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那是很正常的反應，林立早知道那是陳陽哥哥很正常的反應。
    門鈴驟然響起，林立嚇了一跳，現在已經是晚上快十點鍾了，什麼人會在這個時候來摁門鈴，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林立的心中騰然而起。
    石至看了一眼林立，伸出一條手臂，用力地攬了攬林立的肩膀：
    “別怕，有我呢，我去開門。”
    門口，站著一個身材與石至一般高，神情冰冷眼神陰鬱的年輕男人。
    “請問您找誰……”石至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我找林立。”男人的目光越發陰沉。
    林立緩緩地出現在門口，男人的目光驟然一凜。
    “您是陳陽的哥哥吧。”林立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卻是出奇的冷靜。
    男人的目光猶如徹骨的寒冰：
    “是。我是陳陽的哥哥，我叫陳皓明。”
    “請進吧。”林立彎腰，從鞋架上拿起了為陳陽買的、家裏的第三雙拖鞋。
    林立的身子似乎在微微地顫動，石至又伸出一條胳膊，用力地攬住了林立的腰，讓林立的整個身體靠在自己的懷裏。林立沒有抗拒掙紮，因為他確實需要石至的支撐——他真的已經有些站不住了。
    石至的表情波瀾不驚，他平靜地看著陳皓明：
    “陳先生請坐吧。”
    說完，有力的雙臂攬著林立，一起走向沙發，石至緊靠著林立、支撐著林立坐好。
    陳皓明坐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更加陰沉的目光看著眼前相依為命的兩個人。
    “林老師，我想請您幫個忙。”陳皓明的聲音如巨大的冰山般沉重冰冷。
    “噢……”林立平靜地看了一眼陳皓明，可身子卻更虛弱下去，石至用更大的力量支撐住他。
    “我已經準備為陳陽辦理退學手續，一個星期之內我會帶他離開這裏……”
    “不！”林立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立刻大聲打斷了陳皓明的話：
    “不……陳先生……讓陳陽念完書吧……我星期一就去辭職……陳陽在這兒念完書以前……我絕不會再回學校……”林立的身子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石至伸長雙臂，將林立整個抱住。
    陳皓明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兩個人：
    “可你人還住在這兒，這不能讓人放心，所以我仍會帶他走……”
    “我會搬家！”林立像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我會搬的……搬到他不知道的地方……”
    林立癱在石至的懷裏，虛弱地喘息著，微微側過頭，看著石至：
    “你不是說買了新屋嗎？我們明天就搬……”
    石至看著懷裏已經處在崩潰邊緣的自己的愛人，緩緩地低下頭，用力地吻在了林立蒼白的嘴唇上：
    “一會兒咱們就收拾東西。”
    石至抬起頭，平靜地看著陳皓明：
    “陳先生，我們承諾的我們會做到，請你離開吧。”
    陳皓明冷冷地說道：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石至用自己的手暖著林立已經變得冰冷的手，望著在自己懷裏已經搖搖欲墜的林立：
    “請說吧。”
    “請林老師立刻讓他死心。”陳皓明的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冰冷與殘酷。
    林立在石至的懷裏怔怔地望著陳皓明，隨後，淒然地笑了：
    “陳先生有什麼好辦法，我一定照辦……”
    “對於陳陽我一向沒什麼好辦法，不然，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林老師，讓他死心的辦法我相信你有，除非，你根本就不想那麼做。”
    林立合上雙眼，他的靈魂好像已經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窗外，深秋的夜已經變得非常寒冷，一輪細細的月牙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他已經抖成一團，仿佛在下一秒鍾就會從天上掉落下來，跌落一地的碎片……
    黑沉沉的屋子裏，石至緊緊地環抱著林立已經冷到零點的身體，用自己的體溫暖著他，不讓自己的愛人冷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