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風平浪靜，還算聊得開心，路秉川是那種要把碟子都吃進去的架勢，易晴卻忽然有種感覺，以後見不到路大哥了，他一定會把那個關於叫易晴的男孩的所有記憶全部抹去。
    飯後，顧安帆送人去了，易晴卷著袖子在廚房幫阿姨洗碗。
    “我很少見年輕人肯做這個，而且你很熟練。”四五十歲的傭人稱讚之餘忍不住有些抱怨。
    “陳阿姨，以前在家家務活也全是我包的。”側過頭來笑，易晴的眼睛很清澈。
    “你媽媽呢？”擦著手裏的碗，有些隨意著問。
    “我媽很小的時候死了，爸爸變得很愛喝酒和賭博，家裏經常來很多人的。”易晴好像也沒在意，在水槽裏很專心洗刷。
    陳阿姨卻是看著那個孩子好看的側臉，有些心酸，現在看著也還是個孩子啊，說起那些事為什麼沒一點感覺了。
    似乎感覺到了被人盯著，易晴側過頭看著陳阿姨擔憂的臉，“其實沒那麼壞啦，我爸挺好的，不是一直沒給我找個後媽麼，要不還得給後媽做飯燒洗腳水是吧？”本來是想輕鬆氣氛的話，但完全沒達到效果，看著陳阿姨沒有笑易晴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實是家裏太窮了……”
    ……
    沒想過袒露傷疤博取人的同情，但是一開口就是沒有什麼快樂可言的內容。
    “你還要聊多久？”顧安帆手撐著門框對裏麵說。
    易晴轉過身去看那個麵部表情說不上柔和的人，“安帆哥你找我有事？”
    旁邊的陳阿姨趕緊把易晴手裏的東西拿過來遞了毛巾過去。
    “出來。”昂了下下巴，顧安帆是那種隨性轉身也能瀟灑起來的人。
    有些不明白，但也還是擦幹淨手跟了出去。
    在後麵看著顧安帆的背影，典型的寬肩窄臀，雙腿很修長，清瘦而有內涵的男人，易晴在後麵看著他的後腦勺，跟著走到了陽台上。
    顧安帆側過身來的時候正好捕捉到易晴盯著自己的眼神，很依賴沒有防備模樣。
    低下頭，易晴覺得被揭穿偷看很丟臉。
    “你好像終於胖了點，更好看了。”沒有追究的意思，靠過去說了句話，顧安帆氣息離近的時候，易晴心跳驟然增快。
    “安帆哥……”沒有一點抵抗能力，被摟著腰的時候是想避開那隻手的，但被那雙墨玉般的眼睛含笑看著的時候，渾身乏力。
    其實顧安帆被易晴的眼盯著的時候，心裏一瞬間也慌了神，側過身把人帶到陽台的欄杆上，壓住。一時無語。
    月光灑下來，易晴的臉像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精雕細琢般得完美，光線打下來到鎖骨上，不算淺軟也並非全部骨感的線條，柔順著有些長的黑發，一張曼長臉顯得異常的靜謐。
    大腿貼住，上半身距離也很小，易晴僵直著後背不知所措，左胸下的心髒跳得快要蹦出來。
    “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知道你下午聽到了我和路秉川說話。”顧安帆卻完全沒有不自在的意思，壓著人在雕花的欄杆上，一臉好笑看著易晴青澀反應。
    十六歲，秋洛十六歲的時候早就精明若妖，看起來都是幹幹淨淨的孩子，可鮮少有人像易晴一樣骨子裏都明朗不染汙穢。
    他不髒的，無論明天這個時候，是破敗成什麼樣了。
    “嗯。”低著頭，嘴唇抿得很緊，如玉一樣的麵顏，易晴五官精致不輸給女孩子，卻又比女人多了堅韌，漂亮到讓人想保護，又幹淨舒心到讓人願意放在身邊。
    默默地，也讓顧安帆偷偷在心底感慨自己已經老了。
    後生可畏。
    “喜歡到願意被我擁抱麼？”笑著，顧安帆吻下去的時候易晴眼睛瞪很大，到被撬開了嘴舌頭吸過去的時候，一點情趣都沒有手顫抖著推開壓在身上的人。
    清澈的眼明顯受了慌，易晴捂著嘴巴不可置信。
    手按著他的腰，拉近，顧安帆幾乎是不容抵抗的氣勢。
    “你真的好嫩。”隻如此就嚇成這樣了。
    “我……不習慣。”閃躲著，易晴想要把人推開。
    他要的是隻溫暖，或許是會讓顧安帆嗤之以鼻的那種淺顯擁抱，那樣就足夠，其餘的想都不敢想。
    “現在還是我抱你，你就怕成這樣，那換成別人你會不會想一頭撞死？”
    “…………隻要你讓我做的……我都聽。”隱隱約約知道要麵對的是如何的待遇，就像飛蛾撲火一樣，很久以後別人問易晴，為什麼當初會喜歡顧安帆，他總是一遍一遍重複那個關於擁抱的故事。
    在我最怕冷的時候是他抱我起來，很溫暖，很疼惜，就那一次，我喜歡上了，願意把命都給他。
    十六歲不懂什麼，死死倔強，直到過後恍然大悟看風景如昔。
    “你很聰明。”顧安帆低下了頭，離很近看易晴。
    “我倒希望那樣。”笑了下，眼睛像天上的月牙，彎彎。
    “明天、去海邊。”些許停頓，顧安帆直起了身說完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