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還不了解我，連成教席都說我是個無法用正常思維了解的小怪物呢。雖然沒有把握讓你出局，但我絕對有把握讓你很憋屈。”她笑得很無害，卻透著無法忽視的壓迫力。想起花間派新秀盧又晴的遭遇，冷雪痕不得不承認，這個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小丫頭，的確不可小覷。他從未見過一個如此矛盾的女孩，既剔透幹淨得纖塵未染又洞悉透徹得看透一切，而且這樣的矛盾在她身上渾然天成，卻毫無違和之感，直讓他生出一份親近之心。
    “我要走了，改天再見吧。”她喜滋滋地懷揣著軟甲走了幾步，又轉身道，“總歸，還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你得空到小晏居來找我吧，我帶你逛逛四方城。”
    “不必麻煩了，前幾日盟主特特命人帶我們轉過了。”
    “他們知道什麼好玩的地方，隻管來找我，保證不枉此行。”她說這話時已跑得老遠，小小的身影全然沒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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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醒醒。”小心翼翼地推了推躺著閉目養神的南宮夏，北堂秋笑眯眯道。
    “做什麼？”沒好氣地，南宮夏瞪了她一眼。
    “給你看樣東西。”
    “不看。”
    “還在難過呢？”
    “沒有。”
    “你要真不看，我就隻能把如意軟甲還給人家了。”
    “什麼？”剛剛還要死不活的南宮夏，一聽“如意軟甲”四個字立馬活了過來，瞪了一雙圓咕隆咚的大眼睛盯住北堂秋手中的軟甲：“你是怎麼搞到手的？太厲害了吧。”那表情又是羨慕，又是讚歎。
    “你要是喜歡呢，就送你了。”
    “真的麼？又不是你的。”
    “我說了算。一件破軟甲，就你稀罕得緊，拚了老命似的。”
    “阿秋，你真是太好了。”她情緒激動，不由牽動了傷口，痛得齜牙咧嘴嗷嗷直叫。
    “我當然好啦，你也別太激動了，身上還有傷，快睡吧。我把軟甲放你枕頭邊，讓你安安心心地睡一覺。哎，困死了，好久沒像今天這麼折騰過了，我骨頭架子都快散了。你可好，教席給你半個月病假，我明兒還得一大早去受訓，人比人氣死人啊。”
    “要不我跟你換換？”
    她手一揚：“免了，你那血嗤呼啦的，想想我就疼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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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疼疼。”
    “好了好了，我輕點兒。這點兒痛都忍不住，看看人家夏兒。”
    北堂秋皺著一張小臉，鄙夷道：“我才不跟她比呢，為了個破軟甲跟瘋了似的。”
    “好了。都是些淤青，沒破皮，休息幾天便好了。”
    “好啊，那明兒姑姑幫我跟教席說一聲。”
    “說什麼？”藍姬正用擦拭手上的藥油，聞言一愣。
    “就說我也需要臥床靜養，明兒的早課就不去了。”
    “還臥床靜養，成總管又不是沒見到你們對招，我才不去碰這個釘子呢。走了。”
    她有些沮喪地哦了一聲：“那算了。哎，姑姑先別走，我有件事想問問您。”瞧她一臉凝重，藍姬立時猜出了她所問何事，微微變了臉色：“小孩子家，不該問的別問。”
    北堂秋卻不罷休：“果兒姐姐到底怎麼了，你要不告訴我，我問師父去。”
    “胡鬧。你不想活了！”
    北堂秋先是一呆，繼而大聲道：“果兒姐姐，她是不是死了！是師父做的，對不對！”
    “你這孩子！都是從哪兒聽來的。”藍姬臉上白一陣青一陣，她素知這孩子雖生性乖張頑劣不服管教，但心思敏慧目光洞徹，然而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慌亂張皇刻意掩飾，這到底是福還是禍呢。
    “一定是這樣，不然姑姑為何突然調來新人，還讓西陵春專程告誡於我？她到底犯了什麼大錯，師父要下此毒手？”
    “閉嘴。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麼？她自然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隻是你年紀尚小，說了你也不明白。盟主不過是小懲大誡。方才的話，對誰你都萬萬不能再提，就是西陵、南宮，也不行。”
    北堂秋從未見過藍姬如此嚴肅的表情，隱約覺察出事態的嚴重，終於還是點頭應下，而淚水也順著她瓷白的麵頰洶湧而出。
    見她如此，藍姬一顆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了。三個孩子幾乎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從未婚嫁生子的她，將她們都視若己出，對她們的脾氣秉性也是最為了解。北堂雖愛惹是生非，但性重承諾，隻要她答應的事情，必然全力做到。唐果比她們虛長十歲，是第一批遣來照顧她們幾個的婢女中的一個，也是在小晏居伺候最久的，在藍姬的印象中是個乖巧怯懦的孩子，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呢。她有些心疼地將哭成淚人的小家夥抱入懷中，柔聲勸道：“好孩子，別哭了。她不過是個婢女，你過些時候便會忘了她的。每個人的生命裏都會遇到很多人，來了又走了，那都是過客，你留不住，就得放得下。”
    然而不知為何，她的勸解卻似加重了她的悲傷，沉默的垂淚，變成了放聲的大哭。她無奈地搖搖頭，自己何時忘了，這個孩子本就是個愛哭愛笑的小家夥。她不再說話，就那麼抱著她，輕哼夜曲，緩緩曳動。
    當慧兒搖著她的胳膊，催促她起床早課的時候，早不見了藍姬的身影。她磨磨蹭蹭地從被窩裏鑽出身來，慢條斯理地梳洗打扮、吃完早膳，再悠閑自得地晃到演武場，竟是空無一人。她有些疑惑地東張西望一番，確定一向最是乖巧懂事的西陵春並未來過，不由有些擔心她的傷勢是否不似她想的那麼輕。
    “想什麼呢。”一聲低沉的男中音從門外傳來，北堂秋立時抖擻精神：“教席好。”
    成蛟嗯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鑒於你昨日的表現，盟主與我商量了一套方案，從今日起，你便遵照執行，不可偷懶。不凡外出曆練業已歸來，我讓他在此督導，若有偷奸耍滑，定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