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十一: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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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曦之時有淅瀝雨點接連下落,南禪寺建於蔡州城郊野的一座小山半腰,彼時天色暗沉寺中縈繞蒙蒙霧氣,即使已至申時寺內人依舊手持燭火不時在寺中廊道間穿梭。
顧震今日身著藤紫竹紋窄袖袍,發束黑冠裝扮盡顯華貴。相比之下,秦清容一身淺青色的常袍著身站在顧震身側氣場卻絲毫沒有敗於下風,讓人一眼望去歎其淡泊脫俗之性。
南禪寺前門已是大敞著,久積一夜的雨水正與落下的淅瀝雨點相融沿石牆黑瓦流作雨幕。手執油紙傘的二人跨入雨幕之中,隻見前院無人寺內格外寂靜。
再至繞於院後,二人行至廊下定眼望去百米之處是一片白霧蒙蒙,此為異象隻怕有古怪。走進廊下,他們收起傘才看清廊道原已被燒毀大半,迎麵撞上一手持燭火的布衣小僧三人皆是嚇了一跳。
小僧手作合十狀定眼瞧了麵前二人半晌,而後頷首說話時嗓音清澈不慌不忙地道:“阿彌陀佛,敢問二位施主可是來會我寺無間方丈的?”
這小僧如此說好似早就知曉他二人的來訪,顧震秦清容聞言不由再次打量起四周景象,心中暗道這南禪寺景怪人也怪。
“正是。”秦清容先定下心麵帶淺笑溫聲道:“不知無間方丈此刻所在何處。”
小僧右臂伸向前方,定睛看向麵前二人禮道:“方丈已待二位多時,此刻正於大雄寶殿之中,小僧可引二位施主前去。”
約莫行經寺內大半路途,二人心中明了這寺院最近應該是發生過一場火災。難怪小雨天氣寺內便霧氣濃重,大概是因為積煙未散。
寶殿內燭火昏暗,殿中蒲團上正坐著一位白須老僧閉目誦經,隱約察覺到有腳步聲靠近他緩緩睜眼抬首時眼眸凝視身前的地藏佛像。
恍惚的燭火映照向他的臉時,臉上是成片斑駁的腐爛灼傷。顫顫巍巍地站起身,白須老僧轉身時見來人已至門外,他的右手總是在輕微顫抖,右腳走路時呈輕微跛狀。
要知道秦清容印象中的無間方丈是個慈眉善目、一塵不染的法僧,不知是經曆了什麼方丈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他不由跨步前去攙扶麵露擔憂。
“敢問方丈,這寺中可是發生了什麼?”
秦清容將無間方丈攙扶至門口,門外的兩位小僧便上前扶住。聽到秦清容口中問話,無間方丈神色漠然並不言語。
倒是身旁的一位小僧施禮說:“這位施主,寺中所生之事本是無妄之災,佛曰不可說。
方丈道兩位施主所求的靈芝因長於極寒之地,所以被養在後山的冰窖裏。施主隻需跟隨我們身後一同前去即可,方丈他自會帶路。”
語畢,兩位小僧便攙扶著無間方丈在前引路,一路往寺院深處走去。
直至此刻,這寺裏的人或事皆無不透露著古怪,顧震注意到秦清容對這位無間方丈方才的樣子頗為信任,想來這位方丈應該是秦清容的一位故人。
怕秦清容因此放鬆戒備,顧震故意示意秦清容放慢腳步和前方人拉開些距離後低聲提醒道:“想必秦大人也聽說過戰書中講求一計為”太陽、太陰”。這寺中環境古怪,一個個和尚雖把我們的來意說得坦坦蕩蕩的也並不拒絕我們,但隻怕真要得取靈芝沒有那麼簡單。”
“那能又如何?”秦清容決心已定,眼中神色凝重苦笑說:“隻是如今也隻能將計就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可以等但隻怕嚴齊表弟等不了那麼久了。”
幾人行至一禪院外,在禪院門前駐守著的兩名大和尚合手施禮後打開院門引眾人進入一禪房之中。
而後這兩名大和尚關上禪門,點亮屋內燭火,隨即挪動一盞燭台禪房內的地麵上便自行有一道石門移開。
朝石門裏麵望去,能隱約看到地道裏的燭火正一路漸次燃起。
一小僧上前請道:“你們所求的靈芝就在這地道下麵,無間方丈今日腿腳不便,就不隨二位施主一同進去了。”
顧震看著深不見底的地道不由猶豫該不該下去,卻見秦清容已然作揖向和尚們道多謝便轉身邁進地道之中,顧震無奈隻得跟了下去。
身子方方沒入地道,顧震便聽到頭頂上方石門已自行移閉,兩人不由停下腳步。
地道上,加上方丈共五個僧人各自散開繞著石門坐地成圓,閉目念誦著《往生咒》。
外麵念咒聲傳入耳中,顧震怒極反笑,手負於背慢悠悠地擦肩秦清容往下走去調侃道:“還真是不成如來便瘋魔,幫人殺人又幫人超度,真是好事壞事都被他們做盡了。
他們這麼作法是說你我二人必死無疑了麼?本將軍倒要看看他們怎麼讓我死在這裏。”
“或許,他們也是被逼行事。”秦清容目光黯淡下來,他仍不相信無間方丈會害他們。
一路無話,兩人越往地窖深處走寒意便越深。默然走了許久後終於行至一寬廣門洞處,朝裏望去洞內石壁上掛滿的殷紅藤蔓中有一株褐色靈芝掩於其中。
以為自己是因為畏寒出現了幻覺,秦清容好似看到洞內地麵上有一巨大的影子在晃動,剛踏至洞口恍惚間眼前便有一把鏽跡斑斑的鈍刀朝他揮來,他下意識側身閃過手心裏嚇出一層汗。
眼前手執鈍刀的人披頭散發周身髒汙,這人身量十分高壯,看樣子是一個番邦人。
麵對如此勁敵,顧震迅速從窄袖中抽出一把細長軟劍,而後目光落在秦清容身上,見人沒事不吝誇讚道:“秦大人還挺厲害,本將軍沒想到你能勉強自保。”
目光落在長劍之上,秦清容緩下心神看向顧震忍不住貧了一句嘴,“秦某也沒看出來顧大人藏了把劍。”
眼前這個披頭散發的大塊頭似是神經錯亂般揮刀亂砍,他怒目圓真呲牙震吼把目標轉向顧震揮砍一刀卻被顧震錯身躲過繞於身後,軟劍繞脖瞬時劃出一條刺目血痕。
強烈的刺痛感湧入神經中,番邦人手捂脖頸顫抖著手看著掌中淋漓鮮血,隻聽身後那人操著一口中原官話道:“此為以柔克剛。”
一手握拳,番邦人眼中神色盡顯陰騭,他假意轉身朝顧震揮拳而去心知顧震會退步躲過,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立時揮刀快步向秦清容砍去。
兩人一時皆沒反應過來,等要躲時秦清容的腿卻像注了鉛一般拔也拔不開。
眼見鈍刀自頭頂上方揮落,秦清容不由緊閉起雙眼不想卻被人傾身推去一齊摔在地上。
恍惚睜眼時隻見眼前的番邦人已然七竅流血仰躺在地,那把鈍刀正正陷於他的左臂內。
“好疼…”
秦清容感覺到鈍刀從血肉中被人拔出,額上直冒冷汗。
“知道疼,說明還活著。”顧震從身上扯下一塊布緊緊的繞著秦清容的傷口包紮幾圈係緊,又把人從地上扶起躺靠在牆上。看著秦清容的一雙鳳眼的神色中夾雜著些許的責備之意,他站起身抱著手臂道:“也讓秦大人長長記性,不要老是奮不顧身地給旁人做冤大頭。結果靈芝還沒拿到手,就已經丟了半條命。”
“不管怎麼說,表弟他也是因為秦家病重如此。若能治好他,多吃點苦頭不算什麼。”秦清容淡淡苦笑,看向眼前七竅流血的屍體轉移話頭道,“這人是怎麼突然就七竅流血而亡的?”
“他揮刀時被我刺入了毒針。”見秦清容冷得打顫,顧震一邊俯身撿起地上的鈍刀隨便從石壁上拽下一叢藤蔓砍斷,一邊搭著秦清容的話,“今早和華炎要了幾根毒針,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不一會兒他拖著地上砍下的一叢藤蔓走到秦清容身前,又拿了盞油燈來生火,火堆燃起時秦清容感受到絲絲暖意,身上終於好受些許現下犯起困來。
這洞裏生寒,常年封閉空氣並不甚流通。他們在洞裏撐不了多久,要麼凍死要麼缺氧致死。怕秦清容昏睡過去失去意識,顧震見秦清容睡眼朦朧便用手中的藤枝戳了戳秦清容的傷口。
“嘶!”秦清容疼的呲牙,瞬時困意全無。
“睡什麼睡啊?”顧震站在秦清容的身側,背靠石牆一手拿著靈芝靜靜把玩,他低頭看著秦清容哄道:“秦大人要是再犯困,本將軍可就趁秦大人睡著把這蘑菇給烤了。”
“那秦某建議顧將軍與其想著烤蘑菇,不如想想怎麼出去。”秦清容沒好氣地瞪著顧震,一手撐地有些吃力地站起身,他唇色已然發白站起身後緩緩打量洞中四周的景象。
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端倪,目光再次落在顧震身上時,他不由語帶愧疚無奈一笑道:“連累你也被困於此,著實抱歉。”
“本將軍奉命行事罷了。”顧震揮揮手語態敷衍,“秦大人是朝之重臣,皇上身邊得力的左膀右臂,你要是死了皇上大概會下旨賜死本將軍。”
顧震如此說確實理所當然,隻是秦清容卻覺得有些失落。顧震的心思深城府重,有時候秦清容覺得顧震和他已然成為懂得對方的知己,但實際上他們依舊隻是因為彼此間的利害關係聯係著的陌生人罷了。
秦清容收回思緒釋然一笑,另一隻手扶著受傷的胳膊往洞外走去思索道:“想來這洞裏應該沒有可以出去的地方。
門可以在外打開就一定也能在裏麵打開,我們先回到入口處看看有沒有什麼機關。”
顧震見秦清容腳底打飄,麵容虛弱的樣子便下意識跟過去扶,可是他剛碰到秦清容的袖子時秦清容便看向他朝他淡淡一笑拒絕道:“不用麻煩,我自己走就好。”
見秦清容這別扭樣顧震麵露不爽暗道秦清容這木頭又是哪根筋不對了,攔腰把人打橫抱起,餘光瞥見秦清容受驚的樣子時,不由心情大好。
“顧震!你?你在幹什麼?”秦清容頭撞在顧震的懷中神色裏又是一臉懵又是一臉的訝然。
顧震聞言不由挑眉佯怒道:“怎麼?不給扶還不給抱麼?秦大人連碰都不想碰我,看來確實是很討厭我。不過顧某素來就喜歡膈應別人,秦大人習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