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承  朱顏改,鬢微霜——莫叫情 人輕易別。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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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然葉暖久習張平娘娘傳過的功法,氣力卻比常人更大,可突然增加了工作量,未長大的身體還是吃不消。好在昨日柳兒給她按了一個多時辰的肩膀,今日才能上工。
     扛完今天活計,葉暖顧不得喝水,疲乏地坐到碼頭上,甩著酸脹的胳膊,嘴邊有些苦笑,看來傍晚回家,又要柳兒多花些時間了。
     人的思想很奇怪,一想到某個點或名字,與它相關的故事便一股腦兒冒了上來。葉暖剛念起張柳,昨日的所遇就在腦中回旋起來。
     小李氏叮囑柳兒一定要讓她日日戴著發簪,原本的意思應該是希望她在遇上困難時得到他雲京故人的照顧。隻是沒想到故人是遇上了,那故人自己的處境更比她還艱難。
     若真要照顧,應該是由她來照顧他吧!
     如果隻是簡單的淪入風塵,她還可以當掉頭上這隻據說是祖傳的發簪給大李氏贖身,誰料其中還牽扯到安平王的那個什麼娘!
     雖然聽說這個安平王素來仁厚,可一個王仁厚,她底下的人卻未必會仁厚。即使葉暖不算貪生怕死,她也實在沒有勇氣拿張柳和張平娘娘兩人的安危來做賭注。她的能力,太渺小,小到隻能臨走時勸了句“隻要活著,總有希望!”
     慘白的言語,落在那樣失魂的人身上,不僅沒起到一絲安慰的作用,反把他拖入更深的深淵!
     早知話出口後的效果是那樣,她一定不多這一張嘴了!葉暖停下甩著的胳膊,滿腹愁思地歎了口氣。
     “小張秋歎啥氣?”與葉暖一道扛貨的大臉龐女子一屁股坐到葉暖身側,撩起灰呼呼地長袍下擺擦著額頭汗珠。
     “沒歎什麼。”葉暖思緒未歸,隨口答道。
     “還沒歎什麼呢?大姐我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傻子!”大臉龐一掌拍上葉暖左肩,“你自昨日救了那個公子,又送他回飄香院後,回來就沉默了許多。說吧,在飄香院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啦?”
     “在飄香院還能發生什麼!”一聽見飄香院三個字,周圍女子都像聞到魚腥的貓,眼光閃閃地圍攏過來。
     “可不是!”旁人笑的不懷好意,嘴邊常常掛著葷笑話的矮壯女子一把勾上葉暖另一隻肩,臉上既是羨慕又是好奇,“小張秋豔福不錯啊!昨日那公子雖說年紀大了點,十二年前可是雲京深宅大院裏的貴公子呢。剛落入風塵的那會,為了鑽到他帳裏頭,全雲京的富家女子都打破頭了!來來來,跟大姐我說說,貴公子的滋味,是怎個銷魂法?”
     不堪的言語,聽在葉暖耳中,除去惱怒,更多的還是悲哀。不僅悲哀於這個顛倒的世界,也悲哀於她、她們和他身不由己的處境。
     環境造就人,每天超負荷的勞累,單調又沒有生趣的日子,是否有一天,她也會淪為這些人中的一員?葉暖麵上不自覺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看在不知情的旁人眼裏,反增添了她們想象的空間:“看吧,心思都不在這裏了,肯定是被那公子勾去了魂!”
     “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亂說。”在碼頭混跡大半年,好歹也有些與葉暖交好的搬運婦為她辯白。
     葉暖雖然話不多,也算懂人情世故,領到工錢時,總會花上幾個銅子請一向關照她的工頭和幾個常在一處的搬運婦吃酒。人群中一見有人幫口,立馬開始附和了:“那是,你們可別欺負小張秋老實。她的人品,相處快半年,你們都該知道。她可不是那不知廉恥的小娘。”
     “說到小娘,嘻嘻,常年包養那個公子的可不就是小娘嘛!”話題漸漸從葉暖身上岔開。
    
     葉暖支起一隻耳朵聽著,心思也隨著話題遊離到天外。小娘是個讓人鄙薄的身份,因為這緣故,身材瘦削的女子也時常會被誤以為是小娘受人恥笑。葉暖生得比常人瘦,但一則年紀尚小,二則身量的高度尚可,所以在青雲鎮時,她並沒有受到太大輕視。沒想一來雲京,因為那個姚姓小娘的所為,導致了她幾次三番無辜受人白眼。這樣的遭遇,若是換了其他人,隻怕要把那姚姓小娘日日咒上百來遍。
     好在葉暖與寬厚待人的張平一家呆了十年,本來會有的怨氣已被平靜溫暖的生活消去大半,而且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所以葉暖並不想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歸咎於旁人的連累上。
     隻是一想到昨日那個可憐的公子正是因為這個人而受苦,聽到姚娘二字,心裏還是微有異樣。
     搬運婦們高亢激動的聲音,七嘴八舌地正講得起勁,突然嘎然而止,身邊數十張口,像是被誰一下封住般安靜,葉暖感覺氣氛奇怪,不由注意起身邊的事來。
     眼一抬,一個身高五尺出點頭,膚白身瘦、細眉尖臉,年約三十五六歲的中年女子,手執一隻皮鞭,暗沉著臉看著自己。該女子身後,還站著兩個高如鐵塔、打手模樣的隨從。高矮比對太強烈,葉暖一眼就看出了該女子身份。
     沒等葉暖反應過來這姚姓小娘找到碼頭來是為了什麼事,尖細陰沉的嗓音就給了她答案:“進那賤人房的就是你!”
     被人用馬鞭指著鼻子,無禮之人自然也不需要有禮相待,葉暖轉過頭不語。
     “問你話呢,聾啦!”姚娘逼近一步,鞭子稍就要伸到葉暖鼻子尖。
     葉暖輕輕拉下鞭子,頗為無奈地說道:“你這樣不叫問話,做人的道理,你比我年長,應該懂。”
     在安平王側院雖然錦衣玉食,可在旁人眼裏,她就是個不識禮節,身份卑微的小娘,一聽到道理二字,姚娘就被戳著痛處,立馬跳腳。她抽過鞭子,狠狠往葉暖臉上甩去。
     葉暖靜靜站著好似不在意,其實早看出這女人來意不善,所以姚娘麵色一變,葉暖就有了防範,未等皮鞭觸及臉頰,她已伸手抓住甩過來的鞭梢。
     姚娘的氣力,自然比不過葉暖,她奪了數下,眼都憋紅了,還是沒能把鞭子從葉暖手中甩脫。她轉頭朝直愣愣立在身後的隨從怒叱道:“還愣著幹嘛,幫我把鞭子奪過來!”
     葉暖聞得此言,不等兩個隨從發難,搶先一震手臂,反把姚娘握著皮鞭手把的手給震脫了。
     “皮鞭到了我手裏,你以為真能搶去?”葉暖刻意抬高聲音,冷冷地眼光迅速掃過兩個隨從,“我小張秋的名號可不是胡亂得來的!”
     連威帶嚇,倆隨從果然猶豫著不敢動,葉暖趁機又道:“昨日隻是救人,送李公子回去。我與你本沒有過節,如果你能保證不再挑釁生事,我立即就能放開皮鞭,雙手奉還!不知你是否答應?”
     鞭子被奪,本來就輸了氣勢,要再一聲不吭地灰溜溜離開,豈不更沒麵子。姚娘察覺到周圍人群看向她的眼中都帶著鄙夷,心中愈加羞憤,一跺腳,再度衝隨從吼道:“兩個蠢貨!老娘花錢養你們是養兩頭豬嗎!鞭子奪不過來就給我狠狠的打,把她打趴下,我就不信她還能不放手!”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倆隨從身形方動,葉暖也往左側開一步,正考慮是點到即止還是不計後果把人打倒,一個嘶啞淒惶的男聲從數十米遠處傳了過來——“住手!”
    
     今日大李氏的臉色比昨日更為可怕,蒼白之中夾雜著病態的潮紅。自聽說姚娘要來找葉暖麻煩,他不顧傷寒正重,也不顧冬梅的哭喊,攔了倆馬車就往碼頭趕來。
     好在還算趕得及時!大李氏等不及冬梅攙扶,跌跌撞撞下了馬車,一下子跪倒子在姚娘麵前:“姚大人,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這孩子!”
     “放過她?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姚娘麵上陰狠之色更重,“這五年來,任我怎麼折磨你,你都不肯跪下來求我。沒想到今天卻破了例,看來她不是你的淫婦就是私生女兒!”
     “不是,隻是故人之舊交。”大李氏伏在地上,麵容淒楚。
     “哪個故人!我可不記得雲京你還有什麼故人!”姚娘眯著眼打量著葉暖,顯然不相信。
     葉暖看著地上的大李氏,捏緊拳頭,壓抑住想揍人的衝動,解釋:“我從青雲鎮來,是大李叔叔弟弟的熟識,所以算是他故人舊交。”
     “原是小李那賤人!不是不讓你和他通信了嗎,怎麼,忘了我對你的警告了?”聽了解釋,姚娘麵上堆起更陰毒的笑,“就算他逃得遠,我要抓他回來也是容易得很!”她腳踢著地上越發蒼白的大李氏,“你們這些所謂的公子貴女啊,沒了家族地位,沒了顯貴身份,不照樣與我們這些被你們看不起的下等人一樣!哼,老天有眼,你們也會有跌倒的時候……”
     “要我放過她,可以。求我,好好求我,在大家夥麵前求我!”姚娘一腳踩上大李氏撐著身體的右手上,狠狠碾了碾。
     “別求她!”葉暖再也看不下去,正要撲過去,不想卻被身後兩個隨從攔住了。
     而另一邊,姚娘見大李氏不動,眼瞄到一旁車夫手中馬鞭,上前幾步搶到手中,轉回身邊扯著大李氏衣襟邊桀桀陰笑道:“不求?那好,我就打到你求我為止!讓全天下人都看看昔日的貴公子趴在我腳下求饒的模樣!”
     長達五年的折磨,冬梅對姚娘的恐懼已經根深蒂固,可一見到他家主子被扯開衣襟後,背上露出的大片紫紅鞭痕,他還是奔上去要護住公子。
     眼見葉暖那邊漸漸占了上風,姚娘可不耐煩耽誤功夫,手一拉開冬梅,就一腳把瘦弱的他踢到一旁,鞭子在空中啪啪一甩,就打到大李氏身上。
     大李氏身上的傷痕和姚娘的暴虐,消去葉暖之前心存的顧慮,葉暖大怒,拔出手中鞭子開始反抗。兩個隨從力大,葉暖隻能靠巧勁一邊躲避一邊反擊。好在狹路相逢怒者勝,周圍叫好聲響過數十聲後,倆隨從已被葉暖鞭打著倒在地上。
     姚娘手中馬鞭被葉暖鞭子卷過去後,依舊對大李氏拳打腳踢。葉暖上前一腳踢倒姚娘,不再顧及她是什麼王的什麼娘,手中鞭子直往她身上招呼,轉頭問冬梅:“你家公子剛剛被她打了多少下?”
     “十三,不,十五下!”冬梅趴在他家公子身旁,哽咽著回答。
     “好,我就物歸原主!”葉暖一鞭又一鞭,足足打滿十五鞭才收住手,而後微彎下腰,把鞭梢抵上姚娘下巴,“你說,你還要欺辱大李叔叔嗎!”
     如果是一般人,見識到處境不妙,早求饒了,可姚娘偏偏是受盡幾十年白眼的小娘,她的心智,不似常人。姚娘狠狠瞪著葉暖和大李氏,口中兀自發著狠:“別以為有了幫手就可以逃脫得了我的手心!賤人你等著,等我回王府叫人,有著你們兩個賤人好看!”
     葉暖聞言眼沉了下去,也難得有了口出惡言的欲望,她唇角微揚,清冷的眼中帶著極冷極鄙夷的笑,像在看一隻讓人感到惡心的蟲豸般望著在地上叫囂地陰毒女子:“沒想到賤人罵別人賤人,居然能這樣理直氣壯?!!”
     “我不是賤人!你們才是!你們才是賤人!”說起賤人,又是姚娘的痛處,何況那樣的眼眸是她一生都害怕的噩夢。姚娘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尖叫,叫完後一把撲到葉暖身上,張口欲咬。
     葉暖後退一步,躲開了,姚娘紅赤著眼一口咬在冬梅肩上,葉暖晚了一步,冬梅肩頭已經開始流血。滿身是傷的大李氏抱著新傷在身的冬梅大哭,即使他們身份被人鄙薄,圍觀的人群也起了憐憫,悄悄流淚。
     可再度被踢到在地的姚娘不管,瘋狂的眼眸,早已失去理智,她破口大罵:“你們等著,我讓安平王把你們都殺了!我要報仇!”
     眼前的女子,與她前世所遇的那個陷入報複的瘋子有何區別?不知被觸動了哪根神經,葉暖頭腦一熱,上前邊踢邊打。一直到那女子滿身重傷,才突然收住手。而她住手的原因,不是仁心發作,而是害怕!是的,她害怕。前世能以謀殺來終結那個瘋子的報複,隻是因為有所感動又無法留戀,而今生,好不容易得到溫暖又能擁有溫暖,她害怕失去的心思一起,才考慮到這個瘋女人,隻是小娘,應該能有人製止得了她。
     葉暖停住手,腦中慢慢回想著最近聽來的有關於這女人的訊息,同時環顧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為了避免有人要討好安平王,而把她怒打姚娘的消息報給官府,她又細細在腦中整理完所有消息,一切準備充足後,葉暖怒瞪著姚娘,不動聲色地開始為自己解脫罪責:“不得已而生為小娘,那不能怪你。那是因為人的出生,選擇權不在自己手中。然後進了王府,生下安平王,東鄉王仁慈,留下你一命,不感激也就罷了,偏偏三番五次糾纏王君。以至王君受辱,憤而自盡。即使小娘,也有懷春的權力,所以,那也怪不得你,何況冷院禁足十五年,足夠抵去你的錯誤。
     人說麵壁十年圖破壁,你不能破壁也算了,卻偏偏仗著故去的東鄉王留下善待你的遺命,到處為非作歹。若非你所生的安平王一如其母東鄉王般仁厚,多多少少護著你,依照你的所為,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身為小娘,確實受過諸多苦楚。但對於你來說,早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可你呢,一次次仗勢欺人,一次次為安平王抹黑。安平王有了你這樣一個生母,在朝中經常被人嘲諷。再仁慈的人,也會有不耐煩的一天。所以,我奉勸你,從今開始好自為之!
     你若是真想殺了我們,不妨馬上回去報給安平王,我可以跟你打賭,安平王隻會把你關起來,而對大李叔叔呢,說不定還會給些撫慰金,就像無數次為你犯下的錯收拾爛攤子一樣!”
    
     事件的後續發展,一如葉暖所料。
     隻是料不到,她還會與大李氏有糾葛。
     這日放工回家,葉暖一進門就見到屋裏多了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婦人。她正疑惑間,陌生婦人已經一臉激動地走上前,蒼老的眼裏淚珠滾動:“你就是張秋!”話未說完,膝蓋一軟,就要跪倒。
     “唉唉唉,你快起來!”葉暖一頭霧水,連忙攙扶起她。
     坐在輪椅上的張平娘娘,拍著她身邊的長凳招呼該婦人道:“大妹子,快起來,有話坐下說!”
     被稱為大妹子的婦人,麵容慘淡、頭發半白,分明比張平娘娘還要蒼老,葉暖更是摸不著頭腦,被張柳拉著,才呆愣愣的與他坐到一張長凳上。
     “我是來謝謝你救了李玉(大李氏)的。”婦人自稱姓李,剛坐下還沒兩秒,站起身又要跪下,虧得張平攔得及時。
     “你是?”葉暖聽她是為了大李氏來道謝,但據她所知,大李氏在雲京好似沒了故人,當然疑惑。
     “她是你所救的大李公子的妻主。”張柳見婦人難以啟齒,借由替葉暖按肩的功夫,湊近葉暖耳邊悄聲道。
     “我是大李兒的妻主。隻是,這妻主隻是曾經,都是我無能——”李姓婦人痛苦地閉上眼睛。
     李姓婦人已經在屋裏等了一個多時辰,她早把相關往事告訴給了張柳和張平。痛苦的往事,再提起一遍,隻有更增加講述之人的苦痛。張柳不忍見那女子再傷一次心,便又替她說了,聲音輕輕:“十二年前李家家破,大小兩個公子入了飄香院。一年後,小李公子遇上由青雲鎮來雲京的張村長,得到張村長鍾情,替他和大李公子兩人贖了身。小李公子跟著村長回了青雲鎮,大李公子則嫁了李大娘為夫,本來兩人在雲京好好的。不想六年前東鄉王病去,留下善待小娘的遺言,被禁在偏院的小娘一見自己生的女兒繼承王位成了安平王,立馬開始作惡了。那個小娘應該是長久被人輕視,心理受刺激。變著法子找貴家公子麻煩。但真正權貴之家,哪能容她欺負,她便尋到落敗的李家大公子頭上。先是打傷李大娘,又逼迫李大娘寫修書,要把大李公子重新賣入飄香院。李大娘不肯,她就以李大娘性命威逼大李公子自求下堂,大李公子無奈,隻有依從……”
     長長一段前塵講完,那婦人再度低頭掩麵而泣,壓抑的哭聲,滿含痛苦。哭完一場後,卻從懷中掏出一盒膏藥,一包零零碎碎的銀子和銅子,放到桌麵上推到葉暖麵前,道:“我知張秋小姐大仁大義,又有一身功夫,麻煩小姐今夜替我把這療鞭傷的藥膏交到大李兒手中,就對他說,我老父親三天前已經故去,我也去了遠方。讓他好好活著,如果有可能,像他弟弟那樣找個人遠走他鄉,避開那條毒蛇。這二十銀三百一十八個銅子是我全部家當,還請小姐收下,算作我一點點心意。”
     既然說要遠走他方,又怎麼會把全副身家都給了她?葉暖都從李姓婦人麵上看出了她的決絕,當即勸道:“若是你要自盡,叫大李叔叔得知後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對啊,活著才有希望!”張柳也勸。
     “活著?希望?”婦人雙眼無神地重複著張柳的話,一臉茫然,“當初大李兒再度進飄香院時,也這樣對我說過,可事實呢?那條毒蛇拿我的生命威脅大李兒,而我,因為老父尚在,也不敢輕言生死。一直拖了五年多,我知道大李兒受盡那小娘折磨,其實早就有了尋死的心,隻是因為我,才苟且活著。我如今孝道盡完,也再也不想拖累大李兒……還是死了輕鬆!”
     張柳急搖著葉暖肩,目中悲切又飽含希望:“秋兒,你想想辦法,救救大李公子和李大娘吧!”
     “讓我想想。”辦法不是沒有,但是——葉暖撐著頭,低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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