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女人天下  第8章 曾經少年(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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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了一聲,北堂秋的目光落在成蛟身後的少年聶不凡身上。成蛟唯一的關門弟子,十六歲的沉默少年,此時正雙手環胸,目光沉靜地看著北堂秋。想起聶不凡素來的執法嚴厲毫不留情,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先走了,不凡,交給你了。”
    聶不凡恭敬領命,目送師父離去,才從懷中取出卷冊遞予北堂秋:“照著冊子每日一遍。”
    北堂秋極不情願地接過卷冊,疑惑地展開,咦了一聲。這冊子上所列的都是她剛記事時候,所做的練習,無非是負重、馬步之類,唯一的區別就是練習量以及難度的極大提升,譬如一個時辰的馬步,變成在桃花樁上三個時辰的馬步。她大惑不解,但也隻得硬著頭皮一一照做,但心裏卻盤算著非要找個時間跟師父說說不可。初冬時節,做完這一切,她的衣服卻已濕透。
    “這邊,秋小主。”圓門邊牆角裏的慧兒用不算寬大的衣袖半掩著木質的蛐蛐罐,神色慌張地招呼著剛從演武場走出的北堂秋。跟約定的時間相比,北堂秋足晚了一個半時辰才出來了。之前有年長的婢女曾教導她說盟主對幾位小主管教甚嚴,若是發現下人幫著小主不學無術玩物喪誌,必定重罰,她這一個半時辰過得極為辛苦,此時見到北堂秋幾乎激動得熱淚盈眶。
    北堂秋瞧出她的不安,無奈地撇撇嘴,接過罐子,頭也不回地吩咐道:“這裏沒你什麼事了,先回去吧。”
    當她吵吵嚷嚷著“商泛羽,快出來,咱們今日決一雌雄”地來到客舍時,卻是舍監匆匆忙忙走了出來,他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秋小主,餘音穀一行昨日半夜啟程,此刻想必已過了淮水吧。”
    “啊。”她興致索然地嘰咕了幾聲,“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走得這麼急麼?”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哦對了,商家少爺不知是走得急了怎的,忘了帶上這個,小的派人去追沒追上。”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個竹影婆娑的青瓷蛐蛐罐。
    聞言,北堂秋將自己的蛐蛐罐遞給慧兒,雙手接過瓷罐,卻訝然地發現,幾天前還活蹦亂跳的大紅袍軀體僵硬,已然死了。不知道商泛羽留下罐子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無從得知。不知為何,握在手中的瓷罐仿有千斤,竟是她不堪負荷之重。大紅袍的墓地緊鄰著鐵將軍的小墳丘,北堂秋在兩座新墳前自言自語了很久,直到夕陽西斜才依依不舍地揣著瓷罐返回小晏居。
    她先去了西陵春的廂房,發現她並不在屋內,而屋內的很多陳設都不見了。這才從臥病在床的南宮夏口中得知,西陵春中途回來過一趟,說是搬去溫書樓暫住:“她說師父要親自授她武功,應是昨日演武台上的展示讓師父大為滿意。我昨日也十分賣力了,等傷好了,不知道師父能不能也獎賞點什麼。”看出北堂秋的悻然,疑惑道,“你不是被處罰了吧?”
    “你自己瞧吧。”從懷中抽出卷冊往床上一丟,北堂秋憋屈道,“我最是受不了這個,師父定然是氣我昨日表現太差了。你說怎麼辦啊?”
    “你偷工減料的本事又不是一天兩天煉成的,怕什麼?”
    “可那個木頭臉回來了,還被安排來監視我。”她哭喪著一張小臉,委屈無比。
    “啊!不過話說回來,這倒黴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你怎麼這麼說啊,站哪一邊兒的?”下意識地往南宮夏身上一拍,隻聽她哎喲一聲,顯然是被牽動了傷口,嘖嘖了半晌,“我實話實說。從小到大,哪次受罰聶師兄不得陪著你,你受的他都得受,還要被你各種耍弄,我覺得成教席一定很不喜歡他,不然,幹嘛總讓你折磨他。”
    細想,好像的確如南宮夏所言,無論是熬夜抄經,還是麵壁思過,聶不凡都抱著劍或坐或站地默默承受著本不該他承受的一切。忽然有種底氣不足的感覺,嘴上卻強得很:“他活該。”
    幾日後,南宮夏的傷口都結了痂,雖不能練武,卻也可以走動了。恰逢藍姬每年上山齋戒的日子到了,玲瓏羅刹親自下令讓她隨著上山禮佛去了。雖然百般的不樂意,但無奈師命難違。連失幾個玩伴的北堂秋百無聊賴,便想起了還在四方城的冷雪痕。心道這家夥忒沒意思,自己每日功課繁重還能想到他,他這個沒事人卻不知道跟人家商泛羽學學,來找自己鬥個蛐蛐什麼的,也算解解悶啊。
    “北堂秋。”
    北堂秋一愣,心想這樣直呼自己大名的人四方城裏還真沒幾個,轉頭看去卻是冷雪痕站在演武場門口衝她招手。
    “你怎麼來了?找我玩嗎?”也不管聶不凡還在監視著自己,北堂秋丟下手中的水桶,幾個縱身已衝到了門口。
    “我們在四方城有些日子了,家父決定明日啟程,想著向你告個別。”
    “啊,你也要走啦,不能多呆些日子麼?四方城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都玩過了麼?”
    “下次吧。”
    “哎呀,這怎麼行。”她水靈靈的大眼珠子轉了幾轉,又看看天色,轉身衝到聶不凡身邊諂媚道,“我今日確有急事,明日定把今日的缺口補上。聶師兄,你不要告訴教席和師父好不好?”
    “不行。”
    “你真人忒不通情達理,我的朋友都要走了。”她氣鼓鼓地看著他,見他神色不動,氣得一跺腳道,“你愛告訴誰就告訴誰,我今天走定了。”
    “你還是好好練功吧,別惹得師父不高興。”
    “沒事的,惹師父生氣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大不了就是罰我抄個經書典籍或者上冥過崖麵壁思過。走吧走吧。”說著,不由分說,拉起冷雪痕的手便急匆匆出了演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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