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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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少卿偷偷拭去額角的冷汗,暗自慶幸錢霂醉酒,否則以兒子的性情,決計不會袖手旁觀,倘若把柄落在趙侑手中,一門百十餘口哪裏還有生路。
趙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錢少卿,錢少卿故作不知。黃鶯兒察言觀色,借何雨蘅醉酒,邀趙蔭同往登冠樓品詩。趙蔭雖是襲得的爵位,畢竟是世家子弟,自有其過人之處,精於工筆詩畫,一筆秦篆頗具蔡邕神韻。在眾僚一番躥綴下,隨即題寫《東門賦》並賦詩一首,盛讚太平盛世之境,辭藻華美迤邐,當真將新鮮出爐的詩詞魁首比將了下去,一時間風光無限。黃鶯兒投其所好,命人抬來一方茶幾大小的墨晶硯台,縷縷發金流光閃爍,硯台四周雕有五子登科、福瑞祥雲圖案。此硯更為奇特的是無需研墨,隻需哈一口氣自然凝為濃墨,且墨香濃鬱。趙蔭如獲至寶,大醉而歸。
何雨蘅醉得頭痛欲裂,將許多酒水灌進腹中已無絲毫享受可言,看似光鮮愜意的表象之下實則受罪不已。瞥過桌上的醒酒湯,頓時連喝水的念頭一並打消幹淨。
在文柬上加蓋了私簽,何雨蘅順手抽出一本賬冊養養瞌睡。
“少東家,錢霂大人的長隨請見”。
何雨蘅支起身,扶額應道:“有請”。不出所料,正是錢霂設宴回請的拜帖。謝過錢霂的好意,打賞了送信的長隨,換了身衣服與天璿一同出門。
車駕出府門時,廚房送來一大盆炸得金黃噴香的花骨朵,何雨蘅詫異笑問:“這是什麼”?
“酥炸葛花,解宿醉、消頭痛最好不過”。天璿聲色平淡。
榆林山舍背靠古木參天的榆林山,前臨風光旖旎的韶湖,伊溪碧水縈回,白牆黛瓦嵯峨有致,宛若一方小小的城郭。青磚馬頭牆、層樓疊院、高脊飛簷,天井周沿,設有雕刻精美的欄杆及“美人靠”。即便坐於室內,仍可晨沐朝霞、夜觀星鬥,雨水通過天井四周的水梘流入陰溝,暗合為商者聚財、斂財之道。
何雨蘅在祠堂前整束衣冠淨手上香,門前聚著五個小孩兒俱伸頭探腦向祠堂內張望,年長的不過五六歲光景,年幼的尚需扶著門框始得站穩。一個個梳著羊角小辮煞是可愛。眼見何雨蘅上香行禮已畢,紛紛跑來扯住他的袍角。何雨蘅含笑抱起最年幼的晽兒,笑道:“你們可乖乖聽娘親、夫子的話,不曾頑皮搗蛋”?
晽兒咧嘴笑應道:“晽兒既乖乖又調皮,夫子教的詩文背得亂七八糟,好在娘親舍不得打晽兒屁屁”。
何雨蘅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丫頭緊緊抱著他的脖頸賴在他身上撒嬌:“今兒爹爹就不走了,晽兒給爹爹講故事可好”?
何雨蘅一手抱著晽兒一手抱起何晟,侍立於門外的夫人們欠身上前牽起自家孩兒的小手,俱含笑以對。
“這些日子著實忙得不得閑,昨日被錢霂灌得大醉,不曾送你們一程,今兒晚間錢霂回請,又推脫不得,晽兒要怎麼懲罰爹爹”?
晽兒從他懷中跳將下來,皺眉故作老成狀:“爹爹不乖,晽兒罰爹爹抄十遍《靜夜思》”。
晽兒的親娘沈雅馨上前拍了下女兒的屁屁,斥道:“過完節,小心夫子打手心”。扯過晽兒抱起,無可奈何地笑道:“這丫頭忒調皮了,連《靜夜思》都背得七顛八倒”。按說自己也頗有些才情,彈得琴、吟得詩、繡得花,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怎得生的女兒這般不著情調。
晽兒很是不以為意,搖頭晃腦袋地大聲念叨:“床前明月光光,疑是地上霜霜。舉頭望明月月,低頭思故鄉鄉”。
何雨蘅感慨笑歎:“果然有爹爹的風範,不錯不錯”。說著解下腰間掛的玉文昌給她:“晽兒到底比爹爹強,有文昌星保佑,將來晽兒定是個才女”。眾夫人皆知何雨蘅不善文辭,一筆字更是東倒西歪如同雞飛蛇扭,故此文書皆以私簽為憑。好在他不是個依賴文書吃飯的人,倒也無人見怪。
雖是家宴,何雨蘅特地叫人將私塾夫子周先生請來,周夫子頗受何雨蘅待見,一份薪酬足以養家,對聰慧且好學的何晟、何曞、何旦嚴加管教,對貪玩的何晽、何昕睜隻眼閉隻眼地教些詩文應付,落得消閑自在。
何雨蘅一天有五六個時辰泡在飯局酒桌上,一頓午飯直至申時才得散場,天璿命車夫快馬趕往城西的暮楊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