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十月末了，天氣一如往常的透出了涼意。
    早上，林立特意在外麵罩了一件長袖單衣：那是一件淺棕色的休閑西服，是頭幾個月過生日時男人買給他的。當時男人還告訴了他這件衣服是什麼價錢、什麼牌子，總之，是男人那類的消費人群才會買的侈奢品；可林立一直沒有穿，主要是因為嫌它的顏色太鮮豔，另外那東西也太貴，林立想著如果有什麼特別重要的場合再留著穿。
    今天早晨，林立把它從櫃子裏拿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想什麼特別的，也沒有要強行找一個理由，隻是淡淡的心情，把它穿在了身上。
    走到小區的出口，小張笑出一臉燦爛的陽光：
    “林老師，上班啊，怎麼沒開車？”
    “今天時間早，走著去。”林立看著小張滿臉的陽光，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林老師，這件衣服真不錯！好看！”小張的笑容也很好看。
    林立笑著向小張告了別。
    獨自走在喧嘩的馬路上，林立覺得心中湧著一種淡淡的興奮之感，腳步也變得輕快。
    林立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可他此刻心中卻有一個很奇怪的念頭：這是他自己的事兒，與陳陽無關。一切都隻是在自己的臆念之中；臆念裏，他是自由的，隨心欲的，放縱的：他勇敢地抱他，狠狠地吻他，粗暴地剝下他那誘惑的衣衫同他做愛……走著，走著，陳陽低著頭輕輕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像一個色情狂。
    進了校門以後，林立的心情雖然還是有些紛亂，但那已無關大局。
    一棵高大繁茂的老槐樹下，林立抬頭看了看藍藍的天，輕輕籲了一口氣，別再想了，要工作了。
    今天沒有陳陽他們班的課。
    林立知道自己的心是亂的；林立也知道，自己的心也將終歸平靜；所需的，不過是時間，和自己堅強的毅誌。
    把眼睛從天上收回來，重新落到人間。
    “林老師！早上好！”
    “早上好，林老師！”
    一隊隊三五成群的學生們從他身邊過去，一些上他課的學生們熱情地跟他打著招呼。
    林立笑著向他們回禮。
    如果他跟這群孩子們一般大，那該有多好。林立低頭兒想著，不禁笑了。
    “林老師。”一聲他很熟悉的聲音。
    林立慌忙抬起了頭，果然是陳陽。
    陳陽穿著一件大紅色的寬鬆長衫，一條黑色的拉鏈很囂張地跑到衣服的右麵去，從最底下一直伸到上麵，又不伸到最上麵，在脖子那止住，高聳著的衣領一小半直立著，一大半彎下去，露著一片雪白的頸項；頸項上，若隱若現一條黑色的裝飾項鏈。一根紅色的衣帶很隨意的捆在腰處，給這件放縱的紅色長衫又添了多少嫵媚妖嬈。
    還沒等看看陳陽底下穿的是什麼褲子什麼鞋，林立就被晃得眼前一陣陣發花，耳朵裏有蜜蜂在嗡嗡地飛，頭暈目眩，連東西南北中發白都認不清了；而且，最糟的是，他又要站不住了。
    恍恍惚惚的，林立好像聽到了陳陽在對他說話：
    “老師什麼時候有時間，我想請教老師幾個問題。”陳陽很鎮定平常的聲音。
    林立的眼睛頓時花得更加厲害，耳朵裏的蜜蜂又飛來了好幾百隻湊熱鬧，天在旋，地在轉，自己就要光榮地倒下了。
    “老師！”一抹亮眼的紅色身影上來扶住了他。
    “對不起，我的血糖有點兒低，有點兒暈。”林立急中生智，在被陳陽徹底擊昏以前，終於還算體麵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就算死，也不能死得太難看嘛！
    “你扶我上去，歇一會兒。”之所以還能說話，是因為林立沒暈過去。
    陳陽又是那種半摟半抱，大吃豆腐的“扶”法，用慢到幾乎超過蝸牛的速度，把他的老師“扶”到了樓上的辦公室裏。
    不知是累的，還是別的什麼不好啟齒的原因，陳陽的臉色由玉般瑩潤細白的顏色變成了豔麗的粉紅色。
    迷迷瞪瞪的，林立好像聽到了陳陽又在說話了，自己卻怎麼也聽不清楚，因為耳朵裏的小蜜蜂越來越多了。
    “陳陽，你一次次幫老師，老師謝謝你；如果你什麼時候有時間，老師請你吃個飯吧。”
    陳陽的手明顯的一顫：
    “我今天就有時間，下午三點多鍾就沒課了。”陳陽的眼中又閃出了灼人的光華。
    “那好，就今天，你喜歡吃什麼？”
    “我什麼都吃，不挑食。”
    “還是你選一家喜歡的吧。”
    “去麗水街的‘虹’餐廳吧，那地方寬敞，人也少，環境很好。”
    “行，就去那吧。晚上六點。”
    “不見不散。”
    “好，不見不散。”
    陳陽出了辦公室的門，他幾乎是飛著跑向教室的。他太激動了！今天是個值得記念的日子：他陳陽平生將第一次與心愛的人約會！
    陳陽無法抑製自己的激動，他越跑越快，他想快樂地大叫！他想大聲宣布林老師就是他的愛人！
    校園裏很多學生都把目光投向了這個好像神經出了什麼問題的美麗的人兒。
    “陳陽！你到底要幹什麼！你已經把咱們全係女生的眼睛都給勾走了！你還讓不讓我們這群光棍兒有個活路啊！”班級裏的一個男生大叫道。
    “陳陽！你這是要做‘全民公敵’呀！我們要打倒你！消滅你！”
    “陳陽！你要是喜歡誰就幹脆說出來！省得全係的女生都這麼傻惦記著！你讓她們死了心，我們也好有機會去安慰安慰她們的寂寞芳心！”
    陳陽站在自己的坐位前，看著集體衝他開火的男同胞們，淺淺地笑了笑，輕輕地說道：
    “好，那我就宣布：我有喜歡的人了；他不是我們係裏也不是我們學校裏的任何一個女生；這下你們可以放心了？”
    “都聽見了？！都聽見了沒？！該死心的趕緊死心！別傻嗬嗬的惦記了！”男生們七嘴八舌地向班裏的女生們說道。
    這裏，老二捅捅身邊的小六兒：
    “六兒，哥跟你說點兒事，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啊。”老二一副神秘兮兮欲言又止的樣子。
    “要說就說，不說拉倒！”小六的態度很惡劣。
    “你這孩子，最近怎麼了？吃了橫兔子肉了!”
    老六白了他的二哥哥一眼。
    “星期五在階梯教室上課，我過去你五哥那跟他說話，你猜他說什麼把我嚇了回來？”
    “他懷孕了。”
    “他說他喜歡男人！”老二把嘴湊到了老六的耳朵下邊，極小的聲音說道。
    老六的身子明顯的一顫。
    “怎麼樣？你也嚇一跳吧！”老二用眼睛瞄瞄四周：
    “你聽他剛才的那句話，重點不是在‘他不是我們係裏也不是我們學校裏的’，而是在不是任何一個‘女生’上！這裏頭的玄機，別人如何聽得出來！”
    老六側著臉，定定地看著他的二哥哥；他的二哥哥又低低的聲音說道：
    “這事兒倒是聽說過，見著真人還是頭一回。還別說，這老五還真是跟咱們有些不一樣。”
    “哪不一樣？”
    “說不出來，就是那麼覺得。”
    “那你從今以後打算離他遠點兒？不理他了？”
    “倒沒那麼想。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
    “覺得心裏怪怪的。”
    “不舒服？”
    “不是，就是奇怪。你說，一個男的怎麼能喜歡上一個男的呢？”
    “有什麼奇怪的！喜歡就是喜歡，分什麼男女！”老六說完，把身子扭到了一邊，低著頭兒，獨自沉思去了。
    陳陽突然覺得表上的針怎麼走得那麼慢，慢到他幾乎快不能容忍了。
    陳陽連午飯都沒吃，他的心裏著了火，吃不下。
    三點半開始，陳陽開始沐浴更衣。
    可是，洗完了澡出來，陳陽拿出了他所有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比著穿，卻沒有一件讓他滿意的；因為他忽然覺得老師一定喜歡成熟風格的人，而他的衣服卻沒有一件是成熟風格的。
    怎麼辦？！怎麼辦？！約會的時間就快到了！
    陳陽風一樣跑出了校園，風一樣，拿著一套新衣褲回來。
    當陳陽一身幹淨清爽的穿上新買回來的衣褲時，對著鏡子笑了。
    ——注：本人要出差一個星期，回來後立即更新。
    另外，特別感謝一下署名為絡繹的讀者，謝謝你一次又一次不辭辛苦的留言，謝謝你的支持與鼓勵；在此，也感謝所有閱讀本人作品的讀者，謝謝你們啦！鞠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