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終於，在這一年裏的最後一天，石至收到了林立長長的短信。
    石頭：對不起，這麼晚才給你消息。爸媽我都看過了，長久的疏離，見了麵有的也隻是淡漠和敷衍；雖然這些都不出乎我的意料，但心裏還是有些難過，他們誰都沒有很留我吃一頓飯，住一夜。想來，我就是那種天生父母緣很薄的人吧！每每想到這些，我越發感念你對我的好；真的謝謝你，石頭，在這樣冷清寂寥的時候，我還可以靠想著你來溫暖自己……石頭，我真是成不了器的人，明知道我該留在你身邊，明知道該好好和你相-愛，可是……
    我還要再漂流些日子，要去哪裏我自己也不知道。等我想回家了，我就回去。
    石頭，好好照顧自己，無論我算是你的情-人或是朋友或是親人，我都請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每天都傻傻地想我等我，讓我的心沒有牽絆、自由自在地流浪吧。
    石至的眼睛從彩屏上抬起來時，已是通紅的血絲浸著滿滿的淚水！他顫抖著雙手用力地拔著林立的電話號碼，可電話的那頭傳來的卻是電話關機的女音。石至狠狠地抓著電話，對著電話裏的女音拚命地叫喊起來：
    “林立！你個自私鬼！你他-媽-的給我回來！”這幾乎是嘶破了聲音的連命也不想要了的喊叫。
    電話從石至的手裏滑到了沙發上，抱著頭，石至痛哭起來，帶著哭音的罵聲斷續而出：
    “你個大混蛋……你個自私鬼……你他-媽-的把我心都拿走了……還叫我照顧好自己……還叫我不要想你……混蛋……混蛋……你他-媽-的回來……給我說清楚……”
    到最後，石至哭得連罵都罵不出來了。
    310宿舍裏的兄弟幾個心情都不太好：陳陽走了，徹底走了，走得幹幹淨淨。陳瀚雲給陳陽辦了退學，把陳陽所有的書本、衣物、零碎物件，都拿走了。哥幾個幫著陳瀚雲收拾，誰也沒有多說話，隻有老大問了一句陳陽現在怎麼樣，說有時間回來看看兄弟們。陳瀚雲勉強敷衍了幾句，陳陽到底得了什麼病，以後會在哪裏，現在在哪，陳瀚雲都沒有說，兄弟幾個也不好問。就這樣，他們長得最好看的，性情最溫柔的老五從此就離開他們了。陳瀚雲走後，老六一抽一抽地哭了，老二摟著他的肩膀安慰他，其他幾個人都靜默著，誰也不肯說句話。
    老四寫的荒誕劇如期上演了。那竟是一個悲劇愛情故事。
    不知道什麼年代，不知道什麼國度，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一個不知道什麼身份的少年與一個不知道什麼身份的少女一見鍾情。他們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日夜歡快地歌唱跳舞，他們發誓永遠相愛，永不分離。
    好景不長，有一天，少女的家人把少女抓了回去，他們說：她注定的命運是做另外一個人的妻子，所以他們不能在一起。兩人拚死的反抗也沒能阻止分離，少女還是做了別人的妻子。於是，少年每天都來到少女的夫家，一首首地向少女唱著愛的和思念的歌。少女聽著歌聲，每天以淚洗麵，少年每天唱著歌，日漸憔悴，他的歌聲也一日比一日傷悲。少女病了，很快死去，少年卻不知道，仍舊每天唱著更加哀婉的歌。終於，有一天，少年也倒在那棵大樹下，滿心愛意地思念著少女，準備死去。
    少女的美麗靈魂卻趕了來，她告訴自己的愛人，她的靈魂還在，你去某個地方，找一個叫某個名字的人，她的軀體裏有我的靈魂，我們可以繼續相愛。於是，因愛情而重新獲得力量的少年找到了那個女人。那竟是一個身體瘦弱，滿臉皺紋，貧病交加，已經有了五個孩子的中年寡婦。少年跟寡婦互歌，他們立刻傾心相愛，一起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流言四起，村莊裏的男人們要殺死這個誆騙了可憐女人的壞小子。少年眷戀著不肯離去，男人們趕了來，一刀刺向了少年，心裏充滿了愛情的女人用自己瘦弱不堪的身體擋住了無情刺向少年的尖刀，鮮血滿地，女人就這樣死去。少年抱著女人的屍體，拔出了插在她胸膛的刀，準備與女人一同殉情而去。女人的靈魂出現在少年麵前，告訴他，去吧，去某個地方，找一個叫某個名字的人，他的軀體裏有我的靈魂，我們可以繼續相愛。
    少年找到了那個人，那個人竟是一個和他一樣美麗的少年。兩個美麗的少年互歌，他們立刻傾心相愛。他們日夜柔情繾綣，不願片刻分離。流言四起，所有人都告誡他們兩個男人不能相愛，他們將被正義的人們推到上帝麵前進行神聖的審判。兩個少年攜手逃離，他們相約一起逃到可以讓他們自由相愛的地方。可仁慈的上帝出現在他們麵前，他的周身滿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輝，上帝說：隻要你們不再相愛，你們就仍是我可愛的孩子們，我就將永遠保佑你們。兩個少年一邊畏懼著強大的上帝，一邊互拉著手，勇敢地說：我們要相愛！兩個少年惹怒了上帝，他要給他們以比死亡還要恐怖的懲罰；上帝把一個少年變成一隻要終年生活在黑暗裏的肮髒的令人生厭的老鼠，把另一個少年變成了一條同樣令人生厭的灰蛇。就在上帝將他們投到他們各自生活的地方的時候，兩個少年都發出了心底的呼叫：不要剝了我們愛的能力！
    於是，在人間，多了一隻日日潛行，不停尋找愛人的老鼠。他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也不知道還要走多遠，他隻是不停地走，不停地尋找。終於，有一天，一個頑皮的孩子在牆角玩耍時，用一塊大石頭砸死了這隻讓他看一眼就覺得討厭的老鼠。於是，老鼠死了，作為一隻受了詛咒的動物，他沒有靈魂，不能輪回，他永遠地消失了。後來，有一條蛇爬了過來，他感覺到了老鼠的屍體，他哀傷地把自己的身體一圈一圈地盤在老鼠的周圍，圈住自己的愛人，蛇很快死去。
    停了音樂，熄了燈光，整個舞台隻剩一片黑暗死寂。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一片唏噓聲裏，暴風雨般的掌聲驟然而起……
    小六強忍住哭聲，咬著嘴唇，一陣風似的跑出了禮堂，迎著陣陣寒冷的北風，衝到學校一個很隱蔽的角落裏，放聲大哭起來。
    *******************親們呐！這章我寫得快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