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狐狸精
    一語閉落，流殤又坐了回去，重新恢複了閑散的樣子，閉眼假寐。我搖搖頭，自己悄悄離去，戒備心生，已經沒有了可說的，再呆下去也是無益。
    “不要和棱落走得太近。”聲音隔了一條小路傳來，我回頭看他，廊柱掩著，什麼都看不真切。
    “你不了解他。”我低語，有些不快。
    “你也不了解他。”說完便沒有了任何聲音，我媚笑，他是棱落，無論前世今生，都不會害我，這便足夠了，了解與否，又有什麼呢？
    回到木兮，已是下午四五點的光景，芙蓉早早的便派人將琴送來，說是棱家相贈，我笑笑，看來棱落這家主的位子已是坐定了。棱落不比龍鐸，自幼便是不經風月，既然送來東西，是否表示他已坦然接受我的身份了呢？
    古代名琴有綠綺、焦尾、春雷、冰清、大聖遺音、九霄環佩等。我雖不曾見過這其中任何一種，卻也是知道琴表麵上因長年風化和彈奏時的震動會形成各種斷痕。一般來說，琴不過百年不出斷紋，而隨年代久遠程度不同，斷紋也不盡相同，有斷紋的琴，琴音透澈、外表美觀，所以更為名貴。
    蕉葉造型，流水斷痕，輕輕撥弄，聲如擊石如斷水，綿延清長，餘音不絕於耳。想那大珠小珠落玉盤便也不過此種音色了。這樣一把琴送我，想必也是費了些心思的。
    申時剛過，便有人通知了要去登台，我抱了這琴隨蒲葦出屋，還未到堂中便被一人攔了下來。雙十年華，釵環綾羅，後麵跟著兩個婢女，倒是頗有些大戶人家的貴氣，一看便不是我木兮的風塵女子。
    “你就是蒹葭？”中間的少婦並未開口，她旁邊跟隨的一個粉衣小丫頭便已是氣勢洶洶的問起罪來。我娥眉緊蹙，立刻便明白了是來砸場子的，隻是煙花之地，又怎會放得女子進來？
    “媽媽，這是怎麼回事？”我轉向帶人跟來的芙蓉，使眼色示意她把人弄走。三個女人一台戲，特別是吃起醋來的女人更是不能惹。
    “我在問你話呢！”那丫頭見我不理她，氣勢更凶。我冷笑著掃了她一眼，將目光定在她的主人身上，“你是什麼東西，你家夫人還未開口，竟由得你在我木兮胡來……”
    “哼，倒是個伶牙俐齒的婊子。”那正中的女子冷下臉來，“怪不得男人都會被你迷得團團轉。”
    “哦，那我倒要問問又是哪個沒出息的男人了，竟然還要老婆出頭。”我厭惡心起，本是沒有敵意，卻隨著她一句婊子覺得心煩起來。男人在外邊花天酒地，不論空房之中還是青樓之地，似乎受傷的永遠都是女子。以男人為主，以男人為中心，這樣的生命，還有什麼其他的價值？
    “你！”少婦惱羞成怒，臉已變為綠色。
    “夫人，我勸你還是走吧，自古煙花之地就不是你們能來的場所，若是傳了出去，恐怕對夫人的名聲也不大好吧……”芙蓉瞅準了時機，急忙上前勸阻。
    “我家夫人乃是龍家少主的第一側室，哪輪得到你這個狐狸精在此說三道四！”丫頭的一句話便讓芙蓉住了嘴，杵在一邊看我的臉色。我笑笑，龍鐸的小妾？嗬嗬，來的真是時候。
    “哦，小妾啊~~~”真沒想到，他那麼清淡的一個人，竟會娶這樣一房妾侍，外加如此兩個丫頭。“我當龍鐸為什麼三天兩頭的總往我這兒跑，想來誰家有這樣的小老婆都是不願呆在家中的吧……”
    “你……”
    “我是狐狸精？”我打斷她接下來的話，笑的極其無辜，“那好，我便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媽媽，不用趕她們走了，在樓上的包廂留出個位子，算是蒹葭請客，今日我便要讓她學學拴住男人的法子！”說罷，轉身又回房中，心裏有些堵，狐狸精是吧……狐狸精……
    “姑娘，你也不要生氣，從我這樓開張以來像今天這般的情形已是遇見不少，又何必跟她慪氣呢？”芙蓉派人將她三人請走，這才進屋勸我。我笑笑，“媽媽多慮了，今日也是看在龍鐸的麵子上，若是旁人恐怕早就給打出去了。媽媽既不願得罪龍家，便有蒹葭出麵擺平，畢竟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保證，經過今晚，她定是不會再來鬧了。”
    芙蓉點頭，“那姑娘快些準備，樓下的客人已經到齊了。”
    “蒹葭還有一事要麻煩媽媽，”我將琴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裝入琴套，這才回頭看她，“幫我把這樓中的樂師請來吧。”
    “姑娘今日不自彈自唱了？”芙蓉一臉不解。
    我笑笑，“她既然想看我是怎麼勾引男人的，蒹葭也不能讓她失望……還要勞煩媽媽跟外麵的客人賠聲不是，蒹葭準備好了便過去……媽媽放心，今晚一唱，我保你木兮更為出名……”
    出去時，樓下的嚷嚷聲早已是不絕於耳，我吐吐舌頭，再不上場恐怕連雞蛋都要丟上來了。直到十幾名樂師上台，這才漸漸安靜了下來。我深吸一口氣，也從後麵走了上去。
    “啊——”
    一片抽氣。
    瞬間尖叫爆發，差點兒把木兮樓的房頂掀翻，淫靡的空氣中夾雜著形形色色男人的欲望，聲勢勝過了我第一次登台。
    剛才將曲子交與領班的樂師後，便將我一條大紅衣裙直接剪成了半邊的吊帶，紅炙落下的圖案我沒敢露出來，隻是胸口腰間讓蒲葦收的極其貼身，這樣一來，灕濇完美的曲線便曝露在空氣中。香肩半露，紅裙及膝，襯著凝脂般雪白的肌膚，笑的驚心動魄。
    我抬眼正看到龍鐸妾侍所在的包廂，轉而嫵媚一笑。
    “各位爺也都知道蒹葭重獲自由之身，今日的歌舞算作慶賀，以謝這些天來爺們對蒹葭的支持……”話音未落，又是一片歡呼。我笑著掃過全場，樓上的包廂中，除了剛才請上去的三位，大大小小的官員名家，流殤及袁琛也在其中，我嘴角上揚，正看到了棱落一張俊臉，心情登時好了起來。
    “今日訪友，看到‘迷迭’二字，迷迭香者，莫測之花，故今日蒹葭要唱的，便是《迷迭香》……”我望向流殤，挑釁一笑……音樂漸起，帶著酒吧特有的低迷與慵懶的味道……
     你的嘴角/微微上翹/性感地無可救藥
     想象不到/如此心跳/你的一切都想要
    笑容蠱惑人心，聲音暗啞，故意略帶了些男人的音質，我抬眸看向今日要注意的所有人，揚手起跳，扭動腰肢，隨著音樂的節奏，一段放慢速度的拉丁。
     你的嘴角/微微上翹/性感地無可救藥
     想象不到/如此心跳/你的一切都想要
     ##軟性的飲料/上升的氣泡
     我將對你的喜好/一瓶裝/全喝掉
     這裏最不可缺就是熱鬧/你煽情/給擁抱
     燭火在燃燒/有某種情調
     眼神失焦了幾秒/關於你的舞蹈
     你慵懶的扭動著腰/受不了
     你隨風飄揚的笑/有迷迭香的味道
     語帶薄荷味的撒嬌/對我發出戀愛的訊號
     你優雅地像一隻貓/動作輕盈地圍繞
     愛的甜味蔓延發酵/曖昧/愛的/剛好##
    水蛇一般的腰肢擺動，臉上一直掛著妖嬈，哈，狐狸精，那我今天便要讓你見識到一個絕版的妲己……
     你的嘴角/微微上翹/性感地無可救藥
     想象不到/如此心跳/你的一切都想要
     你的唇膏/鮮豔討好/一股自信的驕傲
     什麼預兆/氣氛微妙/因為愛你我知道
     預兆/氣氛微妙/因為愛你我知道
    音樂未斷，氣氛卻已是High到了極致，我眉眼一轉，最後一個亮相，伴著如潮水般湧出的歡呼，結束了這首蠱惑人心的歌。
    芙蓉的臉上早已燦若蓮花。
    我再次掃過那女子的震驚，掃過流殤的玩味，袁琛的急切與棱落眼中的閃光，抬手示意讓場中的人靜了下來。“今日之歌舞是要送給一個人，順便還要告訴你一句……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是你自己沒本事，要從自身找原因，來我木兮樓砸場子算什麼能耐！”
    字字刻薄，場中一時靜默無聲。話音剛落，那女子的臉便已變為鐵青，隨後便帶人匆匆離去，我看向芙蓉，她不會再來了。隻是片刻之後，這話卻更激起了下麵男人的狂喊，個個已是摩拳擦掌等待出價。
    芙蓉剛要上台便被我製止，倘若一直按價高者得，憑著龍鐸，那袁琛恐怕一時半會兒不會讓我碰的上了。“各位莫急，蒹葭隻賣藝不賣身的規矩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隻是出價競拍一般的法子太沒意思，今日便由蒹葭來改一改可好？”
    頓時台下嘩然，剛剛平息的氣氛又頓時升至頂層。
    我掠過每個人臉上的不解，笑道，“今日由蒹葭立下的規矩，以後凡是來看我表演的客人，每人隻收得白銀三十兩的入門費，每場過後，各位不用再出任何銀子，隻由蒹葭出題，勝出者可得小女子一陪，不知各位意下如何？”說著，坐在台上，開始打量每一個人的表情。
    與台下客人的驚呼不同，芙蓉的臉上色彩真是可謂絢爛，黑綠白紅，一應俱全。我笑著等她想通，每人白銀三十兩，台下的加上整三層樓包廂中的，環樓四麵，比肩繼踵少說也有四五百人，這樣下來，不算茶水飯錢，最保守每晚也會賺到上萬兩，她再怎麼算都不會虧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龍鐸那樣手執千金，這樣的法子，不但可以幫她把木兮樓的名號創出去，而且今日之後，慕名而來的客人便會隻多不少。
    三十兩對一個普通百姓並不算少，但相對龍鐸的黃金萬兩甚至連比的餘地都沒有，人人都有機會，我想這樣的誘惑，沒有那個男人會抵製得了的吧。而這樣一來，我想讓誰贏便看要出怎樣的題目做怎樣的遊戲了，玩法五花八門，若連這幫子古人都蒙不倒，那我柯諾亞豈不是白混了……至於袁琛，遲早都會是囊中之物……
    這法子沒說出去多久便如我所料眾望所歸，呼聲高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流出不一樣的光彩來。
    經過今日一鬧，關於木兮蒹葭的評價，恐怕又要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