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欲擒故縱(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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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醫生,你有空嗎?”伊妮焦急地說。
    “現在?”我看看手機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
    我感到興奮,又詫異。因為這段時間伊妮故意疏遠了我。我巧借蔡秋葉刺激了她,現在她終於忍不住了。可是,晚上十點找我,有什麼急事呢?
    “是呀。如果有空快來我家接我,我有緊要事辦!”羅伊妮說完喘著氣。
    我來到她家接她,她坐上車說:“往青雲街去,芳姑在歐鎮長家門口哭呀。鎮長老婆打電話給我,叫我去接她回去。”
    “芳姑在鎮長家門口哭?不會吧,她幹嘛去那裏哭呢?”
    伊妮聳聳肩,皺皺眉說:“還不為了一個職工名額!她曾經叫秋葉姐帶她到彭院家,她求彭院可憐她,讓她頂替她死去老公的職工名額。彭院說名額是鎮長給的,與他無關。芳姑便常跑到歐鎮長家門口哭,求鎮長把她死去老公的職工名額給她……”
    4月下旬,醫院公布吸納少部分符合條件的聘用工為職工。
    每逢這個時候,醫院表麵有點風吹草動,下麵就暗流洶湧。手術室也貼了一張通知,我仔細一看,條件非常苛刻,比如畢業醫生有研究生學曆,聘用工要有副高職稱,在石明醫院工作三年。但是仔細一看,它下麵的條件卻是為幾個關係戶訂做的,比如內科盧森醫生,他隻是個住院醫師,憑他媽媽是鎮委書記的同學,而去年參加了考試,卻不幸名落孫山。今年他不敢考了,讓他在婦產科的老婆去考。他老婆也是個醫師,理應是沒有資格,院長就搞了一個“有深圳市戶口的婦產科醫生”可以考,婦產科隻有她一個有深圳戶口。原來芳姑也想坐上這條船,可惜沒有後門,於是用上如此“絕活”!
    我沉默了一會說:“芳姑經常去鎮長家門口哭,有沒有用呢?”
    “也許有用吧。你是不是跟秋葉姐拍拖?”
    “你以後會知道的。這段時間我很痛苦,還以為你不理我啦。”
    “怎麼不理你呢?這段時間,爸媽每天給我上政治課,所以,我不敢見你呀。等風頭過了,我們再見麵。你還沒回答我,你是不是跟秋葉姐拍拖呢?”
    “以後,你會知道的。”
    她見我不答,也不作聲,靜靜望著窗外五彩繽紛的夜色。我也不理她,一邊琢磨芳姑的“壯舉”,一邊開車。石明鎮的人都叫青雲街為棺材街,因為這裏住的都是高官和富商。這條村也叫寡婦村,因為這些高官和富商工作忙碌,又大多有兩三個老婆,所以很少回家,被人稱為寡婦村。我早聽過寡婦村,但沒有進去過。在伊妮的指引下,我把車開進了青雲街別墅群裏。
    歐鎮長的別墅上麵兩層燈火輝煌,一樓卻一片漆黑。借著車燈光,我看到芳姑如一個被雨淋後的小雞一樣,弓著腰呆在高大的鐵門外,地上散落一地禮物。一隻母雞不停搖擺著頭望著芳姑,仿佛在說,回去吧,人家不要我啦。伊妮下去,叫了一聲“芳姑”。別墅裏的人聽到車聲,也亮了門燈。芳姑臉上掛了兩串眼淚,頭發散亂,陳舊的衣服又大又鬆。如農夫用來嚇小鳥的穿著人衣的稻草人一樣。她見了伊妮,又哭了起來,哭得搖搖欲墜。伊妮慌忙去扶她。
    很快,別墅的大門拉開一個門縫,一個滿頭濃發的肥頭伸了出來。借燈光,我看到她左下巴有一顆很大的黑痣。伊妮叫了一聲“蘭姨”。她對伊妮說:“伊妮。你快把她帶走。你看她穿的樣子!我家又不是廟,又不是祠堂,為什麼隔兩天就來哭呢?鄰居看了,還以為我老公在外麵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她掏出手機把門關上接聽。我以為她接聽後會打開門的,那知她反而把門燈熄滅了,簡直目中無人。突然,我背後一亮,鎮長家的門燈也亮了。一輛高級轎車停在歐鎮長家門口,歐鎮長走了下來。我在石明電視新聞看過歐鎮長,戴著一副金絲架眼鏡,高大英俊,現在看他身高約1米65。現在他除了眼鏡,我發現他眼睛是陷入很深,眼睛很小。
    當歐鎮長一回到門口,芳姑整個人向他跪下來,大聲哭著說:“歐鎮長。可憐可憐我這個寡婦吧,把我丈夫的職工名額還給我吧。我小孩沒錢交學費啦。鎮長,看在我丈夫為石明醫院犧牲了……可憐可憐我母子吧……我快要崩潰啦!”
    歐鎮長說:“芳姑。你先站起來再說呀。你的事我也了解。你丈夫確實為石明醫院做出過貢獻。黨和醫院都沒忘記他呀。我也問過彭院。他說醫院也有困難呀,名額有限哩,好幾個副高都沒有轉職工呀。如果把一個名額給你,可能影響不好哩……你還是回去吧。”
    歐鎮長說完,邁開腳步進門去。芳姑伸手抓著他的小腿說:“我隻要屬於我丈夫的名額,我沒占用別的名額呀。鎮長,你可憐可憐我母子吧。我丈夫九泉之下也感謝你呀。”
    歐鎮長嚇得深陷的眼睛都彈了出來,如兩個燈籠吊在眉下,針小的黑瞳孔之外都是冷白色的,那眼球很快縮了回去。
    他溫和地對芳姑說:“芳姑,你快起來。你先站起來再說!你這樣影響不好。我們共產黨是民主的、平等的,是為老百姓辦實事的。你快起來。”
    歐鎮長繼續跨步,但芳姑死死抓住不放,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歐鎮長用力過猛,把芳姑的拖前一步卻失去重心。他慌忙扶著牆壁才不至於跌倒。
    我和伊妮嚇了一跳,立即拉開芳姑緊抓著歐鎮長小腿的手,把她跟歐鎮長分開,又把她整個從地上拉了起來。
    芳姑大聲說:“放開我,放開我,讓我去死算啦。”
    她繼續向歐鎮跪過去。
    我和伊妮立即拉著她。她失去重力,右腳剛好踩地上那隻母雞,它“呱呱呱……”地驚叫起來。鎮長四周的別墅的窗口很多亮了起來,有人探頭出窗張望。
    歐鎮長說:“芳姑,你先回去吧。我有空再找彭院談談,你先回去吧。”
    芳姑歇斯底裏哭出來,接著搖了搖頭,整個人暈倒在我懷裏。我拚命扶著她。歐鎮長見狀,對伊妮說:“伊妮。快送她去醫院。”
    我說:“應該沒事的,隻是刺激了一下,回去醫院吊瓶糖就沒事啦。”
    我和伊妮連拖帶拉把芳姑拉上我的車,然後開車往醫院去了。
    我們把她帶回婦科,剛好碰了蔡秋葉值班。她立即叫護士把芳姑扶進注射室,伊妮為她吊了一瓶能量。芳姑很快恢複精神,讓我們鬆了一口氣。這時,我仔細看芳姑頭發,兩鬢已經白了許多,額頭現出密密的小皺紋,眼角長出好幾尾長長的魚尾紋。一雙絕望的眼睛好空洞,看了會讓人震驚。淚臉像個爛蘋果,四肢冰冷,身上散發出一種爛蘋果的味道。她此時死一樣靜,也不哭也不吭聲。
    突然,蔡秋葉拉我到門外說:“芳姑是不是又去歐鎮長家裏哭?”
    我點點頭。
    蔡秋葉關心地對我說:“過幾天我生日,那天我們燭光晚餐。”
    “不知那天有沒有值班?那天我給電話你,先祝您生日快樂!”我說。
    蔡秋葉跟我扯了15分鍾,伊妮走出來,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和蔡秋葉,然後對我說:“芳姑不想再吊針,她想回家。她說家裏的衣服還沒有洗呀。”
    我聽了,便和伊妮把芳姑送回家裏。
    送芳姑回家後,我再送伊妮回家。送她到家門外時,伊妮焦急地問我說:“你是不是真的和秋葉談戀愛?”
    看著她焦急的樣子,我說:“即使世界上隻剩下我和蔡秋葉,我也不會跟她談戀愛。寧可玉碎,不可瓦全!”
    “原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別玩弄人家。她是真心真意喜歡你呀。”
    “伊妮,我有話跟你說。”
    “你說呀……”她扭頭瞟我一眼說。
    在她扭頭一刻,我吻在她蘋果臉上。她全身一震,躲開我第二吻說:“我回家啦。下個星期,我想去深圳看車,你有空嗎?”
    “有空,我陪你去。”
    “我走了,拜拜。”她推開我下了車,邁著輕快的腳步回家去。
    看著羅伊妮月下的倩影,我心如潮水湧來,漲得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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