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式濪淰這樣顯眼，招搖的出現頓時讓原本就熱鬧非凡的花嫣樓更是成為矚目的焦點。
    如果說美麗不可方物是用來形容絕世尤物，那麼現在用它來形容眼前的式濪淰，是一點也不為過。
    他比五年前更具有成熟男人的味道，性感的嘴唇稍稍向上揚，咀嚼出一種不可一世之味，上挑的眼線，畫括出一雙撩人的眼睛，他的視線緩緩移過周圍的人群，嫵媚至極的笑一直停留在輪廓分明的臉上，衣衫上的流蘇似水柔情般地飄打在腰間精致的綢緞上。
    五年前的式濪淰便能在花嫣樓牢牢占據頭牌的位置，隨後他消失了，帶著人們的遐想和無限思念離去，讓人覺得惋惜和留戀。然而五年後的他，以更絕豔，更耀眼的方式出現，不知這次，他又會在花嫣樓引起怎樣的轟動和傳奇。
    “哎呀，這不是式公子嘛？幾年不見，愈發迷人了，我們這的姑娘都暗淡無光了。”徐媽媽一邊扭著腰肢，一邊笑得是如花開一般，算是親自出來迎接式濪淰。想當年這式濪淰可是花嫣樓的主要經濟支柱。這次前來，就吸引了眾多的客人們，已經讓花嫣樓裏的姑娘們個個忙得很不得多幾雙手。
    “徐媽媽真是愛說笑，式某聽聞現在的花嫣樓是新秀不斷，式某怎能與她們相提並論呢。徐媽媽是風韻猶存，不減當年啊。”
    式濪淰的笑如風拂過般，溫暖得讓人如沐春風。
    整個花嫁儀仗在式濪淰進入花嫣樓之後就離開了，人群散去，然而剛才那一幕依然在今後為人樂道。
    “式公子是樓上請呢，還是……？”
    “徐媽媽不必客氣，我也算半個花嫣樓人吧，今日來，我來找莫翎閱的。”
    徐媽媽看著式濪淰那樣如若無事地說出莫翎閱三個字，心裏似乎放下了什麼，卻又有什麼壓在了心裏。
    “莫公子出去辦事了，也許還要再等上一盞茶的時間呢。”
    “那我就在這等他吧。”
    都等了那麼多年了，一盞茶……算不上什麼了吧。
    式濪淰起身送走徐媽媽，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靜靜等著這五年來無時不刻地在思念著的人。
    莫翎閱，這個似塵封了多年的名字，如今又開始出現在生命的曲譜中，但式濪淰卻還不知該怎麼啟奏這此起彼伏的樂章。
    他和莫翎閱的所有故事隻發生在了一年的時光裏，一年的年首開始，一年的年末結束，似一個受了詛咒的輪回。
    相遇那年，式濪淰正十五，他是在一家小酒樓裏碰到了莫翎閱。那時莫翎閱十三，還隻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丞相府公子，卻不安分，總喜歡往外跑。那天式濪淰一個人在那家當時名為“友聚”的小酒家裏替花嫣樓的一個客人買醉酒雞，剛付完帳，起身拿了包好的醉酒雞就要走，突然一個不明物（不明物？！）撞入懷裏。
    然後倆人一起倒在了地上，莫翎閱就那樣壓在了式濪淰身上。就這樣，彼此進入了對方的眼中，這一眼，注定了後麵的故事。
    式濪淰不知自己是怎麼從地上起來，還是被對方拉起來的。他就那樣和那個倒在自己懷裏的人站在相遇的地方，相視而笑。
    式濪淰沒有見過擁有那樣清澈，那樣迷人的眼睛。雖然對方看似比自己還要小，但是不知為何，卻覺得有種莫名強大的氣場，僅這樣，自己就已經深深被他吸引了，稚嫩的臉，有點娃娃般的可愛，又有少年的傲然，帶著一份倔強。
    而剛才還急著找地方跟底下的仆人玩捉迷藏的莫翎閱也像被釘在原地似的，隻知被對方無邪的笑動容。他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精致，柔美的人。哦，不，也許，該用男子更好。因為在他眼裏，這個被自己撞倒的人是那樣適合用書上常用來形容絕世男子的詞：玉樹臨風，瀟灑不羈。哦，也許當時的莫翎閱隻知道用有這樣的詞吧。
    十三歲的少年和十五歲的少年，就那樣相遇了。
    他們還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也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式濪淰隻知道自己回到花嫣樓後整個人像是個失了魂，沒有聽到客人說怎麼醉酒雞被壓糊了，也沒有聽到徐媽媽問他怎麼這麼遲才回來。
    他隻知道他是著了魔了，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少年的身影，揮之不去。那清晰明亮的眼眸，散發出從未見過的光，照亮了式濪淰早已被這隻有金錢沒有親情的花嫣樓汙濁的心。也溫暖了他那顆期待被愛，期待有愛的心。
    而在另一邊，莫翎閱這次是第一次自己乖乖回到家。卻像換了個人。變得那樣安靜，那樣微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莫言還沒有回來。底下的仆人看少爺乖乖走進房間，就替他更衣，蓋好被子便離開了。不知道莫翎閱的心還在撲通撲通得跳得好急，他還沒有從剛才的情境中出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是身體出什麼病了麼？
    為什麼一直想著剛才那個人？壓在他身上時是那樣柔軟，兩個人之間是那樣近，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在自己臉上拂過。可以看到對方的唇邊，有一絲的顫動。緩緩地、不經意的小心張合。
    好想，好想，輕輕地抬起頭，閉上眼，親吻。
    好想，好想，輕輕地低下頭，閉上眼，親吻。
    幾天後，花嫣樓裏傳出了驚人的消息。
    原本隻是在下麵幹些瑣事的男童——式濪淰，穿上了絕美的服裝，精雕細琢的裝束，一筆一畫的淡妝，如畫眉黛般的細膩，登上了花嫣樓的舞樓，開始了屬於他的時代的花嫣樓。但是誰也不知道是誰發現了這個可以令女人都花容失色的男子，也不知道是誰打開了花嫣樓的一個新紀元，有個這樣的一個絕世頭牌花魁。
    隻有徐媽媽知道，是丞相之子，年僅十三歲的莫翎閱。
    他成了花嫣樓背後的老板，以在當時也算是天價的金額買下了花嫣樓。為了他——式濪淰。
    那時出麵與徐媽媽交談的莫翎閱已不是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莫少爺，而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的莫翎閱。那幾天，他每天都在角落看式濪淰怎樣被其他人欺壓，使喚，卻無法反抗。
    而在式濪淰眼裏，莫翎閱還是一個少年，卻有著與外表不符的堅強和堅定。有種讓人不得反對的氣勢，一種霸氣，一種力量。
    直到後來，人們也隻知道讚曰莫翎閱的決定是那樣明智，那樣有頭腦。卻沒有人知道，其實，莫翎閱隻是按著自己的心去做而已。
    他隻知道自己的心在強烈得告訴自己，他要式濪淰，他要式濪淰活出自己，展示出自己的魅力。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魅力，那清澈如溪流的眼神，向世人吐露出一個潔白無暇疵的靈魂。
    故事似乎發展的那樣美好，那樣讓人充滿了憧憬。
    花嫣樓的生意越來越好，式濪淰的人氣愈發高漲，他那精湛的琴藝，那如蓮般氣質，讓人浮想翩翩卻隻能隔岸觀望。而每當有式濪淰的演出，人們總能在角落看到另一個少年，也是那樣的投入，在看著舞樓上的人，但他的眼裏隻有一種讓人疼惜的愛，沒有欲望，沒有索取。
    那年末的最後一天。
    花嫣樓出現了史上的第一天關門。
    人們隻記得那天花嫣樓門口放了齊齊的一排煙花。每個姑娘的手裏拿著一根點火棒。
    詫然間，所有的煙花在瞬間盛放。那樣耀眼的美麗，卻讓人覺得有種莫名的傷感。越是燦爛的背後，也許越蘊藏著無力的黑色。
    妖魅的煙花，華麗而炫美。如此盛大的場麵，讓所有看到的人都無法忘懷。
    直到後來才知道，那場煙花後，花嫣樓裏再也沒有式濪淰的琴聲，沒有了隻為他而裝飾的舞樓，也沒有了那個總在角落關注著他的少年。
    誰也不知道這短短的一年裏發生了什麼。
    也許，連在故事裏的他和他都道不清這纏繞著情和愛的時光裏，是什麼讓這煙花褪去得那樣快，消散的沒有蹤影。
    回憶的漩渦漸漸將他吞噬。
    “莫公子，你回來了。”
    那一個熟悉的名字，將式濪淰拉回。
    拉回到花嫣樓，剛才的那杯茶已涼。
    他看到他慢慢走近自己。
    身影卻逐漸模糊，還是那個少年，卻又不再是那個少年了。他不再是那個叫他濪，給翎親親的少年，也不再是那個半夜偷偷從府裏跑出來，隻為了做了個噩夢想要濪抱著的少年。但他的眼睛裏依然是他熟悉的清澈與明晰。依然帶著那股如幽蘭淡淡的清香。
    “濪，你回來了。”
    莫翎閱一句話，讓式濪淰咽噎。
    濪，他還是這樣叫他。
    仿佛沒有五年，沒有那中間的曲折，他們依然在一起，如少年，曾經相知相守。
    “是啊，我回來了。翎。”
    這曾經熟悉的話語，熟悉的聲音，讓人忘記了物是人非的悲傷。忘記了曲終人散的無奈。
    如果，沒有後來，時光停格在現在，荏苒的也許不會是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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