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誰惜國師意？獨負逆天才
    再怎麼不樂意，八噸金剛石還是買到了。
    但八噸跟十噸畢竟相差了兩噸，也便是說原來能做的穿鑿工具的數量要被大大減少。
    殷黎影在卓卿帝皇寢宮水青宮內踱步。
    若是能做出既節省原料又不影響穿鑿效果的工具那該多好！
    狄羅非在一邊看著殷黎影，歎息“你這麼急也於事無補，不如還是先歇息吧。你內傷還沒好。”
    殷黎影搖頭“隻要一想到多耽擱一天就會有更多的百姓受幹旱所苦，朕又怎能歇息得了呢？”
    “那……再讓鳳國師去向司空羽說說？”狄羅非試道。
    殷黎影蹙了眉頭“不行。讓鳳昔跟司空羽麵對麵其已是難為他了，今日他為了我卓卿百姓竟向司空羽下跪又開口勸說……這對他來說不啻是淩遲之痛啊……”
    狄羅非多多少少對鳳昔和司空羽的糾葛也知道一些。
    “聽聞他們曾為紫歸雙壁，為何會落到如此地步？”
    殷黎影深深歎了一口氣，將原委一一與狄羅非訴說。
    狄羅非沉默了……
    被最愛的人廢去一身武功、挖去膝蓋骨成為一個廢人……這讓曾被世人稱為“紫歸鳳舞，天下驚絕”的鳳昔情何以堪？
    略一想象鳳昔這十年所承受的一切，狄羅非頓覺心頭沉重。
    “所以，絕對別再提讓鳳昔去勸說司空羽了。”殷黎影拍了拍狄羅非“他所要承受的已經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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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與此同時，鳳昔在府中對月獨酌。
    “我自盈樽，故國何在？故人何在？愛何妨恨何妨，終是空空一場！終是空空一場啊！”頹唐地醉臥於院子裏的石桌之上，桌上歪歪倒倒著幾個酒壺，桌下還放著幾壇酒，有的已經喝完了，有的還是封泥完好。
    “國師，您不能再喝了。酒醉最是傷身。”殷黎影專門派給鳳昔調理身子的神醫洛明景之徒——楊塵在一旁勸阻道。
    “若是能一醉解千愁，我便醉了又何妨？”鳳昔說著又提起了一壇酒，想要拍開封泥。
    可他武功被廢、膝蓋骨被挖後身子早已是枯敗不堪，之前喝的酒都是楊塵頂不住鳳昔的話語而替他打開的，如今鳳昔也知道楊塵是不會再讓他喝酒了，便想自食其力。奈何，他連這拍開封泥的力量都沒有了。
    “哈……哈……”鳳昔悲切而笑，放下酒壇，執起桌上的空玉杯喃喃：
    “雲罍①，雲罍，他不知我的苦衷，不知你知是不知？”
    楊塵心道這鳳國師莫非是瘋了？怎麼對著一個空酒杯自說自話……
    “罷罷……既然已決定……又何必再如此……”鳳昔頓了頓，繼續道“還得勞煩楊神醫將我這廢人推回房中去。”
    楊塵忙行禮道“鳳國師之名，莫說當今陸上五國，就是海國廣崇也是知曉的。切莫妄自菲薄！這是折煞小臣啊！”
    鳳昔聽聞，一驚“聽此話，楊神醫莫非是廣崇之人？”
    楊塵見鳳昔之前還是一副酒醉的樣子，轉眼目中又是清醒萬分，方初初知曉世人所言不虛。
    “是。小臣為廣崇國都荊薇之人。”對於楊塵的身份，殷黎影隻告訴鳳昔他是宮中一名年輕有為的太醫而已，並未告訴鳳昔楊塵是神醫洛明景的徒弟，更沒有提歸雪派為卓卿皇室所一手創辦之事。
    “荊薇啊……”聽到這個名字，鳳昔眼神略有迷離“年幼時第一次讀到貴國國都之名時，就覺意味甚美……”
    “是。”每個人聽到別人讚美自己家鄉的時候，都免不了會有些自豪感“荊薇乃廣崇國花，是薔薇的一種，顏色卻是淡紫色的。”
    “想必荊薇城中必是種滿了荊薇。”鳳昔笑了笑。
    “沒錯！荊薇可以繞牆而生，每年夏末秋初，整個荊薇城都開滿了荊薇。很多屋子外牆上都被荊薇占滿了，一座座花房矗立於城中，便猶如幻境一般！”楊塵說起自己的家鄉，眼神炯炯。
    “有機會定要去看看，到時候還得勞煩楊神醫當回向導了。”鳳昔道，視線卻從楊塵身上挪走，似是想起了久遠的回憶。
    那年他六歲，認識司空羽卻已是六年。在他們還在各自母親的腹中的時候，家族的利益就注定了他們必定要從小相識。
    六歲的孩童，正是天真無邪的年齡。鳳昔自小性格穩重，六歲的他已經到了“指物作詩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觀”的境界了。而司空羽卻經常和夫子插科打諢，念在司空羽是儲君，夫子也不敢對他過於嚴厲。
    記得那天夫子正講到廣崇國國風和軼事，夫子頻頻講到廣崇國國都荊薇和國花荊薇，司空羽聽不下去了，高聲對夫子說“夫子，你見過荊薇麼？”
    夫子頓時黑了臉色……
    他還真的隻在書中見過……可是說是……神交已久……
    但他是夫子，不好滅了威風，為人師表，更不能撒謊，於是他緩緩道“雖未見過，而神交已久。”
    司空羽撇了撇嘴“不知道就直說嘛！”
    鳳昔在書桌下扯了扯司空羽的袖子，示意他給夫子留點麵子。
    誰料司空羽立刻轉頭看向鳳昔，興奮道“風惜你也想看吧？我們以後一起去看吧！看看荊薇是否真如這夫子所說。”
    當時的鳳昔隻希望司空羽趕緊端坐好，他沒看到夫子的胡子已經要飛起來了麼？
    現在想來……還真是懷念啊……
    “國師……國師……鳳國師！”
    “嗯？何事？”鳳昔回過神。
    楊塵喚了鳳昔近十聲才才將鳳昔的神給喚回來，他自小生長於遠離大陸是非的海國，又被在外遊曆的洛明景發現收為徒弟，未經人世，眼中的天真和純粹毫無作假，見鳳昔在聽自己說廣崇風土人情之時竟然走神，楊塵脾氣也上來了“本以為國師對我荊薇有神往之意，虧得我費盡心思來向你訴說荊薇乃至廣崇國之美景，哪知是我自作多情了！還是我一粗鄙之人之言入不了鳳國師之耳了？”
    鳳昔自責“怎會怎會……隻是想起了一些故人和故事罷了。楊神醫見多識廣，怎麼能跟我這種廢人一般計較？”
    楊塵本就是個心善之人，對於鳳昔之才也是早有耳聞，想到鳳昔年紀輕輕，空有一身本事卻隻能委身於這輪椅之上，也是悲來，便道“剛才小臣說的都是氣話，國師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小臣既然是聖上專門派來給國師調理身子的，那我便必定會傾盡全力。被鳳國師喚作神醫實在是折煞小臣了！直接喚我名便可。”
    說到這裏楊塵覺得有些不對，抓了抓腦袋，尷尬笑道“嗬嗬，好像我名便是‘臣’，‘小塵’、‘小臣’更是難以分清楚……”
    若是不理解他的意思，聽這句話的人自會有雲裏霧裏之感。
    可鳳昔怎會不知？
    鳳昔暗道這楊塵真是個性情中人，想他鳳昔半生沉浮，算計他的人多不勝數，而鳳昔也算計了他人半生，像楊塵這種性子雖是鳳昔渴望的，可鳳昔也知道他是萬萬不可能像楊塵這樣的。但也正因為不可能，便更是可貴……
    鳳昔道“能請小塵低下頭湊近些麼？”
    楊塵雖被這親昵的“小塵”驚到，但也不疑有他，照做。
    卻見鳳昔伸手輕輕地在楊塵頭上摸了摸“今後我的身體調養，還得勞煩你了。”
    楊塵心中一暖，他隨著師父修習醫術，已是多年未回家鄉荊薇，今日鳳昔不僅挑起了他思鄉之情，更給了他些許類似家人的溫暖，頓時，楊塵紅了眼眶。
    鳳昔怔了怔，他曆來心有七竅，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原委，開口“若是不嫌棄，小塵你便叫我一聲大哥吧。想必你也知道我鳳家已被滅族，而我從小就是鳳家的幺子，一直想要一個弟弟，如今莫說弟弟了，連兄長和姊姊都被滅盡了……”
    楊塵抬頭看著鳳昔，便望進了一雙深海般的雙眸之中，其中有很多楊塵看不懂的東西，也有楊塵看得懂的，卻盡是愛惜和傷痛……
    “大哥！”楊塵不知不覺便開口道。
    鳳昔微笑“小塵……我親愛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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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雲罍yúnléi飾有雲狀花紋的酒壺。
    之前說過此文是短篇，十萬應該就可以完結了。但現在看來，五萬了連個開篇都不算……看來保不定要在十萬後麵加個零了……大家放心，再長也不V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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