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啟景殿舌戰
    司空羽也是忍得住的人，再說這次可是卓卿有求於紫歸。
    十噸金剛石，就算對於金剛石資源豐富的紫歸也不是個小數目。
    說實話，司空羽並不打算按數供給。
    隻見司空羽站起身道“聽聞宸帝想將青河和音河打通？”
    為表示尊重，殷黎影也起了身，道“正是。想必羽帝也能猜到，卓卿向紫歸購那十噸金剛石意便在此。”
    “就朕所知，青河和音河之間的那座山為莫憂山脈的一部分。莫憂山脈上名山眾多，朕知道的就有晨山、暮山等……不知此山名為何？”
    殷黎影略一思索後道“此山本無名，但因其毗鄰晨山，山下百姓多呼其為昏山。”
    “嗬。”司空羽譏笑“倒是貼切。”
    說起昏山，有個眾人皆知的秘密傳說：曾經的昏山不叫昏山，而是和晨山相連，統稱晨山。當時，那一段晨山的南山麓本有一座名寺，名為光法寺。卓卿三百七十年，當時的卓卿帝王樓程宇是個卓卿史上難得的昏庸無道之君，一日，他在光法寺參拜，竟然看中了一位長相秀氣的小沙彌，誰料這小沙彌年紀不到二十，心性卻烈得很，樓程宇的親衛追了許久也沒抓到他。最終將他逼到山頂，小沙彌指天道“汝為帝皇，竟窮極齷齪之能事！若吾死後，必使此段晨山分離，賦名昏山！以示昏君無道！”說罷，便縱身一躍，跳入音河之中。
    而晨山竟然真如這小沙彌所說，雖然在山腳還是跟晨山相連並未斷絕，原本平緩的山頂卻生生被劈開一道一線天，將一座山分成了兩座。一座晨山一座昏山。
    這也是卓卿史上非常具有傳說性質的醜聞了。
    司空羽就是要殷黎影自己說出那山的名字。
    “羽帝陛下。”就在此時，鳳昔突然轉著輪椅出列，開口道。
    “鳳國師有何指教？”司空羽轉向鳳昔。
    “鳳昔如今雖為卓卿所謀，但怎說也曾在羽帝陛下的治下當過幾天丞相，有件事，臣實在是不吐不快啊！”
    “鳳國師請講。”
    “不知紫歸國本……”鳳昔緩緩道。
    司空羽青了臉色。
    這話可以說是戳中他的死穴。
    他與葉霜淩結發十數年，竟一無所出。而其餘嬪妃也是如此。
    這便不得不讓人懷疑，司空羽一堂堂帝皇，竟無生育能力。
    而鳳昔心中自是清楚。中了移情蠱的人，便會失去生育能力。
    紫歸不同於選賢舉能、能者任王的卓卿，國本問題那可是真真正正地關係到紫歸的未來。
    “紫歸的國本，還不勞卓卿的鳳國師操心！”司空羽咬牙道，一句話中的“紫歸”、“卓卿”四字說得特別重，正是在強調鳳昔不過是個叛國之人。
    鳳昔麵不改色“那也還請羽帝陛下不要糾結於我國的山名。”
    四兩撥千斤，鳳昔一句話將形勢又轉到卓卿這邊。
    司空羽冷笑一聲，但也是默認不再於口頭上占便宜。
    自鳳昔開口後，殷黎影便沒有出過聲，此時方道“不知羽帝是否已將十噸金剛石運來卓卿？”
    其實殷黎影這話也是說著客氣的，有沒有運來，早在司空羽自燁朔出發之時便已定了。
    “十噸金剛石，縱是我國也深覺數量龐大。請恕朕愛莫能助。朕此次前來，已帶了五百斤金剛石，此已是紫歸的極限。”
    殷黎影早知紫歸不會這麼容易就將十噸金剛石運到，可也萬萬沒想到數值會差這麼多。
    破財消災。
    若這財他人不要，這災可如何消得了。
    想到這裏，殷黎影皺了皺眉頭，懇切道“羽帝也應該早已知曉，我卓卿南部大旱。為今之計隻有開鑿一條將卓卿母親河——青河之中的水引入南方音河中的法子才可以緩解我南方大旱，拯救萬千百姓啊！”
    司空羽故作無奈“可這金剛石乃我紫歸至寶之一，每年產量有限，就算加上陳年所積，也不足十噸之數。”
    “若羽帝陛下肯退一步，我卓卿願付雙倍價錢以購足十噸金剛石。”殷黎影正色。
    “不是朕不答應賣，而是實在是存量不足，還請宸帝陛下恕我無能為力。”
    這下司空羽也是表明態度了，不賣就是不賣。
    殷黎影扮紅臉無用，正想開口威脅，鳳昔卻搶先道“卓卿南部乃卓卿的糧倉，也是卓卿國內人口最為密集之所，同樣也是卓卿最為人傑地靈之地，元摧帝夏邈音、聖相虛語秋等都為南地之人。大旱以來，每日都有孩子死於饑渴。辭定所表，在彼弱弄。苗而不秀，自古斯慟。①羽帝必有悲憫之心，還請盡陛下您所能，幫助卓卿度過難關。”說罷，鳳昔從輪椅上撐起身子，將廢了的腿擺出下跪的姿勢，朝司空羽緩緩跪下。
    因小腿已枯萎，脛衣（脛衣，絝也，為古代套褲。脛，即膝蓋以下的小腿部分）內像是什麼也沒有，鬆鬆垮垮的。
    司空羽看著那甚至已經撐不起衣擺的枯腿，莫名心酸，不自覺地扭過了頭去不看這一幕。
    殷黎影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不語。
    “十噸辦不到，八噸……紫歸咬咬牙還是拿的出的，”司空羽平靜地開口。
    殷黎影和鳳昔都不禁心頭一喜。
    “不知這八噸，貴國是要……還是不要？”司空羽慢慢地說著，視線卻從未再掃向跪著的鳳昔，而是緊盯著若有所思的殷黎影。
    “自是要的。不知價格……”
    “說定多少就多少……這點便宜，我紫歸還沒必要來占。”
    “那好，朕馬上起草協定，財物早已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隨羽帝前往燁朔，還望羽帝也能盡快派人將八噸金剛石送到卓卿。畢竟……快一刻，便會多救及一些百姓。”殷黎影喜出望外。
    “這是自然。”司空羽此時才轉向鳳昔“鳳國師，朕已答應，不知你還要跪到何時？朕可擔不起啊。”
    鳳昔心中苦澀，麵上卻仍是一片恭敬之色“陛下對蒼生的憐憫之心，必會得到上蒼的厚愛的。鳳昔將夜夜誦經，保佑陛下身體康健。”
    “嗬，朕說了，朕可擔不起！”司空羽冷笑，不再去看鳳昔。徑自跟殷黎影起草協定去了。
    殷黎影跟貼身侍衛使了個眼色。
    那侍衛會意，走近了鳳昔，道“鳳國師，得罪了。”說罷，便將鳳昔從地上抱起，放在了輪椅上。
    鳳昔一怔，看來殷黎影是看出了……
    縱是麵上裝得再堅強，從見到司空羽不過半天時間，鳳昔的心神其實已經到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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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定所表，在彼弱弄。苗而不秀，自古斯慟。①——引自《文心雕龍·哀吊》
    譯文：
    哀辭所哀痛的地方，
    在那死者還是年幼的兒童，
    像幼苗一樣沒有開花結實便夭折，
    自古以來就為此事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