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神色惶急地進了秦少川的臥房，恰逢門口侍草木的小廝搬去了最後一盆凋了的繡球菊。
    “秦相呢？”秦行環顧了屋裏，問秦老夫人道。
    “說是晚上有什麼要緊事情，先行走了。”秦老夫人急問道：“大夫請來沒有？”
    “大夫沒請來，讓與這位公子了。”秦行側身，讓出身後的越今昔，“這位公子說能看少爺的病，便請了他來。”
    秦老夫人看了這眉目英朗的青年，俯身做一揖，哽咽道：“勞煩公子了，還請公子替我的孫兒看看。”
    “老夫人客氣了。”越今昔忙扶了秦老夫人，“行公子好心將大夫讓與我家公子，在下感激不盡，何來勞煩？”
    秦行疾步到床前，秦少川依舊麵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心中有瘮痛，卻礙於人在身邊，不能開口。
    “隻是尋常病症，大概是令公子受了驚嚇，所致吧。”越今昔裝作漫不經心地無意將指尖掃過秦行欲伸去觸摸秦少川臉頰手。秦行一驚，自知失態，便道：“還請公子幫忙醫治。”
    越今昔抬起秦少川的身子，運指如飛地點了他身前的幾個舒經的穴道，另一隻手在其背後，輕緩地舒動。
    半晌，秦少川呻吟一聲，半張口，吐出口濁氣，輕聲喚道：“行哥哥……”
    “在這裏。”秦行一手握了秦少川的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少爺緩回氣了……”
    秦老夫人不由自主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啜泣不止，身邊的丫鬟急忙上前攙扶。
    “阿行，這裏麻煩你了，我要去堂裏燒柱香。”秦老夫人哽咽道。
    “老婦人放心。”
    秦行端了藥，拿唇試了試熱度，早已半涼，便持了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予秦少川。
    藥還未入口，秦少川便笑，聲音麵色還虛弱，卻仍是半開玩笑道：“這藥是苦的，我才不喝……”
    “那少爺要如何才肯喝這藥？”秦行覺得身邊一切都亮堂起來，眼中酸澀。
    “你喝一口，我再喝一口，一人一半。”
    “少爺病著，我可沒病，怎麼能喝這藥……”秦行哄道。
    “我可不管，”秦少川又拽了別扭脾氣，眉眼彎彎道，“你不喝，我也不喝……”
    秦行笑著，目光裏滿是寵溺：“隻要你以後在外乖乖聽我的便是。”說罷，端起藥湯，二話不說地喝去一口。
    越今昔將秦少川摟在懷間，懷裏的人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身後墊了一個人。越今昔神色複雜地看著那個拿了勺子喂藥的男子，一碗藥喂完，竟有大半是入了他的口，可麵上卻無一點耐苦之色。
    那是什麼樣的感情……
    藥裏放了些許安神的草藥，秦少川服用不久，便昏昏睡去。秦行歉然地看了看越今昔。
    越今昔暗暗皺了眉，又立即舒展開，輕聲笑道：“這藥裏怕是有安神成分罷。”起身，緩緩將秦少川放下。秦行感激地笑笑，替秦少川掖了掖被角。
    “原本是要留越公子在府上用了晚膳，可現今丞相他有急事，便隻能改日再來謝公子了……”秦行起身道。
    “哪裏，舉手之勞，行公子客氣了。”越今昔笑道，“隻要公子不要對在下如此生疏便好……”
    秦行未置可否，笑問道：“公子既非本地人，是來京師遊玩的罷？還請問公子在這京師的住處，改日也好登門致謝。”
    這話遂了越今昔的心，心中甚喜，卻仍是淡然道：“在下就住在醉紅樓天字號房裏，公子去醉紅樓一打聽便知。”
    “那便好，記住了。”秦行笑道。
    “聞說京師景勝甚多，他日再來請兩位公子同遊。”越今昔看了看沉下的夕陽，提步道，“天色已晚，在下邊先行告辭了。”
    秦行笑道，“公子慢走。”
    終究還是不肯喊自己的名字，越今昔心中頗有些失落，卻仍舊強顏歡笑著告辭離開。甫到門口，聽見那人送自己出門的聲音：“這次真的是多謝你了，秦朔。”
    越今昔心中大喜，驀地回頭，看見夕陽將橙紅的光落在秦行臉上，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那抹影子落在眼裏，更是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