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一夢饋紅顏 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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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已是兩年。
對於兩年前半山豪宅被人縱火事件,主謀白曉嵐最終難逃法律製裁,被判入獄三年;與此同時,商界竟然傳出兩個爆炸性的消息:淩氏易主、白氏被代管。
至於是誰吞下淩氏,世人皆眾說紛紜。隻知道每次生意接洽都是一名神秘的俊美少年,這位少年之所以神秘,是因為此人無論去哪兒都帶著一個偌大的太陽眼鏡,從來沒人見過他的真實麵目,其處事手腕卻是一等一的幹淨利落,商界卻是無人知曉竟有這樣的人物。而白氏則由地產大亨——餘天暫為代理。商界都知道餘天起點並不磊落,與其說暫且代理白氏,不如說已經並吞了白氏。
作為商家,隻要有利益,孰是孰非又有什麼區別呢,這淩氏、白氏也不過是茶後飯餘的消遣之話,說過便忘了。
“死老頭,臭老頭,我不要再扮那個一天到晚裝深沉的總裁了啦,你以後別找我,煩死了啊啊啊啊——!”某辦公室內,俊美男孩很沒有形象地抓頭哀嚎:“蒼天啊,你來道雷劈死我吧,我不活了——!”一想起那些無聊的公式化的背書一般的會談,楊含就一個頭兩個大,天啊,當初是著了什麼魔,竟然喜滋滋地答應了某人無良的提議,真是自掘墳墓啊!
楊含淚眼汪汪地仰天長歎。
明軒則坐在桌子前有條不紊地準備著資料,仿佛對楊含殺豬般地哀嚎沒聽見一樣。
“喂,老頭,你給點麵子好不?”一看到那堆文件,楊含就眼暈:“好歹我也嚎了這麼久,你連安慰都不會嗎?”見明軒又整理出一堆文件,楊含真想眼一閉,永遠不要起來,這本來跟他毫無關係,可偏偏被自己攬上了身,遙想當年逍遙自在的日子多好啊,要不是該死的悅城為愛私奔,他也不用挑起悅城的擔子,要不是明軒使了手段把淩氏弄了過來,又不方便出麵管理,他作為優秀的新一代青年,也不用做這麼個傀儡總裁,一想起這些啊,楊含就欲哭無淚,一片烏雲蓋頂,看不到一點希望的光芒!
“你想要什麼安慰?”明軒頭也沒抬,徑自忙著:“我都沒喊累,你是不是皮很癢?”
“沒良心,我要罷工!”楊含雙手往胸前一抱,擺出一副狠戾模樣。
“好啊,不過我的嘴巴可不是很牢靠,要是說了不該說的連累了你,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死老頭,你還得寸進尺了是不?”聽明白他的畫外音,楊含氣的渾身直抽抽:“你就得瑟吧,你就是個喜歡攥別人小辮子威脅人的壞蛋。”
“是啊,你才知道?”明軒難得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想,可語聽了一定很高興的,你放心罷工去吧!”
“你——”楊含一陣語塞,一想起方可語最近怪異的表情,心裏就沒來由的一陣發毛,那小子該不會——靠!絕對不會的……
“我告訴你,死老頭子,你再威脅我,我就讓——讓可言姐姐不讓你進門,讓你天天睡大街!”小樣,別以為就你會揪小辮子,楊含陰陰地笑著。
出乎意料的是,明軒竟然抬起頭,麵帶疑惑地看著楊含:“小子,今天幾號?”
楊含被問得一愣,蹙眉想了一下,郝然回答道:“天啊,今天七月二十八啊,那明天——”楊含白了明軒一眼:“都怪你,一天到晚瞎忙活,差點把寶寶們的生日都給忘了,不行,我得去準備準備,要不然明天還不得被批判死!”說完眼鏡一架,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明天是寶寶們的生日啊……”明軒徑自呆愣了一會,撥了個電話給方可語。
“喂,可語嗎?”
“嗯,是我,有什麼事?”
“沒,你姐在家嗎?”
“姐啊,剛才說去買點東西出去了,我在家看孩子呢,哎呀——小子別搗亂!”
“嗲……嗲”
電話那端傳來小孩稚嫩且模糊的聲音,明軒抱著聽筒笑得很深:“明天寶寶們生日啊,你好好準備一下,我一會兒回去。”
“誒~好!”
掛上電話,明軒轉身看向窗外,豔陽當空,正是午時。暗歎時間過得飛快,也歎世間事變幻無常,今日是方母祭日,明日卻是寶寶們的生日。濃眉緊蹙,緊閉雙眼,卻不知那天會是他的祭日?伸手從抽屜底層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沉吟了一會,才拆開來看。
醫療報告上的結論早在他預料之中,卻有一條格外吸引他的注意。
屆於新科技的發達,歐洲最新研發出抑製癌細胞擴散新藥,經過科學家反複試驗,其效果能有效控製癌細胞擴散……
明軒買了一束白菊,驅車來到鬆山公墓,三年前的那場事故,仍舊曆曆在目,所以他每年都會來祭拜這位可憐的婦人——方可言的母親。
以前,他不明白方可言為什麼總抵製提起方母,後來才明白,大概是為了不讓方可語傷心,才一直三緘其口,隻年年一個人偷偷來祭拜自己至親的人。
她本是個善良堅強的人,明軒慶幸自己沒能放棄這段感情,經過這麼多風風雨雨,他能在每天清晨看到她的笑臉,已是心滿意足。
她的心裏裝著一個小秘密,不願被人提起,深深藏在心底。每每見到她拿著那顆藍鑽沉沉入睡時,才明白,她是如此固執的人,一旦堅定了信念就從不言悔。他知道,他也曾擁有過這種待遇,他還擁有相遇的美好,初見的甜蜜,這一世——終是無悔。
將花束放到那束鮮麗的香水百合邊,深深鞠了幾個躬,清雋的男人帶著輕鬆的步子緩緩離去。
夕陽下,溫婉秀麗的女子手捧香水百合踩著回憶而來,幹淨的墓碑前早已躺著兩束鮮麗的花束,方可言疑惑地看了陣,那束白菊她自然認得,可旁邊那束香水百合會是誰放來的?低頭看了眼自己懷裏的香水百合,依稀記得,知道母親喜歡香水百合的人少之又少,難道是——
方可言心裏一驚,難道是家裏人已經知道母親死訊前來吊唁?仔細想了又想,這種可能性小之又小,忽然眼底一顫,一枝嬌嫩纖細的花朵浮現在眼前,伸手從那束花束裏抽出那朵似是隱藏,似是顯露的花。纖細的花莖,粉白花朵泛著淡藍,一朵朵像小碗一樣垂著,像一串串風鈴迎風搖曳,這竟然是——紫鈴蘭。
“這麼醜的花,插這兒幹嘛?”
“看那樣子那麼奇怪,難道是傳說中地喇叭花?”
“淩風同誌,這朵花果然跟你很相配。”
“是啊,而且是和方可言最相配。”
回憶像潮水一般翻湧而來,方可言隻覺得渾身都在顫抖,連手中細嫩的花都拿不住,腦海裏不斷重複著:是嗎?是他嗎?是他回來了嗎?他遵循諾言,回來了嗎?
懷中的花束翛然跌落在地上,方可言捏著那根紫鈴蘭淚眼彌漫,兩年的堅持隻為他臨行時那一句:相信我,等我回來!
“淩風,是你嗎?”方可言捏在紫鈴蘭環顧四周,清冷的墓地裏隻有她慌亂四處尋找:“淩風,我知道是你,你為什麼不來見我,為什麼……”
除了淩風,沒人會知道紫鈴蘭的意義,那是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啊,是和淩風唯一的芥鏈,她怎麼能忘……?
所以,她拿著那朵花,在空蕩的墓地裏大聲呼喚,隻是回答她的除了那悠遠的回聲外,便是一地心傷落寞。
“好,我等,我會一直等下去,等你願意來見我……”
“我欠你三年,現在——還給你!”
紫鈴蘭跌落風中,婉約女子踩著夜幕,帶著矢誌不渝的信念離去。
暗青的墓碑後,頎長的身影微微顫動,彎曲的手指狠狠捏著冰冷的墓碑,似是忍著撕心裂肺痛楚,一眨不眨地望著那抹眷戀萬千的身影越走越遠……
方可言回到家時,夜色已深,一進門就看到明軒擔憂的表情,孩子們早已入睡,方可語和楊含都不在,偌大的客廳隻剩下明軒默默看著她,削瘦的身影寂寥了一地風景。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方可言匆匆換了鞋,繞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明軒替她倒了杯水,也跟著坐了下來。
一時間二人無話,倒是寂靜得令人發慌。
方可言一邊喝著水,一邊想著那支紫鈴蘭,她想不明白除了淩風還會有誰去祭奠母親,送上母親最愛的香水百合,還夾帶著紫鈴蘭。那束白菊年年都有,想來應該是明軒放上去的,畢竟知道這件事的也就那麼幾個人,方可語被瞞著,家裏人更不會知曉。
越想越心焦,既然淩風沒死,為什麼要躲著不願相見?
難道還在怪她當初沒有選擇堅定的相信他麼?
還是——那束花原本就不是他放上去的?
瞟了眼沉默在沙發上的男人,一貫的削瘦令方可言心裏隱隱泛疼,這兩年大家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歡聲笑語也是不少,也沒少勸他好好休息,督促他吃多一點,可那竹竿似的身體總不見長肉,蒼白的麵色看著就像遭遇了虐待似的,一點血色也沒有。方可言總覺得他在刻意隱瞞著什麼,就像自己一樣,一直聲稱不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逃避著,謊言就會變成事實。
“明軒,謝謝你。”她又說了這句,這幾年她時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像是除了這句話她似乎沒有別的話題跟他說一樣。
濃眉輕皺了起來,他還沒回話,方可言卻自顧自的說起來:“謝謝你一直替我守著秘密,你知道……我不想讓可語知道的。”
曜黑雙瞳定定鎖著方可言的側臉,眸心深處潛藏著的無奈絞著濃情逐漸擴散,“下次,不要再謝我了,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
撫著水杯邊緣的手稍作停頓,方可言垂眸淺笑:“是啊,一家人!”
“既然這樣,你還有什麼好對我隱瞞的?難道我不能替你分擔一些嗎?”明軒聲線淡淡,視線卻沒移開。
方可言遲疑道:“我……”
明軒無奈:“你心裏想什麼,我很清楚,明天是寶寶們的生日,想到怎麼慶祝沒?”
“……”
“話說,孩子都兩歲了,還沒個正經名字呢,你這做媽的真不稱職。”輕淺一笑,似是自嘲:“裝糊塗不是件容易事,可言……這點,我深有體會。無論你記不記得,這倆孩子跟他的血緣是割舍不掉的,難道你想孩子一輩子沒個正名嗎?”
原來他早已洞悉一切,方可言隻覺得心境繚亂,無力感油然而生,狠狠將她挫敗,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
長長歎息後,方可言放下手中的杯子:“夜了,早點休息吧。”說著起身朝自己房間走去,手臂卻被拉住,手心的溫暖穿過冰涼的手臂,暗啞的聲音毫不留情拆卸她偽善的麵具:“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以前不想提,是怕你承受不住,無心照料孩子。現在孩子們健康活潑,事情也過去了這麼久,難道你真想帶著偽裝的麵具過一輩子嗎?”
“要不然要怎樣?”方可言忽然大聲駁斥:“你說,要我怎樣?我一點也沒忘記,那個醜惡的男人怎樣害死我媽,他又是怎樣死在我手下,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是我!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聽過那種淒厲的叫聲嗎?你看過那種絕望的眼神嗎?你知道——淩風是怎麼舍身救下我的嗎……?”烏秀眸心逐漸轉紅,凝著深深疼痛,滲著淚花不斷湧現:“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痛,我欠他太多太多……可是,他不給我機會還……他太自私,他要我一輩子都記惦著,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現在,我很想他……真的……很想他!”
淚,潸然落下,痛不會隨時間流走,隻會越積越深。
明軒抱著顫抖不止的女人,啞口無言,悲戚的哭聲像長滿倒刺的鞭子,一遍遍抽著他自以為很懂她的心,疼死,也不足以彌補他觸動她底線的罪孽,卻是真的無法替她分擔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