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從徐誌翔的辦公室出來，石至踩著樓梯，一步步向自己的辦公室踏去。石至的心情紛亂至極，下一步，他到底要怎樣做才好。
    努力平複著起伏不定的心情，石至回到辦公桌前坐好，他仍有一大堆累積下來的工作要完成。下午三點多鍾的時候，石至輕手輕腳地進到套間裏——屋子裏沒有一絲聲音，林立還嚴嚴實實地裹著被子，合著雙目，像是正在安睡。石至站在邊上沒動，看著林立，好一會兒，才又輕手輕腳地出去。門剛剛被輕輕關上，林立就睜開了眼睛，兩眼無神地望著深棕色的門。
    五點半左右，石至才又進來。外麵天已經黑透了，屋子裏沒有開燈，石至一時看不清林立的狀況，便輕聲地說道：
    “老婆，我進來了，你在哪呢？”
    隻聽一陣細微的聲響：
    “噢，我在床上躺著呢。”說著，林立伸手開了燈。
    石至把裝著一大堆食物的袋子放到茶幾上，過來，坐在床頭，抻手試了試林立額頭的溫度：
    “你是不是病了？”
    林立眨著毫無生氣的兩隻眼睛看著石至：
    “我好好的，你怎麼咒我？”
    石至彎下腰，把林立的頭抱了起來，親了親林立那泛著蒼白顏色的嘴唇：
    “老婆，起來吧，我買了一大堆好吃的東西，咱們慶祝慶祝，下午，我把房子買下來了，樓上樓下，一共二百六十平，等哪天你願意出門，我領你去看看。明天我就著手裝修，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告訴我。”
    林立看著石至，強打精神笑了一下，
    “好啊，為了新居，今天咱們一醉方休。”林立說完，像是突然心情很好一般，就要起身。
    “哎呀，我沒買酒，你要是想喝，我這就去再買，樓下的超市就有。”石至說完就要動身。
    林立一把拉住他，
    “不用了，我們吃飯吧，喝酒的時間多得是。”
    石至笑著，把林立抱起來，放到沙發上，又找了自己的睡袍來給他裹上。兩人開始吃晚飯了。很明顯，林立沒有任何食欲，他隻是在努力地讓自己有一個是在吃飯的樣子。
    沒有什麼可以逃過石至的眼睛。
    勉強應付了一會兒，林立用紙巾擦了擦手和嘴唇，把身子靠在沙發的背上，軟綿綿的，一副弱不勝衣的樣子，無精打采地看著對著一桌子美食，卻吃得毫無滋味的石至。
    “石頭，我想趁現在的空，回家看看我爸媽，多少年不見了，回去看一眼，也總算他們沒白養我這個兒子一回。”
    石至有些吃驚，他不知道林立為什麼突然會有這個念頭——他和爸媽一年都不聯係一二回的。
    “你想他們了？”石至側過頭，看著林立。
    林立微微扯了扯嘴角：
    “親生父母，想不想的，也總該去看一看的；而且，我也想給奶-奶上個墳，這個世界上，她是最愛我的人了；小時候，大家都嫌棄我，我長得不好看，性格也不討人喜歡，隻有她喜歡我，可憐我，對我好，她對我很慈祥笑的樣子我現在都還記得……”林立的聲音有些哽咽。
    石至伸過雙臂，把林立攬在懷裏：
    “老婆，你幹什麼這麼傷感？想回去就回去，又不是十萬八千裏，你再等兩天，等我把這裏的事料理出一個眉目來，我陪你回去。”
    林立在石至的懷裏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你在我身上耗的時候太多了，這裏這麼多的人等著跟你吃飯呢；你不用擔心我，我沒問題的，我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
    “不行，你現在的情況這麼糟，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走；再說，回家，你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還不是孤零零的？你一定得等我幾天，我陪你一起；你真要這樣一個人走了，我在這裏也是沒法安心工作，倒不如跟著你讓我安心。”石至溫柔地說著。
    林立伸手勾過石至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唇印在了石至的唇上：
    “石頭，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真的愛我了……謝謝你了……”
    石至極近距離地看著林立的眼睛：
    “不要，我不要你跟我說謝謝，我們是夫妻，我要你愛我！”
    他們沒有做-愛，隻是抱在一起接吻。石至的懷裏，林立的身體和嘴唇都是冰涼冰涼的，石至拚命地想把自己身上的熱度傳遞給自己的愛人，可是，直到林立安靜下來，疲倦地睡在他的懷裏，林立還是那樣冰冷。
    第二天清晨，當石至醒過來的時候，他的身過是空的，第一時間，他便意識到，林立還是走了。茶幾上，是一張寫著林立漂亮字體的白紙：
    石頭：我不是存心讓你著急。我隻是不想讓你再看到我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我隻想獨處些日子，有些事情好好想想，看能想出個什麼來。
    這些日子，我對你全是滿滿的感激和抱歉，你把能給我的全給了我，而我卻自私地不肯回你半點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一定還會回來的，這裏有我辛苦壘成的家，這裏還有你，我一樣也舍不得。別打我電話，也別傻子似的來找我，石頭，你明白的，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石至看著紙，猶如木人似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