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滿天的星鬥。剛下飛機，一時無法適應寒冷的林立凍著哆哆嗦嗦的，石至也不管周圍有多少雙奇怪的眼睛，就那麼用自己的大衣把林立裹在懷裏。
    兩人叫了出租車，直接來到了石至的辦公室——現在，他們隻能在這裏暫時棲身了。兩人都是有家不能回：石至離婚的官司還沒打完，家早不叫家了；林立因為對陳皓明的承諾，暫時回不了那個隻剛剛住了兩個月的新家。
    石至的辦公室是一個很大的套間，外麵是辦公室，裏麵的一間是供石至平時休息的臥室，裏麵床、沙發、衣櫃都有，連電視、小冰廂這樣的電器也有；大大的衛生間裏設施也很齊備，石至愛幹淨，就是白天想起來也要洗一個澡的。現在，這些都正好派上了用場。
    “老婆，委屈你了，先在這兒住一個月，金鬱園的房子明兒下午咱們就去看，相中哪套咱們就付款、裝修，就按你喜歡的樣子來。”
    林立已經疲倦地倒在了床上：
    “不委屈，什麼樣的地方我沒住過？這樣就很好了。”說著，便脫了外衣鑽進被子裏。
    石至過來坐在床邊，彎下腰，溫柔地吻了吻林立已經閉上的眼睛，
    “你好好休息吧，都會過去的。”
    是的，都會過去的。林立滿身滿心的倦怠，什麼都不願再想，他隻想好好睡覺。
    第二天，石至已經洗漱過了，整齊地穿上衣服，等著員工們來了好上班。林立卻仍在床上酣睡，仿佛不眠不休幹了幾天幾夜的重活，疲倦到了極點。石至本想要他吃點兒早餐再接著睡的，可被弄醒的林立迷迷糊糊地嘟著嘴，喊討厭，嚷著要睡覺，別來打擾他。石至隻得算了。
    為了不打擾林立休息，石至把辦公室臨時改到了外麵員工們的大辦公室裏，並且下令不許大聲喧嘩。
    一整個上午石至忙得要命，連杯咖啡都沒來得及喝，出門半個月，工作積了一大堆。
    可石至卻覺得幸福——心上的愛人就酣睡在那裏，這真是讓人感到無比安心，從未有過的安心。石至在心下想著，如果可以，他倒寧願就這樣過下去：他在外麵工作，自己的愛人就待在他伸伸手就能夠得著的地方。石至的眼睛尖得很，保潔的劉阿姨剛想按平時的規距進去收拾房間，一下就被石至攔了下來，並告訴她，一個月之內，沒他的允許，不能進入他的辦公室。
    再過一會兒就是十二點午餐的時間了，石至起身，疲倦地抻了抻懶腰，要進去叫醒裏麵的小嗜睡蟲，一起共進午餐啦。
    副經理許誌翔進來，
    “什麼事？”石至用手抹了抹額頭，重又坐下。
    “從你剛走的第二天，樓下就有一個人在那兒整天盯著咱們這幢樓，這十幾天一直都是，不知道到底要幹什麼，你看怎麼辦？我已經叫一樓阿誠幾個人盯著他了。”
    石至不動任何聲色地看了徐誌翔一眼，垂著眼睛將早已涼透的咖啡一飲而盡：
    “我的車呢？”
    “你的，還有一起的那輛凱美瑞，都放在樓下的地下停車場裏，沒動過。”
    “等會兒你吃完飯把我的車開出去，就從大門走，讓那個人看見，看他會怎樣。”
    “是。”
    “帶兩個人在車上，別走冷僻的地方，防止出什麼意外；你隨時打電話向我報告情況，機靈點兒。”
    “知道了。”徐誌翔出去了。
    石至便直接進辦公室來，誰知道林立還懶在床上，有氣無力地眨巴著兩隻眼睛，仍是一副疲倦的樣子。
    “老婆，還沒歇過來呀？”石至過來，彎下腰，笑著用手指梳了梳林立睡得亂草一樣的頭發。
    “睡好了，就是不願意起來，還覺得累，就想躺著。”林立懶懶地說道。
    “該吃飯了，你躺著吃還是起來吃？”石至聲音裏的寵-溺簡直要讓人聽不下去了。
    “還是起來吃吧，這樣，實在是不成個體統。”林立說著，抻起了懶腰，然後磨磨蹭蹭地下來，去衛生間衝澡去了。
    石至打電話叫把飯菜送上來，然後，自己出去等著，再拿進套間裏來；把飯菜一樣一樣擺在茶幾上，隻等林立出來一起吃。
    林立洗完了出來，隻穿著自己的一套大娃娃似的白地帶黑圓點兒的薄棉布睡衣褲——樓裏的供暖很好，這麼穿著並不冷。
    石至看著穿著可愛睡衣，濕漉漉的林立，又心猿意馬起來，過來一把把林立抱起來，自己坐在沙發裏，把林立放在大-腿上，抱在懷裏，手又不老實地伸進林立的睡衣裏。林立眨巴著眼睛看著石至：
    “這裏好像是辦公室，上班時間這樣好像不大妥當哎。”
    石至蹶著嘴，不情願地把林立放下來，嘟嘟囔囔了幾句什麼，看著林立開始吃飯，自己才拿起筷子。
    電話很快響了起來，石至若無其事地接通電話：
    “說吧。”
    “……”
    “知道了。”
    石至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地放下了電話，接著吃飯。林立跟本沒有要問電話內容的意思，關於石至工作上的事，或是生活上的一些事，林立基本上是根本不問的。從前不問，現在也同樣沒有要問的意思。
    吃完了飯，林立就又鑽進了被窩裏，準備睡覺。
    石至收拾著碗筷，看著嚴嚴實實裹得隻剩一顆黑腦袋的林立，笑著問道：
    “老婆，你要冬眠呀！”
    “是呀，我等著春天來了再出門。”
    “可我下午約了看房子的。”
    “你做主就行了，我隻等著坐享其成了。”
    “可買房子這麼大的事，總得你順心如意才好。”
    “我充分相信你的眼光，你選擇的房子我一定會順心如意的！”
    石至撓了撓腦袋，看著後腦勺對著他的林立：
    “老婆，你還是去看一看吧……”
    林立不說話了，隻把被子蒙上了頭。
    石至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拿著碗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