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十二:爭鋒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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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林府書閣中,一隻信鴿斂翅停落窗邊。董溫走至窗前取下信紙,回身看了一眼林文山默許的神色後就打開信紙仔細端詳了一遍,看完心下一頓。
    林文山淡淡地看向他,因為已入老年而起褶皺的手各搭於案桌上,此刻正襟端坐在軟椅之上狹長的眼似是無力地半睜著道:“董大人,信裏寫得什麼?是不是顧震那幾人死了?”
    “林相,顧震沒死,剩下的人也都還好好的。”董溫見林文山的計劃不由心顫,小心翼翼地沉聲道。
    “怎麼可能!”聞言林文山狹長的眼頓時怒睜瞪向手拿信紙的董溫,雙手不由緊握咬牙切齒不敢置信說:“秦清容去了南禪寺,他一個不會武的文弱人遇上強勁的番邦武士且還被困在冰窖裏,你告訴老夫他怎麼能不死!
    嚴府那邊老夫也派去近百名暗衛刺殺,這些暗衛不僅武功精湛更是些一等一的用毒高手,就算顧震死不了,也總該有些中毒而亡的。
    他們全都好好的?除非秦清容根本沒去南禪寺。”
    董溫見林文山發怒嚇了一跳而後麵露難色,搖首無奈拱手輕歎,“林相可知這秦清容並不是一人去的南禪寺,和他同行的還有顧震。
    而顧震殺了冰窖裏關著的那個番邦武士,兩人拿到靈芝在地道路口處的燈盞中找到了入口的開關,未至傍晚便脫身陷阱。這顧震可以說是毫發無傷,秦清容倒是左臂被砍傷,但也並無大礙。
    此外,南禪寺的兩位小僧、兩位護法以及那名無間方丈信中說是他們把這兩人引入地道後,給這兩人念誦了一遍《往生咒》便一起服毒自殺了。”
    “不對!顧震怎麼會跟去南禪寺?”林文山但覺古怪,指敲身側桌沿雙眉緊鎖道:“皇帝既派他一路護著眾人安危,那他就不該拋下其餘人等不管隻護在秦清容左右。他與秦清容平日來往也不算密切,按理說最多派一二侍衛隨其前往即可,又怎會親自護其身側?”
    “林相,隻怕是這二人已然同盟了啊!”
    董溫把信紙平放在一旁的桌麵上,緩步走到林文山身側靜立沉聲道:“要知道這秦清容和顧震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查找當年淮北侯與前參知政事之死的線索,下官曾聽負責編纂史錄的一位大人閑聊時提起過,說秦清容似乎對前朝曆年來發生的事都很感興趣,還常常誇讚他們編纂得好,有一段日子裏得空了就去他們那邊翻看史錄。
    想來是他已經查出了什麼,並以此與顧震結盟。想來日後這二人怕是要聯手與我們丞相府爭鋒作對了。”
    “哼。”林文山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神色陰騭麵露不屑,“就算他們得知真相又能如何,事情已然過去了這麼多年早就物是人非,是再不可能讓他們有沉冤昭雪的機會了。
    不過,不管這二人是在老夫手裏抱團死也好,還是一個一個地死也好,總之必死無疑,他們絕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既然南禪寺是這麼個情況,那嚴府那邊呢,就連一個侍衛都沒弄死麼?”
    聞言董溫從袖中又拿出了另一封信,此信是陳林祥寫給他的,他也是今晨方方從信鴿身上收到。他把信放在林文山身側的案桌上拱手回道:“嚴府裏死了幾個小廝,也有些中毒的,不過那些中毒的現下裏都已然無事。
    陳大人給下官回信說百毒堂堂主華炎近日也來了蔡州,並被顧震以一位故人的名義請來隨之同行。
    這次中毒的人裏也有陳大人,此時他們身上的毒已被那位百毒堂堂主解開。顧震身邊的那個護衛冷戟昨日一直守在嚴府,他此次抓了不少我們的暗衛,不過那些暗衛現下裏都毒發身亡了。”
    “嗯?百毒堂的堂主華炎也來了?”林文山再度訝然,良久不禁冷笑起來,“哼哼,沒想到這個顧震還真是深藏不露啊。這麼多年把自己裝扮成一個不學無術、隻會吃喝玩樂花天酒地之輩,沒想到最後一鳴驚人地奪榜,還打了場勝仗。
    如今在江湖裏竟然也有自己的勢力,他究竟還對外人隱瞞了多少?
    好,很好!他既然已經大概猜到淮北侯的死跟老夫有關,那就盡管來找老夫報仇雪恨。老夫若是殺了他,就能得到他們顧家這麼多年來背後深厚的勢力。
    如此肥美的一條大魚,老夫自是樂得算計周旋。”
    董溫聽林文山如此說,在一旁並不回應。看林文山的樣子,隻怕是鐵下心來要攪弄起一番風雲謀權篡位,隻是他如今雖已深陷林文山的布局之中,但仍沒想好到底該不該倒向林府。
    此次,他也並未向陳林祥提及林文山的謀劃,隻是引導陳林祥偶爾向顧震等人拋出線索。陳林祥這等膽小怕事之輩,董溫知道若是讓陳林祥知曉行動的目的必然會露出馬腳。
    “董大人,告訴陳林祥讓他隱藏好自己的身份,不要在顧震等人麵前露出馬腳。再快馬通知鄂州知府,顧震一行人等不日便抵達鄂州,讓他們按照老夫的吩咐做好準備。”
    林文山見董溫雙眼無神,似是在心中思索著什麼便冷聲提醒道:“別怪老夫不提醒你,董大人。你是老夫我一力支持上位的。你如今所在的鹽鐵司一向是個養肥差的好地方,這些年來你從中撈了多少油水老夫也是一肚子的數。董大人最好盡心盡力地幫老夫辦事,不然別怪老夫讓董大人家破人亡!”
    聞言立時抬首,董溫瞳孔驟縮地看向林文山,林文山言辭果斷話已說盡。此番被林文山威脅,董溫徹底了然如今的局勢,他不由雙拳緊握認命道:“林相多慮了,下官心中對林相感激不盡,必會義不容辭地竭力為林相辦事…”
    昨日下了一天的雨今日已停,隻是天色依舊陰沉。
    秦清容回到嚴府後便昏迷過去,華炎診斷後隻道是因傷口感染再加上在低溫的環境裏停留太久染上風寒的緣故導致高燒昏迷。
    東院裏嚴齊已服下用靈芝做藥引子熬出的藥湯,臉頰上因毒素而血色發黑的印跡漸漸消逝,病情也好轉起來。
    剩餘人等則一齊聚在嚴府東堂中喝著茶說閑話,雖然府中昨日經曆了一場打鬥但好在嚴齊的病終於得以治愈,嚴邢和秦氏心中也寬慰些許商量著此次傷亡的的小廝如何安置一事,又打算為嚴齊的險中求生布一場宴席。
    顧震與冷戟站於東堂的門外,冷戟正於顧震身側低聲複命,“將軍,華堂主已經確認這些暗衛身上的毒素是”太攀”。此番說明,很可能謀殺秦太傅與謀殺我們的會是同一人。
    此外,南禪寺走火一事,屬下也已查明。寺中小僧說是因為前幾日京城裏來了一批人與無間方丈在交談的過程中發生了爭執,於是他們當夜火燒南禪寺,並潛入無間方丈的禪房之中打斷了其右手及右腳。
    最後是無間方丈交出了一封信給他們,他們才善罷甘休地離開。等到南禪寺的大火被撲滅後,寺中眾弟子才找到無間方丈,隻是彼時無間方丈的臉已被大火燒毀。
    據寺中小僧所言,走火一事發生後無間方丈便囑咐他們若是遇到從京城來寺中求靈芝的人隻需直接引來與他相見,便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怪不得秦清容不肯相信南禪寺方丈會謀害他。”顧震背脊筆直地負手立於廊下,神色感慨輕歎道:“想來是作惡之人下手太過狠辣,無間方丈不想再讓弟子們陷於水火中才被迫苟同其一起害人。”
    仰首凝視天上的陰雲顧震鳳眼微眯,負於身後的手悄悄緊握他心中默然思索。片刻後側身看向冷戟,顧震沉聲吩咐說:“悄悄從庫裏撥一筆款送給南禪寺修繕寺廟,以防林文山後麵打算滅寺封口,你把消息從坊間散到京城裏去最好還要讓皇帝聽到。
    就說南禪寺走火、無間方丈病逝實屬天災人禍,是國運不吉的凶兆。朝中宰輔林文山心係國之安危,不吝捐贈善款修繕南禪寺以濟我朝運勢,實屬一代明相作風。”
    顧震語畢,冷戟便了然顧震如此做得意圖。
    他隻道顧震想出的確實是一條妙計,心生仰慕看向顧震時臉上卻依舊並無任何表情,隻立於一旁靜靜分析,“林相善於攪弄風雲生事,將軍便善於借風使力。
    將軍如此做看似是給林相甜頭,幫林相在民間樹立起一個一代明相的牌坊。
    實則一來,這樣林相必不會再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可以保證南禪寺的安全。
    二來,這樣能引起皇上對林相的猜忌,畢竟天災人禍這一說法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皇上很難不察覺到林相私下裏有在各個州縣安插眼線並有意在民間給自己立牌坊,林相這樣做無疑是心中生出打算篡位的前兆。
    將軍此計,一石二鳥。”
    顧震嘴角流露出促狹笑意,眼中神色頗具深意心中自有打算。他已經開始冷嘲起遠在京城裏的林文山不由幸災樂禍道:“皇帝生性多疑,隻怕早朝上林文山那老東西會被嚇破老膽,到時候可有他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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