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放完炸彈就炮，餘下西華殿的眾人，半天回不過神來。
    “殿下，先回去吧。”最後，還是阮子默率先回過神來，趁著其他人還在震驚當中，拉著秦羿就想先開溜。
    以三皇子那幫子人的尿性，反應過來指不定得怎麼爆。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父皇怎麼可能把這麼重要的差事交給你去辦，你是不是偷偷去見父皇了？你究竟對父皇說過什麼？”在三皇子看來，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是他，就算不把江南水患這差事交給他親自辦理，九成九也會考慮把事情交給他這一派係的人。
    怎麼就突然之間，神來一筆地把事情交到了秦羿手上，秦羿算哪門子蔥！
    三皇子臉上的鄙夷和嘲諷太過明顯，讓人想忽略都忽略不過去，這麼顯而易見的貶低，就讓阮子默立刻變了臉。
    “三皇子殿下這話是怎麼說的，皇上的決定，是誰能輕易左右的嗎？您住在宮中，七殿下有沒有進宮見過皇上，您難道不清楚嗎？您心存疑惑，不如直接去問皇上啊？逮著我家殿下在這裏耍什麼威風呢？”
    皇帝不在場了，阮子默懟起三皇子來毫無壓力，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如刀刃般直接紮在了三皇子的心上，分分鍾就能給紮成個馬蜂窩。
    “你敢跟我頂我！”三皇子那模樣，像是能當場把阮子默吃了似的，凶得頭頂都快冒火了，伸手就朝著阮子默而來，卻被秦羿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
    “三皇兄，我家先生說的都在理，你有何不滿，還請直接去問父皇。”秦羿那臉冷得，就差沒直說，他還不樂意去辦這趟差事呢，在家守著他家先生多美啊！更別提，皇帝還特意點說，他這趟下江南，還得帶著他家先生一同奔波勞累，他心裏還積著火呢，這個時候，誰上來挑釁都有被燒著的危險。
    “你們……好，很好！這件事，沒完！”三皇子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也知道，這種事情敢去直接找上皇帝問，那妥妥的就是腦子有坑，找罵！再受寵，他也沒膽子去質疑皇帝的決策，隻能憋著一肚子火甩袖而去。
    跟著他一同進宮的阮子逸，這個時候才有機會與阮子默麵對麵，明明是親兄弟，看阮子默的眼神，卻冰冷得像是在看仇人。
    “三弟，你可真會給家裏招麻煩。”這話，是阮子逸經過阮子默身邊時，貼著他耳側說的，除了離得最近的秦羿以外，誰都聽不清楚。
    秦羿皺起眉頭，剛想說什麼，卻被阮子默拉住了衣袖，低聲說道：“殿下，先出宮去。”
    畢竟是在宮裏，遍布著皇帝的耳目，適當的莽能體現自己的性格，過分的莽則是九成九可能會給自己和身邊的人招禍。
    正如剛剛阮子逸所言，給家裏招麻煩。
    渣爹渣娘渣哥，阮子默一點也不想管，但祖母和妹妹，他卻是不能不顧的。
    “七弟，先帶子默出宮去吧。”除了秦羿這個最小的皇子以外，其餘六個皇子，都還住在宮裏，得等到太子人選定下，才會被封王並且在宮外賜府，秦羿的這份特殊，從他最趕出皇宮的那一日起，便成了眾人眼裏的笑話。
    然而，此時此刻，那些那慣常嘲諷他的人，卻都默契的三緘其口，看向秦羿的眼神也與往常不太一樣了。
    治理江南水患，隻要能做出點功績來，就算不那麼亮眼，以後秦羿在朝中的地位，也絕對會水漲船高，更何況，這差事還是皇帝沒經廷議主動交給秦羿去辦的，指不定心裏是怎麼考慮的，突然想要抬舉秦羿也說不定呢！
    眾人心思各異，秦羿則是毫無所覺，帶著阮子默轉身離開了西華殿，徑直回七皇子府去了。
    大皇子隨後也和五皇子一起離開了西華殿，等到了無人處，五皇子秦旭才忍不住低聲問道：“兄長，父皇此舉……究竟意欲何為？他怎麼會突然把這麼重要的差事，交給從不參與朝政的七弟？這不合理……”
    除了擔心皇帝的意圖，五皇子更擔心江南水患之事，這要是處理不好，遭殃可是江南幾地的百姓，茲事體大，他實在是搞不明白，皇帝到底在想什麼。
    如果他的膽子大到能捅破天去，他一定會搖晃著皇帝質問一句——這是能兒戲事情嗎？
    “父皇……或許有他自己的想法，這事，等回去之後再詳議，就怕是個針對我們的陷阱，我與七弟在宮外見麵之事，父皇肯定知曉，隻不知，父皇意欲何為……”
    大皇子從來沒想過，自己與秦羿往來的事情能瞞過皇帝，甚至，某些方麵他還有意主動暴露，為的，就是用這種半真半假、故布疑陣的法子，將皇帝對秦羿的戒心，維持在一個安全的線上，如今……他總覺得，皇帝的關注更多的並不是放在秦羿身上，而是阮子默身上。
    阮子默身上，難道還有什麼秘密嗎？而且，還是與皇帝有關的秘密？
    大皇子大腦飛速運轉，心裏莫名有些發涼，卻什麼都沒說，隻低聲吩咐五皇子，讓他選出一些人，到時跟隨秦羿和阮子默一同下江南。
    “此趟下江南，恐怕是免不了凶險了。”
    皇帝，三皇子一派，哪一個，都不會讓秦羿安生地辦完這趟差事，更何況，秦羿和阮子默都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類事務，甚至連都不曾正式參與過朝政事務，如此這般突然就被安置在一個統籌戰略的高位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一夕之間就完全適應的。
    “是。”五皇子領命而去，大皇子也心事重重地回自己的宮殿去了。
    另一頭，阮子默和秦羿一路徑直出了宮門，路上也沒做任何停頓，直接回到了七皇子府。
    一進到自己的院子，秦羿憋了一路的火氣，立刻就炸了。
    “父皇他想做什麼？就算不曾參與朝政，我也知曉江南水患是大事，關係一地百姓生死存亡的大事，如何能交給毫無處理經驗的我？這不是胡來嗎？”秦羿這一嗓子吼得都有些氣急敗壞了，倒是多了幾分“活潑”的氣息，看得阮子默都忍不住輕笑出聲來。
    秦羿看著阮子默，滿臉不解，沉默半晌之後才問道：“你笑什麼？我說得不對？還是……你覺得我這麼想，很可笑？”
    照秦羿自己的想法，他這些擔憂顧慮確實挺可笑的，誰會在意他這個不受寵完全沒有存在感的皇子的想法？把他派出去主導江南水患一事，誰會聽他指揮行事？江南水患已經造成了百姓的苦難，若再卷進皇子之間的爭鬥當中，那苦難還不知道要加深幾倍，就算秦羿沒有多少慈悲之心，想到那樣的未來也有幾分不忍。
    “先生，我不懂政治，也不想摻和政治，與大皇兄合作，純粹是為了給先生一個可以期待的未來，我是可以什麼都不要的……”
    這話說得既委屈又卑微，聽得阮子默心頭一堵，眼眶都微微泛起酸來，剛剛那點笑意瞬間消散無蹤。
    阮子默歎息一聲，抬手撫上秦羿的臉龐，輕輕摩挲著，良久之後才啞聲說道：“傻不傻啊，你是打算連我都不要了？那我可要後悔了……唉！”
    話沒說完，阮子默就發出一聲驚呼，然後被秦羿大力摟進懷裏，死死扣著，“不準後悔！”
    這個近乎暴力的擁抱，幾乎讓阮子默無法呼吸，可是，他一點也沒有要掙紮的意思，反倒展開雙臂環住了秦羿的腰。
    “不讓我後悔，你就不要再說這種傻話，既然皇帝已經開口了，那麼這件事情，九成九沒法更改，江南之行已成必然，不過，有你大皇兄在，肯定不會讓我們無人可用，他會安排好的，退一萬步說，皇上再怎麼不待見你，江南水患，那也是事關千萬百姓生死的大事，他再昏庸，也不至於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把事情搞砸，所以，肯定沒你想的那麼糟糕的。”
    “但是，三皇兄，肯定也不會放過這個對付我們的機會，不在京城，他的行事隻會更加放肆。”在下江南的這段時間裏，指不定有多少襲擊刺殺等著他們呢！
    隻要想到這些，秦羿的心就忍不住情緒翻湧，阮子默就是他的底線，任何人想要傷害他，秦羿都能豁出命去拚。
    “那是自然，你三皇兄那麼小心眼一個人，指不定要整什麼妖蛾子呢！這種人，心胸已經狹隘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他怎麼會那麼有信心，自己有資格成為太子？當太子是街邊小攤販售的廉價商品嗎？成捆賣的！”
    阮子默言語神態間全都是嘲諷，任他是皇帝也好，三皇子也罷，三觀人品都湊不到一起，他半點美化的心思都沒有。
    垃圾，就是垃圾，地位再高，最終也隻是一堆腐臭的爛骨而已。
    “先生，我不想讓你跟一起去冒險，更不敢放你一個人在京城。”秦羿守著阮子默，他尚且會出事，若不能守著他，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秦羿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心的。
    “我說過，既是與你在一起了，那便一直守著你，直到死為止，所以，想要我活著，你也得好好活著，否則，這京城容不下我的人，可太多了，可聽懂了？”
    “懂！我懂！先生，我守著你，我護著你！”
    “乖……現在，咱們也得做盡可能多的準備，近身護衛的人，必須是你能絕對信任的心腹，就算是大皇子的人，也不能替代，然後，我得回家一趟，這件事情得跟家裏交待清楚。”
    “好，我讓喜福送你回去，你辦好事情了，再和喜福一起回來。”
    “這是……連回去住一晚都不讓了？”阮子默聲音裏帶著笑意，一點也沒有要生氣的意思。
    “嗯，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不然我不能安心。”
    “好，都答應你。”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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