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前輩相助。”
    蘇子陌抱拳，彎身謝禮。
    神算子背轉過身，聲音沙啞，“即使沒有我，你還是能逃出來。”
    “是。”蘇子陌點頭，“但不會如此順利。”
    “如果，你真要謝我，不妨告訴我那人在哪？”
    “抱歉，前輩。”蘇子陌搖頭，“先生不願告之，子陌也不敢違之。”
    像是極其壓抑一樣，神算子過了許久才說道，“是啊，他怎麼肯見我，怎麼肯……”
    低聲呢喃，神算子一跛一跛地離開，黑暗漸漸吞沒她的身影，落寂異常。
    “馬上到濟濟爾。”
    一聲令下，駿馬急速駛向濟濟爾。
    紀穆雲……
    蘇子陌靜靜地站在屏風外，而紀穆雲則無聲地躺在屏風內。
    蘇子陌找不到可以進去看他的理由，她也沒那資格進去看他。
    蘭溪拿著藥箱疲憊地走出屏風。
    “蘭溪……他……怎麼樣？”
    太久沒有說話，蘇子陌的聲音帶著幾許沙啞。
    蘭溪安慰地拍了拍蘇子陌的肩膀，黯然道，“我雖用金針封住了他體內的毒素。可是……子陌，你知道的，血太久不運動也會壞死的，到時候，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我知道。”蘇子陌點頭，“你把要用的東西準備好，今晚我一定把人帶回來。”
    “子陌！”蘭溪輕叫，“我不說叫那人來有多困難。難道，你想讓紀穆雲知道事情的真相嗎？知道自己的父親竟然為了……”
    “蘭溪！”蘇子陌叫住蘭溪。
    “對不起。”
    “沒。”蘇子陌搖了搖頭，“如果是你先做，我想我也會想你一樣。可是，蘭溪……我不能讓他死！”
    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連看，也會變成一種不可及的奢望……
    “唉。”蘭溪歎了口氣，搖頭，“小心。”
    “謝謝。”蘇子陌點頭，看向屏風。
    那個人就在屏風的另一邊，不能讓他死！就算他知道一切後離開，也比獨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地底來得好！
    蘇子陌決然轉身，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她一定要讓他活過來！
    “爹爹，你看弟弟多可愛啊，將來一定是個美人，就像爹爹一樣……”
    白玉般的男童摸著搖籃裏的嬰兒臉頰，一臉笑意地對著男子笑。
    “穆雲……爹爹得走了。你不要恨爹爹，爹爹也是沒有辦法……”
    男子悲傷地看著自己，晶瑩的淚珠明明在眼眶中打轉，卻固執倔強地咬著嘴角不肯哭。
    “你就像你不要臉的爹一樣，隻會臣服於女子身下！”
    女人一臉厭惡地看著滿身鞭傷的男孩，眼中像是噴出毒蛇一般凶惡。
    ……
    爹爹……爹爹……
    紀穆雲不停地追趕著眼前的身影，想要追住他。他想問他，可是又不記得自己要問他什麼，隻能盲目地追他。等自己疲憊了、腿發漲了，眼前的人卻越走越遠，越走越遠，漸漸消失。
    自己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害怕地緊抱自己，可是陣陣皮鞭聲卻穿透黑暗回蕩在耳邊。
    沒有人來，沒有人來……不會有人來！
    就這樣睡吧，也許他就能見到爹爹。
    “穆雲，紀穆雲！你給我醒醒，紀穆雲！紀穆雲！”
    蘇子陌惶恐地看著漸漸發白的紀穆雲，他想走，他想走……
    恐懼襲上心頭，不顧一切地搖晃著他，想要把他叫醒，即使死，他也一定要看著她死！
    “紀穆雲！紀穆雲！”
    “蘇子陌……”
    猶如歎息一般的聲音，從紀穆雲緊閉的嘴角慢慢溢出，像憋得太久了，一時喊不出來。
    “是！我是蘇子陌！紀穆雲，我是蘇子陌！”
    巨大的欣喜衝到蘇子陌的心中，血脈膨脹，手心冒汗。蘇子陌的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在回響。
    他醒了，醒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在蘇子陌的眼前慢慢睜開，像是看不清一般，紀穆雲幾度開闔，最終看向蘇子陌。
    “蘇子陌……”
    “嗯。”
    “公子，今兒個天好。咱們出去曬曬太陽，去去多日來的晦氣！”
    四兒叨念著，幫著紀穆雲拿毛氈、拿被子。
    “四兒！”紀穆雲拉住故意忙碌的四兒，輕聲問道，“子陌妻主呢？”
    “四兒……四兒怎麼知道！腳長在她身上，她愛去哪便去哪！”
    “四兒！”
    紀穆雲輕聲叫道。
    “好了，公子。咱們別提她了，咱去曬太陽，太陽多好啊！”
    四兒嚷嚷著，將東西一股腦地搬到小院內。
    “啊……”
    紀穆雲舒服地輕輕叫了聲，如同慵懶地貓咪一般縮了縮身子。
    “公子，舒服吧！”
    四兒高興地喊著，將一小壺酒放在小火爐上燉著。
    酒香隨著溫度由淡及濃，讓人有些微微的醉意。
    蘇子陌最喜歡暖一壺小酒在桌案邊，即使不飲也舒心，紀穆雲聞著慣了，如今也喜歡在桌案上暖酒。在這冷冷的冬日裏，便覺得有那麼一股小小的溫暖在心間，安靜而幸福。
    “四兒？”
    身邊突然少了四兒的嘈雜聲讓紀穆雲一時有些不適應，坐起身子尋找時，發現四兒正站在蘇子陌麵前揮舞手臂。隔著遠遠的長廊，兩人都刻意壓低聲音，不讓他發覺。
    四兒似乎十分氣憤，惱怒地插著腰，激動異常。
    而蘇子陌則是神情平淡地看向他這邊。
    似乎沒想到紀穆雲會坐起身，蘇子陌微愣之後便笑如桃花盛開、光彩奪目。
    紀穆雲從來不知道原來蘇子陌還會這樣笑，呆愣愣地看著蘇子陌。
    四兒發現了蘇子陌的異樣，回頭時，才注意到自己的公子正坐起身看向她們這邊。
    四兒連忙趕回紀穆雲的身邊，“公子，你怎麼起了？起了也不好好披著毛氈，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最近……好嗎？”
    尋思了許久，紀穆雲才說了這麼一句。
    “還好。”
    “哦。”紀穆雲點點頭，低下頭研究身上的毛氈，“我們什麼時候回蒼祁？”
    “等你身體再好些。”
    “哦。”
    紀穆雲的聲音低下，埋著頭。
    “穆雲……”
    “子陌！”
    蘭溪站在院門口看著他們。
    蘇子陌歎了口氣，摸了摸紀穆雲的頭，“我還有事，你好好休息。我們晚上再說。”
    “好。”
    四兒看了看低頭的紀穆雲又看看了離開的蘇子陌，突然覺得，他有些多事。
    這兩人之間根本沒有他能插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