇都凍白了站出來。
……………………半個小時後。
“你給我滾。”顧安帆瞪著,有些人是你看一眼就忘掉了所有理智和冷靜,本來以為這次見他能很平靜,可惜說到幾句話就越來越收不住自己火氣。
“這裏不是你地盤。”聶錦帆也沒想著讓這個弟弟。
“你們知道這我地盤砸這麼多東西?”李娜邊罵著踩過一地狼藉,到吧台邊挑了張高登坐下。雖然路秉川和聶錦帆穿黑西裝的那幫手下都在外麵,但光這兩個看上去很紳士的男人就可以把場子毀成這樣,多麼強大的破壞力。
阮止水不發一語坐在側麵的沙發上,垂簾卷起來了,能清楚看得見外麵,“打完了?”撐著額頭的手放下,抬起眼來問。
顧安帆嘴角破了,皺著眉頭看人的時候,清俊的一張臉也顯得嚇人,又盯了聶錦帆半分鍾,側過頭對著懶散靠在黑色沙發上的阮止水,“你朋友的店麼,損失多少東西我等下全部賠給她。”
笑了下,感覺看得到豔麗妝容下的倦色,阮止水是中分的黑色直發,她素顏的時候其實感覺五官更精致,濃妝豔抹下反倒失去了那份真實,但的的確確是很少有人超過的豔色,擺擺手衝著顧安帆,“是她的店,但不用賠了,她還不在乎這點錢。”
說完側眼看了高登上晃蕩著兩條長腿的李娜,一堆玻璃渣中怡然自得沒一點即將重新裝潢的肉痛感。
都是沒心沒肺的女人,或許也就是因為這樣,才能還算瀟灑的活到現在。
而顧安帆或者聶錦帆,無論怎麼樣裝作冷血,依舊有牽有掛,所以現在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了狼狽。
“可是我今晚的心情全沒了?”李娜手肘擱在吧台上支起來,“你說大川今晚還會不會陪我喝酒?”本來找人玩兒的,怎麼鬧成現在這樣?李娜現在整個人都醃掉了,她決定以後還是不準楊軍出差超過三天,這一天都難熬得要命……
“額,我估計不會。”阮止水有些聲弱地回答,餘光看著顧安帆的臉,鐵青的顏色比剛才更甚,他應該在想出一個理由關於為什麼路秉川要認識這類人,智商有時候弱地得跟國小一樣。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先走了。”聶錦帆理了下領帶,很帥氣外套摔到背後伸長手臂套上,打了聲招呼頭也不回地出去,他今天晚上體現的應該是驚人的涵養。
而後李娜笑得很大聲,“臉上的傷要處理啊,帥哥別毀容了。”眉角被揍了一拳,其實如果帶疤的話也不錯,孟翔就是眉角有疤卻依舊英氣逼人的……早說了她們是沒心沒肺的……
“我也走了,”顧安帆轉身從椅背上撈起了外套,“你打算怎麼辦?”他隻看著阮止水問。
“我答應了今晚和李娜睡,”單手撐著沙發靠背直起身子,阮止水說話的語氣裏都有很濃的困意了,“出去的時候和替我向大川道歉下,娜子今天抽風。”路秉川就今晚兩個小時,也被李娜圍著吵得頭昏眼花了。
顧安帆本是要直往大門口走過去,但略微遲疑了一下,繞過了桌子走上一節台階低下頭過了被側卷起的水晶簾子,“我欠你個人情。”低頭對沙發上的人說。
阮止水頗顯得懊惱的露齒笑開,“你以為聶錦帆那麼傻,我說你替我做的他就信啊?還有別說欠不欠的,你什麼時候這麼囉嗦了。”阮止水以為顧安帆謝的是擔下沈雲那條命。
“我說的是秦陌那事。”
“……那你確實得謝我,我多久不上妝了。”微微楞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不在意笑了下。
黑色圓角大理石的桌子上,擺著玻璃杯的紮啤,阮止水伸手去抓,灑了半手的泡沫,重重把杯子放回桌上再卷起外衣袖子的一係列動作,顯得這個女人很瀟灑。
“這和化妝有關係麼?”顧安帆還是站著,看她拿紙巾去擦手。
“我得給你打聽清楚了不是,所以我今晚去卿城了。”應該還是在笑,女人累了的時候笑起來比平常更多加了慵懶的魅力,何況她本就是很有質感的女人。
卿城是她以前的歡場,在那上了十年的班,這種數字說起來很恐怖了,但後來也無論多麼魚龍混雜狗咬狗的混亂局麵她始終是越站越高,所以聶錦帆說阮止水你還插手我讓你老公家財散盡身敗名裂,她立刻回說你敢惹他一下信不信我讓你死十次?
也是見過打殺砍伐心謀局部也是踩得人血肉模糊上來的,有的時候女人狠起來霸氣起來氣魄起來,真的不輸給男人。
“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顧安帆皺了下眉,他開始想要知道收服得了這樣女人的男人,到底是道行高深到什麼程度。
“嗬嗬,聽你這句話,我好像真的幫到你了,”阮止水抬起頭來笑,而後發現她的唇也是極薄的,唇薄的人,傳言都是薄情的,但卻有的時候重情重義到無法理解,可惜隻是對著少有的那幾個人,“誰要他得罪我男人……”
顧安帆沒說話,但眼睛深的不見底。
“我帶李娜去睡覺了,你記得碰見大川替我道歉。”也沒有再繼續交談的意思,站起身從顧安帆身邊走過,朝著已經趴在吧台上的女人走去。
“我還是要說,欠你個人情。”顧安帆看著她背影說。
阮止水擺擺手,沒有回頭。
紀伯倫說過誤會是兩個靈魂距離最近的時候,但如果明明知道彼此沒錯卻又恨得痛徹心扉,其實是一種孽,顧安帆的孽由聶錦帆的痛苦而終結,聶錦帆理所當然去報複他在乎的人,而後滾雪球般,無人幸免的劫難中各自的原罪都被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