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突兀的出現，莫綾抖動了幾下眼皮，緩緩得睜開了眼眸。
    眼前一片明亮，麵前是廣闊的湖麵，碧盈盈的湖水被微風撥出一圈圈的漣漪，腳下是開滿了不知名小花的翠色草地，身後有大片茂密的樹林，綠草紅花，藍天碧水一派祥和。
    忽然畫麵轉換，一道驚雷劃破天際，轟隆隆的巨響緊跟而至，接著又是一道天雷劈焦了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林，熊熊的大火燒垮了半邊天，忽然有人影竄進樹林，是良西承在飛快的移動著。
    莫綾尖叫著追上去，迎著火光一對眸子滿是驚恐，腳下一沉身子斜斜得摔了下去。
    莫綾猛地做起來，黑暗的房間，空氣中彌漫著蘇打水的味道，熟悉卻刺激了滿腦子的神經。
    一抬手撤下手上的點滴，一陣酸痛沿著血管逆流而上，衝撞了心房直奔腦仁。
    外麵的走道裏仍是亮著等，卻沒有一個人，看來時間已經很晚，寂靜的夜裏莫綾隻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和咚咚的心跳。
    安泉真夠狠的居然給我安排在這裏，莫綾邊走邊腹誹。
    莫綾穿越了整個醫院，由醫院北邊的集體住院樓走去南邊的個人住院區，市醫院算不上多大，走起來卻也要上個二十來分鍾。
    莫綾強撐著一口氣，往南住院區趕，她現在隻想看看良西承。
    胸口的壓力越來越大，莫綾從口袋裏掏出噴霧劑，打開蓋子，猶豫了一刻又收了起來，今天用得太多了。
    找了一個就近的花壇，莫綾扶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氣慢慢流進肺腔，不緊不慢得讓人越發煩躁。
    幸好夜涼平複了身體的躁鬱，莫綾忽然想起小時候，一抬頭可以看見滿頭的繁星，月亮也露出一小牙笑臉，亮黃的顏色溫暖人心。
    如今一抬頭卻依稀的幾顆星，閃閃點點好不孤單。
    莫綾數著南樓的窗戶，猜測那一個病房才是良西承那間呢，數著數著忽然就笑了，沒有道理卻有他自己的緣由。
    輕輕拉開房門，木門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下午來的時候，莫綾滿心的焦急也沒有顧著打量這間房，如今接著月色看清了些一個大間擺了兩張床，一張是病床，另一張則是陪護。
    床頭櫃上放著一束百合，陽光下一定開得嬌豔欲滴，莫綾習慣性的掩住了鼻子。
    良奶奶麵衝牆麵，輕輕得打著鼾。良西承仰麵躺著，月光鋪灑下一片寧靜。莫綾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把被子向上拉了拉，蓋到了良西承的肩頭。
    莫綾趴在床沿，安靜的打量著他的臉，忍不住想要用手摸上一模，抬起手卻遲遲不改下手，心髒咚咚得跳的飛快，也不知道是有些緊張還是藥物服用過度的原因。
    良西承的眼皮輕輕掀開了，莫綾一下子屏住呼吸，圓瞪著眼看著他，月光下那棕色的瞳仁閃著光芒，映出了自己的臉龐。
    良西承看著莫綾低低得喚了聲：“莫綾。”聲音有些啞，掩飾不住的無力疲憊。不等莫綾反應，良西承又合上眼，沉沉得睡去。
    莫綾趁著夜又悄悄摸回自己的病房，雖然是個通間但是一時隻有自己一個病人，出入倒也方便，明天還可以半夜溜去看看西承，想著心裏微微有些高興。
    “回來啦。”病房的燈居然開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四十來歲的樣子。
    “遲。。。叔叔。回。。。回來了。”莫綾小聲的回答，底氣不足的樣子。
    “幹什麼去了？”聲音平穩，但是隱隱含著怒氣。
    “我。。。我上廁所。”
    “上廁所需要把針頭拔掉啊？”聲音明顯大過剛才，眼鏡後麵一雙冷目變得銳利無比。
    莫綾尷尬的笑笑打混道：“我沒事，遲叔叔怎麼還不回家啊，都這麼晚了。”
    “長這麼大了，一點沒變，小腦袋瓜子賊機靈。”
    莫綾笑著上前親昵的挽了白大褂男人的手臂：“遲叔叔最厲害了，再機靈也給看穿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是莫綾闖完禍後的第一宗旨。
    說起這個遲醫生，那當真是市醫院的一把手，是心肺科的靈魂人物，堪稱妙手，隻是他的成名作卻是十四年前的一場手術，史上第一例年齡最小的心髒矯正修複手術。
    那一夜後，他從一個剛畢業的外科醫師一躍成為炙手可熱主治大夫科係主任。持刀的是主角，挨宰的是配角。於是獎項出來的時候，遲白樺是最佳男主角，莫綾則是最佳女配角。
    “你今天用了多少次藥？”遲白樺沉著聲問道。
    “三四次。”
    遲白樺沒有出聲，莫綾心虛得補充：“記不清了，肯定不超過六次。”
    遲白樺歎口氣搖搖頭站起來：“綾綾，叔叔說了多少遍了，藥不能亂用。普通人一天六次是最大額度，就你這個心肺功能最多四次。”
    莫綾扁扁嘴，沒敢多嘴辯解，一路上追趕公交車，不知道噴了多少次，搞不好要有十來次了。要是說出去還沒來得及心髒衰竭，就已經給遲叔叔活活罵死。
    遲白樺算起來不僅曾今是莫綾的主治大夫，而且這麼多年莫綾的身體一直也是他在打理。起初接了她這個手術多少是因為，自己是莫綾奶奶的得意門生，心肺的外科手術盡得真傳，莫奶奶隻信任把孫女交給自己去治，後來因為同莫媽媽大學裏的交情，忍不住要去關係莫綾的身子骨。久了卻也喜歡這個天真活潑的小丫頭片子，自己沒有女兒，便當成自己的半個丫頭在照料。
    莫綾躺回床上，手上重新戳上針頭。
    “遲叔我能回去南樓的病房麼，這個病房我住著不習慣。”
    “也就一兩個禮拜就回家了，搬來搬去你不嫌麻煩啊。”
    莫綾一聽一兩個禮拜，這回這麼嚴重，太好了那不是天天可以去看良西承了。眼睛登時就亮了，臉上掛著傻兮兮的笑容。
    “鬼精靈，你眼珠一轉我就知道你想什麼。”
    “我以前都住南樓的，我真的不習慣，再說了您辦公室不也在哪兒麼，離著近，您好來看著我啊。”
    “一套一套的，行了，明天找護工給你搬過去。”
    “我要住406，不然408也行。”
    “隨你，空著的你隨便挑。”
    莫綾一下子歡呼起來：“遲叔你太好了，等我有錢了一定好好孝順你。”
    遲白樺笑出聲來，眼角彎出細紋來，這孩子真像那時候的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