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弱者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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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杏暗暗思忖,方家和護國寺竟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一個小鎮子的普通小商戶,怎麼會跟這些權貴產生什麼瓜葛?而這些權貴,跟江湖勢力又有牽扯!
銀杏悄悄潛入護國寺內,藏在柴房裏麵。隻等入夜之後,好去查探一番。
好不容易等到了三更天,寺裏的僧眾應該都睡熟了,才從柴房出來。她借著月色辨了辨方位,就朝著方丈室潛行過去。
方丈室漆黑一片,寂然無聲。銀杏一腳踏進了院門,幾步行至院子中間。誰想半空中破空聲疾速響起,一團黑影從院內大樹上竄了下來,直奔銀杏的天靈蓋。銀杏急忙一個側身躲過,還未待站穩身形,那團黑影又攻了上來。淩厲的攻勢一波接著一波,銀杏靈活地躲閃著。交手幾個回合之後,銀杏才瞅準了黑影胸前的空隙,彈出一枚金針。
那黑影並不躲閃,隻伸出兩指,就把金針夾住了。
銀杏這才看清,襲擊她的人,是護國寺裏的一個年輕武僧。這武僧身強力壯,目露凶光,出手就是殺招,顯然根本沒有留活口的打算。
銀杏聽到隱隱有腳步聲傳來,暗道不好,怕是驚動了寺裏的僧眾。
好漢難敵四手,一虎難架群狼。單打獨鬥,這年輕武僧未必是銀杏的對手。但此時在人家的地盤上,不宜戀戰。銀杏果斷雙足輕點,飛身上了房頂,幾個起落,離開了護國寺。
好漢不吃眼前虧,麻溜扯乎。
好在並沒有人追過來,看樣子那幫僧人也不欲把事情鬧大。
銀杏沒敢多做停留,確定身後無人追蹤後,直接去了竹破在城郊的宅子。
竹破也沒有睡,看樣子,也是剛剛從外麵回來。做殺手就是這樣,所謂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天黑以後,才是殺手們的天堂。
銀杏把這幾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跟竹破彙報了一遍。竹破一邊聽,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等到銀杏說完了,他才說道:“你猜我今晚去了哪裏?”
“哪裏?”銀杏突然福至心靈,“難道是去了郭家?”
竹破打了個響指:“猜對了!你說的沒錯,郭家這次籌措巨額善款,恐怕不隻是為了修繕護國寺那麼簡單。你還記得嗎?前幾天我跟你提到過,幾年前在鳴鳳鎮,有一夥黑衣人傷了主子。這些年,我也陸續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近日發現他們也曾進出過郭家。而郭家和方家,又都跟護國寺有關。現在看來,方家出現的黑衣人,應該也是他們。護國寺,郭家,方家,還有黑衣人,這四方聯合起來,一定是有什麼陰謀。月冥閣也許是做了什麼事情,擋了他們的路,才引來麻煩。”
銀杏皺了皺眉頭:“什麼事情一旦牽扯到朝廷,就會很麻煩。咱們月冥閣做的就是殺人的生意,這些年也接過不少殺掉朝廷命官的單子。你說,會不會是某個江湖勢力,想要和朝廷聯合起來,和月冥閣作對?”
竹破思忖著:“或許沒這麼簡單。除掉月冥閣是一方麵,或許朝廷也有人想要勾結江湖門派,跟天家作對呢。端的是一箭雙雕,一石二鳥之計。總之現在,敵暗我明。有人怕是在下很大一盤棋,你我都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
銀杏問道:“我有一事不明。四年前,主子在鳴鳳鎮遇襲受傷。後來那幫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嗎?如果他們的目標是要殺死主子,徹底除掉月冥閣,怎麼後來一直沒有動靜?”
竹破笑了,拍了拍銀杏的頭:“傻丫頭,你以為主子是吃素的嗎?四年前主子之所以受傷,隻是因為當時跟那幫人纏鬥之際,突然跑過來附近村莊的兩個小孩。主子為了保護他們,一時不查才被那幫人傷到了。這些年,來月冥閣找茬的人並不少,隻不過主子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裏而已。當今天下,能傷到主子的人並不多。”
銀杏眨眨眼睛,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竹破伸伸懶腰,打了個嗬欠:“忙了一夜,天都快亮了。我要睡一會兒,然後回月冥閣總部去查一下這些年殺掉的朝廷命官名單,看是否跟郭家有所關聯。至於你呢,可以從唐家撤掉了。日後查探的重點,不必放在方家,而是要放在郭家和護國寺。唐二小姐,你要麼殺掉,要麼帶回組織,你自己看著辦吧。你盡快辦理好鳴鳳鎮的事,來新都幫我。”放任不管,是不可能的。小心駛得萬年船,唐憶柳已經跟銀杏接觸一年多了。為防有心人利用她對月冥閣不利,隻能殺掉或者帶走,沒有別的選擇。
銀杏起初一喜,繼而心中咯噔一下。
從竹破嘴裏聽到這樣的話,本應該十分高興的。可銀杏此刻,卻感覺心緒有些複雜。
想了想,還是去廚房隨便找了點吃的,然後去客房和衣而臥,休息了一會兒。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起身回了鳴鳳鎮。
再見到唐憶柳的時候,銀杏就覺得有點無法直視她的眼睛。
唐憶柳似乎絲毫沒有覺察到銀杏的異常,看到她回來了,也沒有一絲詢問或者埋怨的意思。她隻讓銀杏去好好休息一天,不必時時跟在眼前伺候。銀杏聞聽此言,更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銀杏比誰都明白,進了月冥閣意味著什麼。雖然自己一直嚷嚷著想要回去,可那隻是自己想要回去,不代表唐憶柳會喜歡那裏。從繈褓裏就被主子撿了回來,月冥閣就是自己的家。而今跟了唐憶柳一年多,親身體驗到她的日常生活,心知肚明她是不會願意做殺手的。
哪個正常人家的孩子,願意去做刀頭舔血的江湖日子呢?打打殺殺的人生,都是被逼無奈的選擇。月冥閣裏的殺手,各有各的不幸。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基本上也是除死之外,著實沒有別的路可走了,才會去做了殺手。
也許有一天,銀杏覺得自己也可能厭倦了江湖,也想跟唐憶柳一樣混吃等死。
可人家唐憶柳本身就已經擁有了這樣的人生,現在,卻要被強行改變。
而且,以唐憶柳目前的身手,隻能說可以敵得過一兩個普通人,離做一個殺手還遠得很。她所掌握的那點本事,連月冥閣最末等的殺手都不如。帶回到組織裏麵,說不定很快就會被殺掉了。月冥閣訓練殺手的過程是很殘酷的,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她不願意練什麼,銀杏也就不勉強了。之前有主子發話,說無論如何不能傷害她。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了,回去之後,很可能會被放在一群殺手之間進行曆練。
銀杏就是這樣一點點殺出來的,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存活到最後的強者,才能成為真正的殺手。
而唐憶柳能殺出來的可能性,約等於零。
銀杏愁眉不展,唉聲歎氣。早知道當初就對她嚴酷一些,最起碼逼迫她學到足夠的保命本事,然後再慢慢曆練。留給她的時日並不多了,按照主子之前的習慣,既然已經發話了,那麼半個月之內,總是要見到結果的。
就這樣過了三日,唐憶柳突然把銀杏單獨叫到了屋裏。
“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唐憶柳淡定地問。
銀杏的眼神躲躲閃閃:“哪裏有什麼事,沒有。”
唐憶柳笑了一下:“之前,你消失了幾天。回來之後,又整天心不在焉。我隻是懶,又不是傻。”
銀杏轉念一想,既然如此,那就實話實說罷。唐憶柳雖然武功不行,可腦子還是好使的。說不準她自己能出個什麼主意,想出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銀杏就說:“你得跟我回組織了。主子已經下了命令,要麼帶你回去,要麼就隻能殺了你。”
唐憶柳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
之前,她一直覺得,銀杏和月冥閣對自己太過容忍。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組織,真就那麼容易受到自己的威脅?一眨眼就從銀杏手裏訛了一萬兩銀子和一間鋪子一個三進的宅子,還是新都寸土寸金地方的商鋪和宅院。那麼,自己之前對他們來說,應該是比較重要的,雖然並不知道原因。
可是,這幾天,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銀杏對自己流露出那種憐憫不忍的眼神。
想來,自己怕是已經失去了原先的價值。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去不去月冥閣,其實沒得選。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如果去了,是不是下場也隻有一個死。所有的籌碼都失去以後,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魚肉而已。螻蟻,是沒有資格講條件的。
唐憶柳並沒有糾結很久,就跟銀杏說:“什麼時候啟程?”
銀杏說道:“你要跟我回去嗎?此一去,許是就回不來了,甚至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
唐憶柳冷冷地說:“我有的選嗎?”
銀杏語塞。
過了半晌才說道:“三日吧。三日之後,我們就一起啟程去新都。”
唐憶柳點點頭,徑直去睡了。
銀杏暗暗跺腳,到了這個時候,怎麼唐憶柳還能這麼淡定,難道真的不怕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