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遙遠的彩虹 第十九章 蕭蕭,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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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飯,征得父母的同意,周航與蕭蕭雙雙進城找陳嵐。陳嵐在家剛溫完功課,看見周航和姐姐來找自己,高興得換了鞋就急匆匆跑下來。
陳嵐說:“咦,周哥哥,你平時不是忙得很?大忙人還有空來看我們?”
周航說:“再忙也不能把妹妹們忘了吧?再忙也得抽出時間陪陪你們呀!”
陳嵐“哼”一聲說:“算了吧,周哥哥,我倒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航隻一笑,並不接話。
蕭蕭卻傻呼呼的拉著陳嵐問:“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話裏有話!是周哥哥有什麼情況?”
陳嵐驚訝的說:“姐,你還不知道?”
蕭蕭更著急:“怎麼了?你們有什麼事瞞著我?”
陳嵐看蕭蕭的反應,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蕭蕭又指指周航,剛想說什麼,卻被周航一把拉到一邊。蕭蕭本想追上去,但見周航貼著陳嵐的耳朵似在說什麼悄悄話,心裏一酸,就立在路邊裝作不在意的左右觀望。一直都是這樣,蕭蕭在心裏安慰自己,隻要他們三人在一起,陳嵐與周航就有說不完的話,而蕭蕭大部分時間都插不進去,隻能作個旁觀者。原來自己這麼努力,雖然成績與陳嵐越來越接近,周航與自己的關係也越來越親密,但現在才明白,再努力那種差距還是存在的,自己和他們終究不是一國。
“姐姐,買串茉莉吧?”
一個和蕭蕭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手裏提了竹籃,竹籃裏裝滿了早被穿成串的茉莉,滿眼希冀的看著蕭蕭。
蕭蕭很喜歡茉莉,母親在家裏就養了許多。每年夏天的時候,到了開花的時節,一朵朵潔白的小花綴滿了花枝。開得星星點點,綠綠白白的,煞是好看。若到了晚上,母親把陽台的門敞開,夏夜的涼風穿堂而過,也將在陽台開得繁茂的茉莉吹得滿室飄香,讓人有說不出的心曠神怡。因此,後來蕭蕭去了北地秦州,開始學會喝茶,卻最愛茉莉花茶。每當揭開茶杯,一股熟悉的清香撲麵而來,常讓她想起老家陽台上母親種的一盆盆茉莉,和那一個個令人懷念的成長的夏夜。
但現在,蕭蕭眼裏看見的,除了滿籃飄著清香、長得潔白端莊的茉莉花,更多的卻是賣花小姑娘眼中流露出的希冀的神情。那多像自己?無論多麼努力,就算籃子裏放的是剛摘下來的、世上最美的花,卻仍隻能等待別人挑選。賣花者永遠不可能成為買花者,就算終有一天自己不用賣花了,但過去的影子卻是永遠無法抹去了。
“喜歡嗎?給你們一人買一串!”周航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
蕭蕭從沉思中回過神,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在手裏的茉莉,輕輕一笑說:“就這串吧!”
陳嵐笑著走過來:“那我就不客氣了!咦,你這兒還有黃桷蘭?周哥哥,你就好人做到底,再幫我和姐一人買兩朵黃桷蘭吧?”
周航說:“就你會要東西,挑吧!”
於是蕭蕭與陳嵐一人挑了兩朵黃桷蘭和一串茉莉花,把賣花的姑娘高興得連聲說謝。兩姐妹把黃桷蘭掛在衣襟前的紐扣上,而茉莉掛在手腕子上,搞得滿身都是花香,蕭蕭也覺得自己似乎美了許多。
三個人在街上隨意的溜躂。午後的G縣甚是悶熱,三人因受不了酷暑商量著找個清涼的地方坐坐。不想正巧走到縣政府院,門口卻圍了一堆人,不知道在看什麼。這麼大熱的天,卻有這麼多人站在太陽底下觀望,三人一時都好奇的走過去,也想湊湊熱鬧。
好容易擠進去,才發現原來是G中今年的宣傳牌。宣傳牌上無非是誇耀G中今年有多少人考進大學,多少人進重本、普本之類。擺在人來人往的縣政府院,正是為了達到更好的宣傳效果。蕭蕭眼睛稍瞟了一眼,立刻看見有一塊牌子正是今年考上重點的名錄。虛榮心促使蕭蕭忍不住往旁邊擠了擠,便看見在一堆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名中,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陳蕭蕭,秦州大學!
蕭蕭臭美的站在自己的名字前陶醉。而除了自己,旁邊還有那麼多人在看呢,他們肯定都看見我的名字了,蕭蕭想。隻可惜,他們都不知道此刻站在這裏的人就是我陳蕭蕭。
“哇,陳蕭蕭,你考上秦州大學了!”
蕭蕭正在心裏感歎,卻不想,旁邊有人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嚇得趕緊環顧四周。卻發現,說話的人正是周航!蕭蕭心裏雖想別人知道,可真被周航點破卻馬上羞紅了臉。她追著周航要打,卻被他靈活的閃開,嘴裏還不停的叫。
蕭蕭羞惱的指著周航:“你,你能不能閉嘴?”
周航站在人圈外:“好,好,我不說了。走吧,現在找個涼快的地方去!”
陳嵐捂著嘴笑說:“我們去雲海吧,那裏是自助,東西便宜還能坐好久!”
蕭蕭本來還在氣頭上,但他們倆都不約而同的把話題叉開,惹得她不好發作,隻有忍氣吞聲隨他倆來到雲海。
雲海是G縣最近才新開的自助火鍋城。裏麵環境優雅,味道也不錯。三人去的時候還早,沒到吃飯的正點,因此隻稀稀疏疏坐了幾個人。他們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而周航則主動承擔運輸任務:“兩位女士想吃什麼?我幫你們帶過來。”
陳嵐說:“我要吃鴨腸、海白菜、土豆。”
周航轉頭問:“蕭蕭呢?”
蕭蕭白了周航一眼,端著盤子站起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就不勞周經理大駕了。”
蕭蕭不理周航,徑自去挑選食品。周航跟在蕭蕭身後,剛想湊上去說兩句,卻看見對麵走過來一位小男生,手裏端著盤子,對著蕭蕭遲疑的說:“你是……陳蕭蕭學姐吧?”
“啊?”蕭蕭沒反應過來,但聽對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奇怪的問:“對不起,我們……認識?”
“你真的是陳學姐?你好,我叫張浩,我也在G中上學,現在讀高二。”小男生熱情的自我介紹。
“哦,你好,你好!”蕭蕭隻得說,卻不知道對方找自己有什麼事。
張浩說:“陳學姐,我們班的同學都好崇拜你,特別是像我這種成績不好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學習方法,怎麼會進步這麼快?從全年級倒數一躍為前幾名,你是怎麼做到的呀?尤其是學習方法,一定要告訴我們,大家都很想知道。”
小男生說話像放鞭炮,噼嚦啪啦的一咕嚕全倒出來。待蕭蕭弄明白她的來意,隻覺得十分窘迫。
周航卻走過來,體貼的從蕭蕭手裏接過盤子:“你們慢慢聊,我來幫你挑!”
蕭蕭任周航接過盤子,一麵思考著回答張浩的問題:“其實……也沒什麼方法,就是要給自己找個目標……”
蕭蕭話還沒說完,不想自己的盤子卻被張浩從周航手中奪過來。張浩說:“陳學姐,不如我們邊挑邊聊,就不用麻煩您身邊這位朋友了。”
周航的手放在半空,有些惱怒的看著張浩,而張浩卻看著蕭蕭,蕭蕭被夾在當中尷尬不已。氣氛在這一刻凝固,三人僵在當場,誰都沒有動的意思。
最後,還是周航先開口:“蕭蕭,你就和這位小同學聊聊,我和嵐嵐在那邊等你。”
周航對蕭蕭笑了笑,轉身離開。
陳嵐見周航走過來,問道:“那個小孩是誰?”
周航說:“你不認識嗎?他自我介紹是你們學校的,還和你同級。”
陳嵐說:“好像有點眼熟,但一級幾百號人,哪能都認識?”
周航不說話,把盤子裏的菜倒進鍋裏。
陳嵐說:“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姐?”
周航半笑著看了眼遠處的蕭蕭:“不說了,陳叔叔和阿姨都對她下了緊箍咒,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會不聽話。我說了,反而會成為她的心理負擔,說不定嚇得以後都不敢見我了,哪能像現在這樣和你們倆一塊聚聚?”
陳嵐點點頭:“也是。唉,我姐就是膽子太小,人也糊塗。如果說她談戀愛我都不信,在這方麵她也太遲鈍了點。”
周航笑說:“哪像你?對了,你和那個什麼傑怎麼樣了?”
陳嵐說:“還能怎麼樣?地下戰唄!”
周航說:“馬上高三了,還是忍忍吧,別影響學習!”
陳嵐說:“我知道。不過,其實我更擔心你和我姐,現在她去了那麼遠……”
周航說:“我心裏有數,你不用擔心。”
陳嵐說:“你還別太自信。我姐雖然糊塗,可保不住她周圍的男生。你都不知道,楊傑說他們男生那邊認識我姐的人可多,據說我姐還被他們評為快班班花,你還不小心點。”
周航說:“是嗎?蕭蕭在學校這麼受歡迎?”
陳嵐說:“當然,就是我姐自己沒感覺。無論哪個男生給她的情書,她都拿給我大伯他們看了,唉,也隻有她才會這麼聽話。”
周航笑了:“就是嘛,所以我才是最聰明的一個,是埋藏得最深的敵人,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讓她防不勝防。”
陳嵐笑了:“周哥哥,你對我姐真好。”頓了頓又說,“就是她這次走得太遠,我怕時間和距離會是你們最大的障礙。”
周航聽了陳嵐的話,若有所思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顯然,這句話觸中了他的心事。但當他轉眼看見從遠處走過來的蕭蕭,笑意又從心底湧上來:“不會的。”他肯定的說:“我去H市這些年都沒有拉遠和她的距離,去了秦州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況且,寒暑假她都會回來,四年的時間我還是有把握的。”
陳嵐說:“但願吧,周哥哥,我為你加油!”
周航對著陳嵐堅定的一笑,兩人對視笑起來。蕭蕭恰在這時回到座位,把一盤子的菜放的桌上問道:“你們笑什麼,這麼高興?”
陳嵐說:“笑你碰上桃花運了呀!”
蕭蕭臉一紅:“別胡說,一個小師弟問點學習上的事而已。”
陳嵐說:“咦?我怎麼從沒遇上這種事?小師弟好像長得還不錯哦!”
“你……”蕭蕭和陳嵐一時鬧起來,周航忙起身勸阻,卻被兩人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三個人玩得更凶。
待吃完飯三人去結帳,本來之前約好AA,誰知道陳嵐和蕭蕭身上的錢居然不夠,於是周航把錢付了。
陳嵐話裏有話打趣的說:“周哥哥,我們就先把錢欠著,反正今後有的是時間還,說不定欠著欠著就不用還了呢!”
周航但笑不語。蕭蕭見他倆的神色知道其中必有緣故,但也沒有多問,反正他們的秘密自己永遠都不了解。
走出雲海天已經黑了下來,周航和蕭蕭先把陳嵐送回家,周航再把蕭蕭送回家。從公交上下來,離蕭蕭的家還有一段距離。本來一直是三個人,突然少了多話的陳嵐,變成兩個,氣氛變得有些沉悶。
蕭蕭想走快些,以擺脫尷尬的局麵。可周航似乎若有所思,步子放得很慢。沒辦法,蕭蕭隻有也放慢腳步陪著他。總算到了蕭蕭家樓下,蕭蕭轉過身想和周航道別。發現周航居然定定的看著她,似乎欲言又止。
“怎麼了,周哥哥?”蕭蕭不解的問。
蕭蕭的眼睛裏似蓄著一池水,照在清亮的月色下,顯得尤其明亮。她臉上滿是不解的表情,讓周航忍不住想說出口:“你……”
他一低眼,又看見兩人交疊在月光下的身影,不由笑了。把原本想說的話又咽回去,隻說:“蕭蕭,你去秦州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受委屈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就給你周哥哥打電話,知道嗎?”
蕭蕭笑起來:“好的,謝謝周哥哥。”
蕭蕭的嘴邊有一個酒窩,隻有笑起來才能看到。現在,蕭蕭這樣盈盈的站在周航身前,梨窩淺笑,讓他忍不住陶醉。
周航說:“蕭蕭,你等我,知道嗎?”
周航的話說得那麼帶感情,讓蕭蕭忽覺得心有所動,忍不住深深的看著他重重點頭:“嗯,我知道!”
可,周航要她等什麼呢?蕭蕭明白嗎?但沒有人再多說一個字。
直到看著蕭蕭上樓,周航仍站在月光下,身上被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金色,久久的立著,一動不動。
他的話語,都變作滿腹心事藏進心裏,化作這濃情夏夜的一聲歎息,隨風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