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朝堂是一灘渾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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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唐憶柳正坐在樹下的藤條搖椅上,眯著眼睛晃來晃去,曬著太陽昏昏欲睡。此時已是深秋,雖是正午,陽光正好,可秋風已然頗有涼意了。江易川取了一個薄被,輕輕蓋在了她身上。之後,自己也拿了一本書,坐在旁邊石桌旁看著書陪她。金黃的秋葉打著旋落在木架子上麵的紗罩頂上和樹下,另有一些蟲鳴鳥唱。此情此景,真正的是歲月靜好。
    惠娘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這溫馨的一幕。
    丫鬟剛來通報過了,唐憶柳聽到了腳步聲,才睜開眼睛,從藤椅上坐了起來:“惠姐姐,你怎麼來了?”
    惠娘抿嘴一笑,也不介意她並未起身迎接:“柳兒妹妹不歡迎我麼?是了,看來,是我打擾妹妹和江公子了。”
    唐憶柳回道:“惠姐姐,何苦來打趣我。姐姐知曉我一向不喜客套,今日登門,怕是有事吧?”
    惠娘的笑容便消失了,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一旁江易川便識相地說:“秦小姐,杳杳,易川想起來還有些事情要辦,便先走了。”
    他又囑咐唐憶柳別著了涼,太陽下去一些,便回屋去,不要總在外麵坐著,這才帶著小廝離開了。
    惠娘感慨地說:“江公子對妹妹真是體貼。”
    唐憶柳讓小丫鬟端上來茶水點心,才說:“惠姐姐,你是遇到了什麼難事麼?”
    惠娘看了一眼春梔,春梔領會了自家主子的意思,便遠遠地站到了院子門口守著。
    惠娘這才拿出那個小竹筒,遞給了唐憶柳。
    唐憶柳展開看了,問道:“郭佑祈?”
    惠娘臉又紅了:“是郭相的兒子,郭逸軒,字佑祈。”
    她又把賞菊宴上的種種和盤托出,對唐憶柳並無一絲隱瞞:“方才同妹妹說過了,當日我在公主府落水,還是銀杏救的我。雖然不知道妹妹和銀杏之間,究竟有什麼秘密,可我深知妹妹一直都是個心有成算的。今日,我誠心誠意來請教妹妹,你說,我究竟該如何是好呢?”
    唐憶柳已聽銀杏說過此事了,她也沒有責怪銀杏暴露了她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在那種情形下,倘若她不現身相救,唐憶柳才會怪她。
    唐憶柳把竹筒還給了惠娘,低垂著眼睛,喝了一會兒茶,才說:“惠姐姐,你喜歡他嗎?”
    惠娘的神情便有些迷茫:“喜歡倒也談不上,之前,還有些討厭他。主要是我的婚事,父親實難決斷。父親想讓我找一個兩情相悅的人成親,可妹妹是知道的,以我們秦家這樣的家世,婚姻大事,是斷不能任意而為的。秦家這些年在新都屹立不倒,靠的不光是做生意的本事和運道。我的親事,不隻是要兩情相悅那麼簡單。不論我嫁給誰,將來必定會影響秦家。而秦家最不願的,就是和當朝權貴扯上過多的關係。郭逸軒,是郭相嫡子,當經寧王妃的親弟弟。若秦家和郭家聯姻,且不說是否門當戶對,怕是就被攪進了朝堂這片渾水之中……”
    唐憶柳盯著樹葉間隙裏散落的陽光,好一會兒才說:“可惠姐姐若不嫁給郭逸軒,秦家便能一直獨善其身麼?”
    惠娘說道:“秦家這些年盡力不沾染朝堂之事,行事一直都很小心謹慎。”
    唐憶柳便坐直了身子,盯著惠娘說道:“據我所知,郭逸軒此人,城府頗深,甚至有些睚眥必報的性子。惠姐姐此番若拒絕了他,秦家能全身而退麼?”
    惠娘便楞了。
    唐憶柳又說:“秦家其實,早已在渾水之中了。”
    惠娘這才恍然大悟,緊接著便白了小臉,周身發冷:“柳兒妹妹……”
    唐憶柳掃了惠娘一眼:“惠姐姐還是回去把此事告知秦叔叔和秦爺爺為好。”
    惠娘便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又坐了一會兒,便心不在焉地帶著春梔走了。
    唐憶柳著人送了她們出去,自己卻懶怠動上一動。她複又躺了下來,卻見樹上一個人影跳下來了。
    “這事倒有點意思。”銀杏在樹上看戲看了半日,有些口渴,便自己倒了茶水喝了一氣,“新都這幾年是越來越熱鬧了。”
    唐憶柳淡淡地說:“這是非之地,還是早點離開為好。”
    銀杏深以為然:“郭家和國師及那什麼聖靈教沆瀣一氣,準沒計劃什麼好事。月冥閣也被卷入了其中,近些天來,有幾方不明勢力,頻頻窺探月冥閣,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郭逸軒屬意於秦惠娘,究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還是因郭相授意,圖謀秦家的財產,之後別有所圖,尚未可知。柳兒你說的對,新都就是一潭極深的渾水,不是誰想遠離朝堂的漩渦就可以輕易如願的,秦家也不例外。”
    唐憶柳說:“那麼依你之見,郭逸軒對惠姐姐,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呦,”銀杏笑著說道,“沒看出來,柳兒還是真心關心你的惠姐姐呢?”
    唐憶柳朝她翻了翻白眼。
    銀杏笑得更開心了:“我可不懂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我隻懂得打打殺殺!”
    她說完,翻身又躍上了大樹,消失不見了。
    銀杏前些時日發現了聖靈教摻了夜明珠粉的藥包紙張之後,便再也查不到任何有關聖靈教的線索了。她隻好把信息傳回了月冥閣,閣主指示她不要輕舉妄動,隨時盯著郭家是否有異動便可。
    她盯了郭逸軒幾日,跟著他去了賞菊宴,才發生了賞菊宴上救下落水的惠娘一事。
    除了惠娘,誰也沒見到過她。寒柏也問過自家姐姐,惠娘隻說有一位女俠把自己救上來之後,不想居功,當時便走了。
    於是這救命之恩,秦家竟無法回報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終歸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銀杏的蹤跡,還是有一個人注意到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跟在郭逸軒身邊的貼身小廝郭安。
    惠娘出事之時,郭安奉自家少爺之命去湖邊查看詳情,親眼看到銀杏救起了惠娘。當然當時他對銀杏也並未在意,他知道主子關注的對象隻是秦惠娘。
    不過,回府之後,自家少爺問起了此事。郭安便回想了一番,把銀杏的模樣描述了一遍。郭逸軒讓他取來筆墨紙硯,很快便繪出了一張人像。
    郭逸軒的丹青,在新都可是出了名的,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現下他畫出來的銀杏的畫像,十足十像極了本尊。
    盡管已經看了無數次,知道自家少爺的本事,郭安還是不由自主敬佩無比地說:“少爺您畫的太像了,就是她救了秦小姐!”
    郭逸軒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隻把銀杏的畫像仔仔細細收了起來。
    之後,楊家兄弟倆處置穆家和席家的時候,郭逸軒很是積極地跟著出謀劃策了一番,後又陪著楊家兄弟去秦家賠禮道歉。
    楊家兄弟本可以不去的。
    堂堂公主府的歉意,誰能當得起?
    可郭逸軒說:“虧你們還一向自詡熱血男兒,立誓要保家衛國。保家衛國保的是什麼,不正是黎民百姓麼?如今黎民百姓在公主府險些喪命,公主府卻置之不理,這難道是大丈夫所為?於國公府的名聲,也不好聽吧?”
    楊家兄弟倆覺得佑祈之言很有道理,頗覺慚愧,這才帶了厚禮,一起去秦家登門致歉。
    有了這一番操作,秦家在新都的地位更加令人高看一眼。
    郭逸軒又展開另一副畫,畫中卻是秦惠娘,畫的是幾年前,他們在齊樂社初次見麵之時,秦惠娘對著他們伶牙俐齒柳眉倒豎的模樣。畫像略有陳舊,一看就是已畫就的世間不短了。
    他默默的看了許久,才小心收起,把畫放到牆壁的一個暗格裏。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小姑娘真的能等他麼?
    倘若三年後他回來了,這個極其聰慧,慣會審時度勢的秦家千金卻另嫁他人,又當如何?
    其實事事幾乎都算無遺策的郭逸軒,對此事並無甚把握。他知道從第一次見麵開始,惠娘對他便是不喜的,如今更是對他疏離的很。不光惠娘,還有未來的小舅子秦寒柏,每次見到他,也都是怒目而視。就連秦瑜,以及秦老爺子,也未見得樂見其成。
    門楣家世什麼的,說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可也事在人為。惠娘是絕不會做妾的,若要做郭家的正妻,還是未來的當家主母,一定需要自己好好籌謀才是。離出發去任地也沒幾個月的時間了,最好是要趁著這段時間,讓小姑娘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她哪天為了秦家的家族利益,就作主把她自己嫁給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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