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人心亂為情愁 第五十五章 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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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偌大的地方,孤獨越是喜歡傾巢出動,將渺小的一切吞沒在它深色的陰影之下。
皇宮就是最好的例子,威嚴冰冷。在黑夜裏更像是一頭棲息的猛獸,蟄伏在大地之上,困住了想獲得‘自由’的人。
月光越過高聳的圍牆,照亮了清寂的夜路。
這樣是心有靈犀的相遇,還是最不願意發生的意外?秦穆一襲狐裘白衣,最不希望此刻讓陳淵看見,他不知道陳淵會怎麼想?假清高,或者欲拒還迎,總之像在裝模作樣。
空氣似乎被凝固,秦穆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十步的距離外,陳淵想打破這個界限,秦穆在他見過的人中算不上精致漂亮,沒有唇紅齒白,沒有柳眉明眸。可在陳淵眼中秦穆就是那麼淡淡一眼,淺淺的一笑,就可以美得驚為天人。
清冷,孤高……陳淵又開始思索用什麼詞語去形容眼前這個人,也許他已經詞窮了,因為秦穆是他眼中的‘西施’,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
而今天陳淵怯懦了,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可他卻沒有以往的勇氣與執著。
而秦穆卻第一次地走向了陳淵,用自己的宮燈裏的蠟燭,點了亮陳淵手中不知何時熄滅的宮燈。
燭淚帶著炙燙的溫度落在了秦穆的手上,不多時就凝成了一滴紅色的蠟。
“陛下,夜路當心腳下滑。”秦穆說。
陳淵點頭,回道:“……恕卿侯,也是。”
秦穆看著陳淵轉身的背影,問:“你不是說要愛我嗎?難道是假的?”這是秦穆回來兩個多月最想詢問的問題,話語一出好像心口的石頭也落了地,不管回應的答案是好是壞。
陳淵聞言,轉身看著秦穆,又看了一眼宮燈,手一鬆將宮燈掉到了地上,燭火燒著了紙糊的宮燈,那手繪其上的紅色蓮花被瞬間點燃,紅得詭譎。
陳淵向那團火中伸出了手,秦穆一個箭步向前撲開了陳淵,火苗舔過了陳淵的手背。
秦穆退後了一步,踢散了火堆。
“沒人讓你做飛蛾!”秦穆說道。
陳淵笑了笑,他第一次這麼文藝的表白,雖然做法有些笨拙,雖然惹人生氣,但隻要那人會意就好。
“月已經中天了,這夜路不好走,能否讓恕卿侯送朕一程?”
“不知陛下去哪兒?”
“有、有秦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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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隱。懷州。
“不知道陛下和二皇子怎麼樣了?”安筱曉縮在肖恒的懷裏問。
“誰知道呢,陳淵是個鬧了脾氣後又不知道怎麼收場的人,他就是太在乎秦穆,所以才不知道該怎麼樣麵對他的。總之他們之間隻要有一個打破這種尷尬,天下就能太平,要是兩個一直這麼悶著,那老天也幫不了他們。”肖恒攬安筱曉入懷。
“真不知道前世他們倆是誰欠了誰的,還是誰被誰騙了。”
“嗬嗬,也許吧!唉,我們不能不說他們了嗎?說說我們明日去哪兒?”
“向東去蓮州,向南就去都城瑤京。”
“聽你的。”
“那去……金陵……嗯,我們、去看梅花,也許已經開了……”
肖恒聽著筱曉的聲音越來越輕,把筱曉抱入懷中,輕輕摟著,把晚安吻烙在他的額頭,輕聲說:“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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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師校場內設起了巨大的皮影屏幕,大家按著秦穆所寫的故事排演著。
戲中的內容大致是講一場海戰中的故事,是秦穆的親身經曆,大概是五年前的圍剿海寇,在南海交界處連戰了一個月,那也是最殘酷的一次,海上的整整一個月的炮火。
夜色中火光,換來的是清晨染血的海水,海鳥溺死在鹹腥之中,油光的羽毛也被浸成了紅。
秦穆是懼怕死亡的,也不希望看到死亡,所以秦穆盡量地讓更多人活下來,但同時將自己陷入困境。
“最後的一部分裏的士兵歸家的一幕,飾演士兵的那個將士昨日染了風寒,這……”趙校尉問秦穆。
“再找個不就好了。”
“可……”趙校尉有些為難回答秦穆,“這、將士裏,識字的人不多,能背出台詞更少,能上的人……”
秦穆笑了笑對著趙校尉做了一個‘停’的手勢,說:“知道了,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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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典之日,權相國依然隻是喝一杯酒就離開了,已經年過七旬的權相國,深深地望了一眼曾經的王,帶著些許的不舍離開了宴會。
“今天……特別準許你去行館。”北厥帝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秦穆擺弄著手中的酒杯,搖了搖頭,說:“也許不見才是最好的。”
“隨你,隻要你高興。”北厥帝將進貢的荔枝擺在秦穆的麵前。
“謝陛下。”秦穆說著,捏起了一顆荔枝,剝去了深紅粗糙的皮,露出了細滑透明的果肉。
笙歌入耳,秦穆至今聽來還是有些不習慣,是心理作用的原因。
秦穆望著五十士兵在巨鼓上歡舞著,慶祝著北厥一次次的勝利,而自己現在也成了幫助他們慶祝的一員,多少會顯得有些可笑。
“陛下,臣先稍稍失陪一下。”
“哦。”
巨大的熒幕被推上了大殿之中,所有人的愣住了。
趙校尉上前示意著,身後的熒幕上已經開始有了些變化,低下有人小聲地議論著:“這、這水師莫不是要演皮影吧!?”
鼓聲如雨點般密集急促,劇情被一次次地推入了戰鬥的高潮,水藍色的皮影被換成了血紅色的浪之皮影。這是昭示戰爭的殘酷和無情,大殿上的群臣隻要不是隻靠拳頭吃飯的,就都能明白此出戲的含義。
最後是琵琶帶著哀婉淒清最為終章的結尾,人人都在猜測這士兵是否終將孤獨一人,所有人能都感覺到這份蕭索。
“孤雁南歸昔不複,
荒塚雜草亂叢生。
吾之當歸歸何處,
君之當歸歸來路。
當歸,當歸,婦等夫當歸。
當歸,當歸,父等子當歸。
當歸,當歸,汝等誰當歸?
當歸,當歸,此藥能為誰解圍。”淡淡地吟唱,一個士兵、一張皮影、一份疲憊。
這是劇本所沒有的,沒有人再能料到這個結局,是秦穆即興而來,任性而為。
陳淵早已聽出秦穆的聲音,不也許更早,從那張皮影出現在熒幕之上是,陳淵便知道了。
“吾,已無歸之處。”
趙校尉和其他人都愣住了,結局不是這個,結局明明是回到了家鄉找到了自己的兄長,這讓應該出場的那個飾演兄長的人變得無所適從。
忽然一個身影衝到了那個士兵身旁,從他的手中奪過了皮影。這時熒屏上出現了另一個人,也有個聲音回響在了整個大殿。
“吾,乃汝之歸處。”
等秦穆回過神來,陳淵已經拖著他向殿外走去。陳淵下令,宴會照常舉行,子時方休。所有人都噤聲唏噓,挨到了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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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放開我。”
霸道的唇堵住了秦穆的嘴,陳淵將秦穆抵在韶華宮的門上。
“不能怪朕,是你要先惹怒朕的。”
“我……”
“你明明知道朕等著你,為何要說無歸之處。”陳淵一拳砸在了秦穆身後的門框上。
“這,這隻是戲而已。”
“那是你,你要騙人可以,不要想騙過朕。”陳淵鬆開手,說:“這滿朝百官,今天全都看見了,秦穆……”
“……”
“你贏了。這樣說出來,還真是有些丟臉,可是如果不說出來,又不甘心。”
“我,我不明白……”秦穆後退著,可腳後跟已經貼到了門。
“朕,不。是我,我愛你啊。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才相信,因為怕要失去你,最近我快被這種矯情給弄瘋了。”
“陳、陳淵!?”
“……”
這就是秦穆想去確認的,他從不知道愛上一個人竟然這麼的可怕,這種感覺有異於他和秦陟之間的愛,如果那是愛,那麼這個為什麼會讓他如此的擔憂得失,如此的痛心疾首。
秦穆上前一步,拽過了陳淵的衣襟,吻住了陳淵的嘴唇,秦穆的舌比陳淵想象中的要靈巧得多,它霸道地攻陷著那些讓陳淵淪陷的弱點。
秦穆伸手去解陳淵衣服,有些緊張的手在盤扣處發抖著。當秦穆冰冷的手觸碰到陳淵炙熱的皮膚時,秦穆有種被燙到了的感覺。
陳淵攬過秦穆的腰,說:“是你自己找到。”
秦穆點著頭,伏到陳淵的耳邊說:“今天,我生日。”
陳淵一怔,握住秦穆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帶處,輕輕地解開,輕輕地說:“隻有今晚。”
“哦,我很溫柔的。”
“若不是,罪當欺君,可要終身囚禁。”
“嗯。”
這一次,所有的紗皆被揭開,他就在朕的麵前,所以必須要承認,不然這個‘危險人物’真的會將朕的心一點點地粉碎。
那晚,陳淵看著秦穆的眼睛,在心中做了最後的抉擇,是放手亦是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