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一夢饋紅顏  四十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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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姐!!!”殺豬般的聲音如天外破曉,一個頎長的身影飛速地殺了過來。
    方可言連忙抹了把臉,朝奔過來的男孩伸出雙手:“可語……”喃喃低語,溫和的麵容上聚滿寵溺的光暈。
    “老姐,你終於醒了,嗚~”方可語不顧眾人怪異的目光,蹭蹭撲進方可言懷裏,像個別扭丫頭似的扭捏了起來:“老姐,你總算舍得醒了,你要再不醒明大人該要拿主治醫生開刀了!”
    “臭小子,胡說八道些什麼?!”醇厚而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
    方可語沒聽到一樣,扯著方可言的袖子,妄自指責著:“我才沒胡說,老姐,你不知道他多可惡,天天惡狠狠地督促那些醫生不說,他——他居然不讓我見你!”
    明軒挑眉:“你哪天沒見?”
    方可語針鋒相對:“你一天隻讓我見老姐10分鍾,我有好多話都沒來得及告訴姐姐,就被你攆走了。”
    明軒淺笑反問:“難道醫生沒跟你說,禁止喧嘩嗎?你也不想想你每次和那小子鬧的動靜有多大。”
    “你——”方可語被塞得啞口無言,氣呼呼的哼了一聲:“還不都是你那損友,不知道你哪兒找來那麼個妖怪!”
    “哦?!”明軒恍悟地點點頭,忽然抬頭訝異地問:“咿?楊含你什麼時候來的?”
    “哪兒?”聞言,方可語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般,緊張兮兮的東張西望了好一陣,直到看到明軒憋不住的笑意才發現自己上當,清澈大眼一瞪,咬牙道:“笑屁,就算他真的在這兒,我方可語還是那句話,他就是一損友,專幹損人不利己的事——”
    “哎呀!”話音未完,方可語慘叫一聲,耳朵便落入幾隻纖纖細指中,黑色指甲襯得肌膚盛雪,身長玉立的男人穿著白底黑圖文大T恤和深藍色懷舊牛仔褲,一隻黑色超大太陽眼鏡架在筆挺的鼻梁上,一張柔嫩紅唇正似笑非笑的彎著,隱隱露出一個小虎牙閃著森森白光。
    “方可語,你剛才說什麼?”
    “哎呀,沒什麼,快放手,要掉了!”方可語齜牙咧嘴,歪著腦袋盡量避免不必要的拉扯,以免耳朵真的被拉掉。
    “你剛才不是說得挺大義的嘛,怎麼不說了,嗯?”輕柔甜美的嗓音,像是嬌嗔又似危險重重,隨著聲調的提高,手上的力道也加深了幾分。
    “哎呀,哎呀,掉了,掉了啊——!”方可語延續著殺豬般的叫聲,淒厲橫空,聞者傷心。
    “哼!”楊含重重哼了一聲,轉臉笑嘻嘻地朝方可言撲了過去:“可言姐姐——”
    “停——”方可語揉著被蹂躪得通紅的耳朵,狠狠白了明軒一眼,暗自怨恨他不通風報信。明軒則若無其事地顧左右而言它,似乎這種事已常見得如家常便飯。
    方可言一頭霧水地看著眼前神色各異的三個男人,不自覺地抽了抽嘴角。
    誰來告訴她,昏迷的這半年來,這幾個人的關係怎麼忽然複雜化了?
    “我說楊含,你放過我姐姐好嗎?”方可語拉著楊含的後衣領,成功攔截了楊含熱情的擁抱。
    “為什麼?”楊含用力扯回自己的衣服,不滿地整了整。
    “還用我說明嗎?你不知道你就是一災星,你自己辦的事兒你自己清楚!”方可語完全沒了方才嬉鬧的樣子,換了個人似的,倒有幾分男子氣勢。
    楊含不滿地白了他一眼,轉首對方可言笑嘻嘻地賣著乖:“可言姐姐,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對,你原諒我好不?”
    方可言皺了皺眉,還沒說話,便見楊含紅唇一扯,用哭腔求道:“可言姐姐,你原諒我啦,我知道我不該胡說,可我也說的是事實呀,誰知道淩——”
    “楊含!”冰冷的聲音忽然在耳側響起,楊含委屈地住了嘴,乖乖待在一邊噤若寒蟬。
    “怎麼了?”方可言疑惑地看著明軒一臉陰翳:“幹嘛啊,好端端的發什麼火。”轉頭看了眼被震懾住的楊含,他正可憐兮兮地蹲在一旁扯著草,那樣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忽然心裏有些不忍:“你再扯下去,醫院該要罰你款了。”
    楊含飛快地回頭,見明軒的臉色並沒有好轉,又認命地聳噠著腦袋繼續扯著草。
    方可言無語地看著明軒,她不明白楊含為什麼會這麼懼怕明軒,記憶中的明軒總是一派溫柔祥和的模樣,方可言從沒見過他發火的樣子,但他這種冷若冰霜的樣子她還是領教過的,那似乎是……在他的婚禮上,他就這幅死樣子,令人很想上去抽兩下。
    可能是被方可言盯得有些不自在,明軒輕咳一聲,臉上的神色逐漸放緩:“起風了,回去吧!”說著起身繞到了方可言身後,推著她朝醫院走去。
    楊含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地撇著嘴唇,倒是方可語走過去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別自責了,我姐不會怪你的。”
    楊含徑自垂下頭,揪著一片細嫩的青草,偌大的眼睛遮住了他的表情:“怎麼辦,那個人還沒找到,他是不是死了?”
    “胡說,我風哥是什麼人,你放心,以他的個性,閻王擰不過他的。”方可語不苟同地反駁著,抬頭看了眼湛藍的天空,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和淩風嬉笑著呢,可現在……
    方可語輕輕歎了一口氣,推了下聳噠著腦袋的楊含:“喂,小子,振作點好不?你現在好歹也管著幾百號人呢,別老跟個娘門兒似的扭扭捏捏的。你要知道,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風哥福大命大,他想我姐想得頭發都快白了,好不容易等到我老姐願意嫁給他,你想他能就這麼放棄嗎?白癡,快把你那慫樣收起來,我去看看老姐,也不知道她身體怎麼樣了。”
    “哎~一起!”楊含抬眼隻看到方可語越走越遠的背影,連忙跟了上去,搭著他的肩膀一起走著:“其實吧,我就怕你姐不原諒我,也怪我當時一時嘴賤,要不然也不會鬧出這麼一出。”
    “你省省吧!你以為白曉嵐會那麼容易放過老姐?”方可語白了他一眼,隨即問道:“查得怎麼樣了?有眉目了嗎?”可惡,做了壞事還讓她逍遙法外,想想都不爽。
    楊含搖搖頭:“要不,去問問你姐,說不定會有些頭目。”
    沒人證,沒物證,縱然知道幕後凶手,也無從下手。
    “我說,楊含什麼時候和可語關係那麼好了?”方可言考慮再三,還是忍不住問了。
    楊含那小子似乎還把她可愛的弟弟吃得死死的,照常理來算,她這弟弟不欺負別人就要阿彌陀佛了,剛才看到楊含揪他耳朵那一段,讓方可言總覺得有些奇怪。
    “還不是在你昏迷的時候,倆人一見麵就打得不可開交,後來隻能錯開他倆的探視時間,才避免醫院的投訴。”明軒將她抱上床,小心的捏好被子:“口渴嗎?我幫你衝杯牛奶。”溫柔地撩開散亂在頰邊的長發,輕輕地拍了拍她有些紅潤的臉蛋,示意她等著。
    “他們為什麼要打架?”雖然心裏隱隱已經有了答案,方可言仍舊希望他能說些什麼,以填補內心空空的感覺。
    聞言,明軒正翻開奶粉盒的手為之一頓,深刻的側臉上烏黑的眉頭逐漸上揚,似是掙紮著某種很難以啟齒的問題。過來一會兒,他翻開保暖壺的蓋子,冒著熱氣的開水衝進裝著牛奶粉玻璃杯,泛起顆顆細小的泡沫,蒸騰出縷縷輕煙。
    “有什麼你直說就好了,我沒問題。”方可言看著他熟練的完成一係列動作,就是不開口回答她的問題,隻以為他是難以啟齒,卻沒想到答案會令她心碎萬分。
    明軒端著牛奶走了過來,消瘦的身影在從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下,斜斜拉出一條黑影。
    “沒什麼,當時你落水的時候,有一部分責任關於楊含,所以可語看他不順眼,兩人一不小心就拳頭相向。”
    他雲淡風輕的揀不重要的說,方可言知道那不是最終答案,但也沒有勉強,輕輕笑了笑,要接過他端來的牛奶,他卻拿著勺子慢慢攪著,隨口說了句:“燙。”避開了她伸出的手。
    他半垂著眼簾,仔細的攪動著手中的牛奶,但方可言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根本就在想別的事情。他不願說,她自然是不願勉強,就像以前一樣,她從來不是個會勉強的人。
    “老姐!”相對沉默半響,倒是方可語和楊含肩膀搭著肩膀的走了進來,方可言看著兩人的動作,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明軒如夢方醒般的回過神,不動聲色地將牛奶塞進方可言的手裏,“剛才醫生檢查過了,他說你身上的傷早就好了,如果可以我們明天就可以出院,在家靜養也是一樣的。”
    方可語和楊含相對看了一眼,絲毫沒覺得倆人勾肩搭背有什麼不妥,方可言瞥著他們輕咳了一聲,見兩人還是麵麵相覷地無動於衷,頓感挫敗:“可語,你最近住哪兒?”
    這話一問,立刻吸引了明軒的注意,方可言瞥開明軒疑惑的目光,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是說,你上大學了,有沒有住校。”
    方可語被問得一愣,隨即摸摸後腦勺:“哦,我住校呢!”一副憨憨樣子很是可愛。
    方可言似是放心的點點頭,還沒挪開眼便看到楊含賊賊的在方可語耳邊說了什麼,方可語頓時雙眉一緊,一掃先前憨憨的模樣,拿眼狠瞪著楊含,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嚇得楊含立刻閃到了窗邊,看他又羞又憤的氣得雙頰通紅,仍舊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噗——你不要那樣看著我,我受不了,哈哈——”
    一屋子人看著楊含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隻有方可語紅著臉發火也不是,寬慰也不是,無端端淪為笑柄,狠狠瞪著罪魁禍首,心裏列了好幾頁報複的方案。
    “有什麼這麼好笑的?”方可言看著楊含一頭霧水。
    楊含捧著腹連連擺手:“哎喲,哈哈,說不得,說不得!”
    “既然說不得,就不要說了,這麼閑不如去辦出院手續了。”明軒冷冷的扔下一句,楊含立馬強忍了笑意:“好,我這就去。”強裝著嚴肅的表情,路過方可語的時候,還是“噗”的一聲破了攻,哈哈大笑著閃身出了門,要是走慢一點,方可語那揚起的拳頭可就落到他身上了。
    方可語暗自咒了幾句,無奈地垂下眸子,沉吟了一會,問道:“明大哥,醫生已經批準姐姐出院了嗎?她的身身體——?”
    “嗯。”明軒淡淡應了一聲,將方可言手中快要冷掉的牛奶推到她嘴邊:“趁熱喝吧,一會兒涼了。”
    方可言喝了幾口便喝不下去,畢竟才剛醒來又頂著大肚子,不一會兒就覺得有些困。
    明軒拖著她的身子將她放平,一直守到她睡著,才扯著方可語走到室外:“可語,你姐姐現在身體不好,你和楊含最好少在她麵前提起淩風的事,我怕她受不了。”
    方可語不明白,問道:“為什麼?難道我們不提她就不知道了嗎?整件事應該是老姐才最清楚吧?我想她肯定想知道風哥的下落的。”
    對於方可語的固執,明軒很無奈,“醫生說她暫時性失憶了。”
    方可語思緒一滯,“失憶?可她為什麼記得我,記得你,記得楊含,記得一切,就不記得那天晚上發生過的事,不記得風哥?”他搖搖頭,嗤笑:“我不相信,我去問老姐。”
    明軒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她現在頂著六個多月的肚子,你要她想什麼?你不為她想也要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想想吧!”他暴怒的樣子令方可語一怔。明軒緩了口氣又道:“她現在情緒很穩定,我不希望你們自作聰明的越高越亂,以後無論她想得起來也好,想不起來也罷,我隻希望她能過得好一些。”說完沒再理會方可語,轉身走進了病房。
    方可語僵直的身體軟了軟,他何嚐不希望自己姐姐過得開心,小時候被姐姐寵愛著,長大了卻不能替她擔憂,方可語內疚得無地自容,肩上傳來一陣沉重,抬起眼就看到一張粉妝玉琢似的娃娃臉,烏秀的大眼睛裏水光四溢,微彎的眼角透著幾許戲謔,心跳忽然漏了幾拍,方可語不自然地白了他一眼:“你還是把眼睛架起來吧,在下實在不敢麵對您這副尊容。”
    雖然楊含的為人跟他一樣是個十足十的血性男人,但每次看到楊含本尊時,總會令方可語產生錯覺,那太過女性化的臉實在是長錯了地方。
    “哦!”楊含將一堆單子塞進他手裏,從T恤領子上取下太陽眼鏡架了上去:“好了,同學,您現在可以抬眼了。”
    “剛才明大哥說老姐失憶了,讓我們不要在她麵前提淩大哥。”方可語無奈地靠著牆,陽光的男孩不見了那份燦爛的光彩,顯得格外暗淡無光。
    楊含了然地和他一起靠著牆上,他剛才已經看了病例,很明白現在方可語的心情。
    雪白的牆壁貼著兩個璀璨年華的男孩,抗著不符年紀的沉重和無奈,任窗外斜陽將他們的影子逐漸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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