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哭著不順從，奈何力氣太小，男人一隻手就把他提起來，越過人群往外走。
    像提著一隻小狗。
    滿院子人看著他拚命掙紮，嘴巴大張哭到要斷氣，手用力去夠躺在地上的人，卻隻能越來越遠。
    那人不會回應，更不會起來護著他。
    他多想自己已經長大，可以抱起娘親，不要睡在地上，地上那麼涼，躺在地上那麼可憐，即便已經死了！
    “……娘……娘親……”
    突然從他嘴裏發出話語，不是小野獸一樣的嘶吼，而是在喊著“娘親”，聲音嘶啞，像風撕裂著破布，力量的拉扯，發出破碎的聲音，他痛苦的哭喊著，可無人顧及他。
    人們隻知道小啞巴竟然不是啞巴，開口說話了，又驚又疑，麵麵相覷，都去看上吊死的那個人。
    若她知道她兒子沒死，還會說話了……
    可是有什麼用呢，晚了！
    滿院子隻有兩個人哭，老太太哭她的女兒，凡塵哭他的娘親。
    每當老太太折磨完她的女兒。
    女兒就回去折磨自己的兒子！
    從現在開始，都結束了！
    最終是死亡，解開這個結！
    有人傷心流涕，有人慶幸解脫，有人看熱鬧，卻沒有人關心那個失去娘親的孩子。
    有年齡小的孩子被嚇哭，鑽進娘親的懷裏求安慰，被人抱起摟著，去看苦苦掙紮，依舊被丟出院子的小凡塵。
    風雪肆虐，悲劇上演，環環相扣，直把凡塵往絕境裏逼。
    “娘親……不要……丟下我……”
    “滾吧！這裏本來就不是你的家。”
    仆人服從命令，凡塵雖然是主子，卻還不如仆從，這裏不是凡塵的家。
    哪裏才是他的家？他們也不知道，也懶得去想，而小凡塵更不知道。
    大門關上，雪地裏凡塵苦苦掙紮，爬起來卻晚了，北家的大門從來沒有為他敞開過。
    以後更不會！
    誰會在乎一個拖油瓶，一個連娘親都不知道父親是誰的野種！
    現在娘親也沒了。
    凡塵跪在台階上，額頭緊緊貼著地。
    抽抽涕涕，許久！他在和娘親道謝，在和她道別！
    其實狼妖一口將他捕獲時，立在院門口的娘親，看見了。
    她眼裏閃過刹那驚懼，然後就捂著嘴巴立在牆角的陰影裏，不出聲，隻瞪大眼睛，平靜的接受這件事實。
    狼妖在吞噬幾十條人命後，把她生的克星，叼走了！
    視線碰撞，在彼此最後一眼裏，都平靜如水！
    他被狼妖刁出院牆，娘親沒有發出任何求救，而他這個啞巴也順從娘親的意思，一聲不吭。
    老狼的牙齒卡著他的胸骨，他不知道是心疼，還是肉疼。
    凡塵知道，娘倆的存在對有臉麵的北家來說，是根恥辱柱！
    巴不得他們消失，而娘親，也巴不得他消失！
    她總說，是自己毀了她的一輩子！
    凡塵小小的年齡，在人間的白眼裏，早早看透人情冷暖。
    可一切，由不得他選擇！
    生來就沒有帶著祝福，不是他的錯。
    隻是他消失了，娘親為什麼還自殺？
    如果自己死了，或許娘親就不會死。
    是他該死！
    小凡塵這一刻，才討厭自己！
    額頭傳來刺骨的寒意，身子哆哆嗦嗦，冷的像在冰水裏，堅持不住歪在地上，哭著不想離開，求著讓他留下來。
    娘親死了，也是他娘親！
    寂靜的街，隻有寒風裹著風雪掠過，落滿他小小的身子。
    哭聲傳進九霄和思爾的耳朵裏，聽得二人直歎氣。
    思爾問：“你猜那個孩子往後人生，會如何？”
    “如果沒有人養他，可能會四處乞討，勉強活著，因此心思扭曲，危害四方。”
    “沒有好的可能？”
    九霄頓住，片刻點點頭，“有！可能等不到當禍害，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