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少喝醉了酒，一身酒氣地回到秦府還撒了酒瘋，將秦相氣了個渾身發顫，一疊聲地喊著要請家法。
    秦大少正迷瞪的時候被人從秦行背上搶了去，拔了上衣，寒風裏瑟縮著跪在祖堂前麵等家法。這被一凍，秦大少的酒勁便立竿見影地消去了大半，剛一抬頭，便看見氣紅了臉的秦相一鞭子沒頭沒腦地下來。
    秦少川悶哼了聲，倒在地上。
    秦行忙上前，半攬了秦少川，懷裏的人唇色發白，麵上病態的紅色掩去了酒後的紅暈，秦行隻覺得心裏瑟縮了一下，抬頭向秦相討饒道：“丞相，這次是我將少爺領去酒樓，錯在我，還請丞相饒過少爺這回。”
    秦相見狀，收了鞭子，道：“阿行啊，我知道你對我們秦家忠心，我也是將你當成了半個兒子看。”秦相長歎，“隻是這小子，雖是掛了個天下第一的名號，骨子眼裏那點逆反勁卻是抽也抽不去。每回挨了鞭子也就老是個兩三天，日子一過便好了傷疤忘了疼，照舊在外頭鬼混。不靠著家法日日撐著，也不曉得他又會給我惹出什麼禍事來。阿行，你也莫要這般護著他，到是在外頭，一切都要你擔待些了……”
    “秦相哪裏的話，”秦行拾了適才用家法時候秦少川被扒下隨手扔在地上的褂子，細細替他裹住，道：“我先下便將少爺送去房裏，秦相您自己珍重著身子，莫叫這事兒氣壞了……”
    “去罷……”秦相歎了口氣，揮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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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國的冬日來得早，北國的腹地裏，早早地便刮起了寒風。
    過了雒岐山便是當今聖朝的地界，厚重的狐裘早已用不上，越今昔一行人找了家雒岐山脈下的驛站存了衣物的包裹，又繼續馬不停蹄地向京師趕。
    這馬都是上好的大宛駒，日行千裏，不出五日便到了京師。
    騎著馬，一路上倒是惹了不少人觀瞻。紈絝子弟，農人，甚至有姑娘家紅著臉，大著膽子向領頭的那位風神俊秀的男子身上扔絹花。手下的人剛欲擋，卻被越今昔攔住。那人不解。
    越今昔皺眉，低聲道：“這次是私下行事，我們斷不可暴露了身份……”
    “是，將軍。”那手下恭敬地應了一聲，策馬讓道。
    “不愧是聖朝的朱雀大道，連著座牌坊也鑲金帶銀……”左側馬上，一漢子感慨道。
    “威武將軍，莫說這牌坊，便連這整座皇城將來也是我們雁國的。”右側眉目清俊的少年道。
    “哦？”穆懷海沉聲道，“七皇子自信雁國能將聖朝取而代之？”
    “哼，”少年冷哼一聲，“聖朝皇帝荒淫無度，帶連太子也是怯弱無能，而這皇帝又隻有三個兒子，兩個早就慘死在這宮中的爾虞我詐裏了，聖朝的天下，早就不穩固，朝堂之內早已有了權臣與我們雁國有通，聖朝現在不過是靠著老祖業坐吃山空罷了，雁國一統天下才是眾望所歸，更何況……”少年抬眸，漆黑的眸子帶了熱切地望住了麵前那個挺拔的身影，“雁國還有鴻騎大將軍，縱使他聖朝軍力再雄厚，也抵不過他手下的一兵一卒……”
    “七皇子過獎了……”越今昔聞言回頭，略作一揖，雲淡風輕道，“人到了戰場大都是身不由己，孰強孰弱，不過是策略好罷了，那便是軍師的功勞，我不過是帶著兵，衝鋒上陣罷了……”
    “可是……”承寧急著辯別，卻被那人的眼神擋住：“七皇子便是我雁國今後的帝王，如今我們這些將士帶兵打仗皆是為了殿下，望殿下萬事謹慎，切莫在聖朝的地上暴露了身份……”
    “罷，”承寧歎道，“你總是為別人好，從不替自己想想……”
    “得民心者得天下，帶兵也是如此，望殿下切記……”越今昔帶著笑道，隨即躍下馬，幾步到了承寧的馬下，“聖朝向來是有令，非皇室和禦林軍是不得在這朱雀大道上策馬而行的，便委屈了殿下，陪臣下馬走一段罷……”
    承寧對上越今昔漆黑的眸子，心頭一顫，把持了他伸向自己的手，躍下馬。
    那人的手是涼的，分明是個風神俊秀的書生模樣，手麵上卻都是常年握著兵器落下的繭層。而自己的手卻是從小到大嬌生慣養，沒落下任何痕跡，便連一些小小的刮傷也無。
    承寧這麼想著，黯了眼神，覺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越今昔察了他的麵色，目光柔和，輕道：“萬事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還望殿下將來定要矜憫天下……”
    承寧深吸口氣，點頭，那人的目光和話便刻在了心上。
    越今昔不動聲色地鬆了握著承寧的手，略了對方深切的眼神，牽了馬韁，朗聲道：“不日前便叫人在這裏最好的酒樓定了雅座和房間，我們現在就過去。”
    穆懷海笑道：“總算是有地方歇腳，那邊快些過去。”
    越今昔邊走邊笑道：“你這等漢子，不知吃不吃得慣這聖朝細工慢料做出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