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親赴
    “怎麼有空來我這裏飲酒？”箬婉一身男裝，坐在湘雪對麵，笑著接受她的打趣。
    她不語，含笑起身，推開小軒窗，涼風拂過，白衣翩躚，白色頭戴隨風揚起，宛如謫仙！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夜晚獨有的香氣伴隨微風撫遍她全身。
    看著她絕塵不凡的背影，湘雪嘴邊滑過一絲笑，端起酒杯，慢悠悠的呷著杯中酒，餘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她。
    房中一片寂靜。沉默良久，箬婉倚在窗邊，輕輕開口道，“幫我一個忙吧？”
    湘雪故意斂去笑，搖著頭對著她道，“太子妃真是太看得起湘雪了！”
    含笑，她抬頭望月，反問，“哦？這話怎講？”
    “湘雪隻是這小小的‘墨梅閣’老板娘，你，乃當朝太子妃，丈夫是權傾天下的太子，娘家又是人才濟濟天下敬重的雲氏，有什麼難事，會讓你來請我幫忙呢？”
    “哈哈，”她大笑不已，瀟灑轉身，對上她的眸，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用紙扇指了指周圍，“你，這裏真的是一間普通的妓院嗎？”
    湘雪笑而看著她，“何以見得？”
    “墨辰隻身前往楚中，想必早就對楚中的情況了如指掌！如果全部由他或是安冷均出麵，一定會打草驚蛇，但是，如果以‘墨梅閣’做引子，想必，會有意料之外的事吧！”斜眼瞟過湘雪，繼續道，“當日，墨辰臨去楚中前夜，你也在太子府裏吧？而且在座的將軍，幾乎都是‘西府兵’的人，看似，你與他們的交情，不淺呢！”
    “你羨慕嗎？”湘雪沒有回答，反而挑釁的看著她，“你羨慕嗎？自從墨辰執掌朝政以來，我一直在他的旁邊，他身邊有什麼人，他有什麼事，我都一清二楚！我知道他為什麼而焦慮，我知道他為什麼而煩惱，我知道他為什麼而狂喜，這些，你知道嗎？”
    箬婉依然掛著紋絲不動的笑，靜靜的等著她的下文。
    “那兩年，你在會稽，享受著雲氏帶給你的殊榮，享受著雲家為你遮起的自由天空，你驕傲的在名士之間談笑風生，自在的與你的家人外出踏青，飲酒作詩，執子對弈，通宵達旦，可你知道嗎？雲氏給你的殊榮，雲氏給你的自由，全部都是墨辰的手下留情！他每次來我這裏，為的，隻是打探你的消息。你每天吃什麼，和什麼人在一起，你是笑，是哭，是憂愁，是狂喜，他都事無巨細的問的一清二楚！你為了雲家而擔心，他放了雲氏一馬；你掛念你伯父，他想盡辦法讓你們團聚；你想要報父仇，他千方百計的打壓蕭、林……這些，他為了你做了太多太多了。”
    無限淒美的看著箬婉，“你知道，我有多麼羨慕你嗎？在知道你來京城那天，他到我這裏喝酒，我第一次看到他那麼開心，那麼輕鬆，他一直喝，一直喝，一邊喝，一邊大笑，最後，他喝多了，抱著我，一直叫著‘箬婉’。他一直叫‘箬婉’，那麼溫柔，那麼深情的喚‘箬婉’。”她難過的閉上雙眼，淚，滑過她的眼角。
    “我都知道。”箬婉輕柔的嗓音在她不遠處響起，轉身避開她的哀怨，她淡淡的重複，“我都知道。”抬頭仰望明月，她閉上眼，我都知道，此生與君偕，生死不相離，是我至死不渝的，回答！
    “我要去武陵了，北狄如今有動靜，……”
    “我會幫你籌備糧草的。”湘雪開口打斷她。
    轉身，揚笑，她對著她輕輕點頭，“多謝。”拱手，告退。
    “好好待他！”臨出門之際，她對她說。
    停頓了一下，她沒有回身，徑直離去，獨留她一人，執杯，仰頭，狠狠的灌下，……
    微風習習，雲府涼亭中，卻別有一番景致！
    “箬婉要親赴武陵？”雲炎不可思議的問雲玄。
    “是呀，她要親自去，今早在爹書房，親自說的。”雲玄悶悶地道。
    手搖著紙扇，雲儒一派清爽，得意的笑著道，“不愧是婉姐姐！”
    “方法可行，可……”雲炎不住的搖頭，“太冒險了！箬婉真有這個本事嗎？”
    “婉姐姐或許沒有，但是，有人，一定有！”雲儒胸有成竹的道。
    “哦？”雲炎納悶著。
    “蕭從然！”雲玄看著雲儒，肯定的道。
    “啪，”的一聲合上紙扇，用紙扇敲著石桌，雲儒解釋道，“據說，蕭從然曾在西嶺治水，如今，西嶺相安無事，他，功不可沒，我想婉姐姐一定知道這個，才讓他陪同的。”
    “這個小丫頭鬼心眼還真多。”雲炎釋然而笑，拍案叫絕。
    “我想，她的心思，還不止如此吧！”雲玄搖頭揣測。
    雲儒起身，伸了個懶腰，慢條斯理的道，“這是必然的！殿下已取得楚中，有了牽製世族的力量，如果，雲氏想自保，恐怕必要有一番作為！婉姐姐派大哥在這個節骨眼出征，無非是昭告天下，咱們雲氏以國家為己任，不在乎個人得失，倘若殿下想對付我們，也不是這麼容易的。”
    “一箭雙雕，隻有她想的出來。”雲玄臉上的線條終於舒緩，與雲炎相視一笑，眼中閃著驕傲。
    “應該是一箭三雕。”雲儒突然插話，惹來兩人的不解。瀟灑的打開紙扇，狂傲不羈，“蕭從然的能力，我們一直隻有耳聞，沒有真正見識，我想，婉姐姐除了想借他之力建立賢明，而且，也可近距離的探查蕭從然，畢竟，除了咱們雲家，蕭從然，是殿下獨攬大權的最強勁對手！”
    “隻怕殿下不會同意箬婉以身犯險的。”雲玄不無擔心的喃喃自語。他知道，風墨辰對箬婉的深情，世間比得上箬婉的女子寥寥可數，難保蕭從然不會對箬婉起其他心思。
    唉！深深的歎了口氣，雲玄抬頭望月，默念，墨辰，快點回來吧！
    “殿下，京城急件！”
    “哦？”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事？墨辰高坐駿馬之上，疑惑的看著跪在他馬前的人，命令道，“呈上來。”伸手拿過信，拆開看，不一會兒，英挺的眉，卻皺了起來！回身，對著後麵不明所以的將領道，“武陵水患，我要親自去看看。”
    “是。”
    一行人揚起馬鞭，狠狠的抽在胯下駿馬上，飛奔而去，黃土漫飛！
    ……
    “蕭將軍，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達武陵？”箬婉輕聲問向一旁的蕭從然。
    “稟太子妃，若再快馬加鞭，一日盡達！”說完，蕭從然便後悔了！箬婉的臉色略顯蒼白，唇色盡褪，換上一層白霜！
    箬婉，車馬勞頓，你可受的了？
    風吹日曬，你怎能忍受？
    這些，就算你能受得了，你能忍得了，我的心……
    沒有注意到蕭從然眼裏的掙紮，箬婉淡笑了一下，無所謂的說道，“蕭將軍，你傳令下去，告訴大家，明早一定要到達武陵！”說完，揚起手裏的馬鞭，拍在馬上，飛馳而去。
    看著揚起的塵土，以及那越來越遠的身影，蕭從然的心不禁又疼了起來。
    箬婉，高貴的你，本應該在京城過著安穩的日子；嬌嫩的你，本應該需要丈夫去好好疼你，寵著你；淡然的你，本應該過著雲淡風輕，隨心所欲的日子。可是，箬婉，你為什麼自願來到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
    你為什麼偏偏嫁給風墨辰？你為什麼踏入了這個身不由己的混雜局麵中？
    箬婉，箬婉……
    蕭從然也不禁狠狠的把馬鞭敲打在了馬上，快速追逐著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