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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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兩天,南樓依舊開張,一整天一群人呆在嫵言的房間裏,實在太壓抑,不如開門做生意。但總會留下三兩個陪著嫵言,嫵言醒的時候,陪嫵言說說話,嫵言睡的時候,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蒼白,看著他消瘦,看著他枯竭。
青玉本以為至少在嫵言離世前,一切都會如此般,靜靜地過去。
可在第二天下晚卻來了個人——那個人曾是青玉千方百計求之不得的人,那個人也是嫵言曾說過的不能錯過的人,而那個人卻也是在此時此刻此地最不可能出現的人——順王爺——隻是他來得太巧,巧得青玉禁不住感歎天意弄人,卻也是戒心重重。她沒有忘記和夢所說的有關沐欣的話。
沐欣說過,他既不願意騙人,也不能說出實情,隻好兩不相幫。
順王爺來的時候,嫵言已經躺下了,嫵言需要休息,血流的已經很慢了,卻不是因為傷口愈合了,而是因為差不多真的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而就在順王爺來了不久之後,南樓裏又發生裏另一件事情——酉陽的屋子被人翻了個底朝天,而廷芳春水茗翠幫他收拾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了同行刺有關的東西夾在一本舊書裏,那仿佛是一張信紙上撕下,上麵寫著——殺嫵言以儆順王。
茗翠畢竟隻是個小丫頭,拿到那紙條的時候,嚇得說不出話來,春水離得最近,一見她一副嚇破膽的模樣,便移過來,往她手上瞧了一瞧。
這一瞧,竟連春水的臉色也變了,本想來個毀屍滅跡,卻被酉陽抓了個正著。酉陽一把將紙頭搶了過來,看了看上麵的字,沒說話。不久,連廷芳也覺得屋裏氣氛不對了,轉過身來,便看見酉陽手上執著一個紙條,一臉木然,茗翠春水斜坐在地上,茗翠一臉驚恐的看著酉陽,順水卻是難得地沒了笑臉。
廷芳剛想開口,卻見酉陽向著自己走了過來,將手中的紙條折好,放在自己手中,臉卻是向著春水,道,“廷芳,你把這紙條交給老板娘,就說是我的。”
“酉陽,這明明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設計要陷害你,你為什麼還要承認?”春水突然站起來,想要從廷芳手中奪過那張紙條,卻在指尖碰到字條的時候突然垂下,因為酉陽說了句,“那字跡的的確確是我的。”
酉陽見春水不語,便邁開步子,準備走出去。
春水突然道,“你去哪?”
酉陽轉過臉來,笑了笑,“去我該去的地方,大家和氣生財嘛,好聚好散。”
春水聽得揪心,聽著頭,低聲道,“酉陽,我信你。”
“謝謝。”
“青玉也會信你。”
“我知道。”
“那你可不可以不走?”春水抬起頭,眼中已是瑩光閃閃。
酉陽笑起來,語氣卻很堅定地吐出三個字,“不可以。”
隻是,茗翠突然站起來,跑到酉陽身邊,一把抱住酉陽,道,“我也信你,這肯定是有人栽贓嫁禍的,你不走好不好?”
酉陽摸摸茗翠的頭,很溫柔道,“謝謝你,茗翠。”說完,抬起頭來,視線卻轉到了廷芳的臉上。廷芳一向膽小,此時,又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副無措的樣子,卻在酉陽的目光射過來時,突然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張開嘴想說點什麼。
隻可惜酉陽先他一步。
酉陽說,“我知道,你也會信我的。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一定會在這個時刻發生這種事情?不早不晚,正好在嫵言命垂一線的時候……”
酉陽的話說得很慢很慢,春水仿佛突然明白了一般瞪大眼睛,酉陽知道他也想到了,心中也就再沒牽掛了,鬆開抱著自己茗翠,酉陽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麼,茗翠突然間就僵了。酉陽又看了看廷芳,廷芳一臉愁色,卻終究沒再說出一個字來。
酉陽走了,春水沒再攔他,隻是等到酉陽的身影在視線裏消逝的時候,才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雖然酉陽每次都說“和為貴”,平時做事情也盡量依著“和為貴”,可事實上,他卻是這南樓裏最不相信“和為貴”的那個人。所以他才能一眼便看出這事情的本質,找到問題的根源,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選擇了最正確的一條路——離開。
最後將紙片交給青玉的人,是春水。
春水從廷芳那討了過來並保證不會毀掉,廷芳才給了他。春水帶著茗翠一道,去找青玉時,青玉正和更闌和夢在一起,見春水神色不對,又隻是看著青玉,另兩人便知趣地走了。
春水讓茗翠將發現紙片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番,最後還是春水自己說了那句話:“酉陽走了。”
青玉知道如今事態嚴重,卻未曾想到酉陽竟然選了這麼一條甘願當替罪羔羊的路子,立刻一拍桌子,想讓和夢把酉陽給找回去,卻被春水止住。
“老板娘,在特殊的時間特殊的地點發生了特殊的事情,你當真以為讓酉陽回來會是好事?”
青玉難得見春水能考慮得這麼周全,便突然笑道,“這前半句絕不是你說的。”
“酉陽說的,我改了下。”春水回答的倒也幹脆。
“話是不錯,但還是要讓和夢追上酉陽,好歹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也能暗中保護酉陽。”青玉依舊堅持讓和夢去保護酉陽,春水心裏也確實為酉陽擔心,便也同意了。
最後在酉陽離開後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裏,和夢也離開了南樓。
青玉一行再去看望嫵言時,嫵言已經斜倚在順王爺的懷裏了,過度的虛弱讓疼痛感減輕了不少,可往嫵言麵上看去,青玉實在不忍,心中卻已然明白,嫵言注定要香消玉殞了。
嫵言似乎很疲倦,累得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一張臉又瘦了幾分,深深地凹下去,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果然是連上天都來不及想要搶走的尤物!
屋子裏沒又人說話,偶有衣服滑動時窸窸窣窣的聲音。
“老板娘……”嫵言突然低低地叫了聲,整個屋子裏的人都驚了一下,青玉趕緊上前,卻不見嫵言睜開眼睛,隻是喘息的聲音,“你以後要對自己好一點,別錯過了……別像我一樣……”
青玉緊緊咬住下唇,使勁將眼淚往肚裏憋,最後終於沒讓淚低下,一副很英勇的道,“我可是南樓的老板娘,哪裏會想你呀?像你一樣不就完了?柔柔弱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老板娘要是這副模樣,你們全喝西北風去吧!”
嫵言聽了,笑了起來,那一聲緊過一聲的喘息,聽得青玉害怕地要顫抖起來。
“嗯……少卿和江湄不要老是像敵人一樣……我們是一起的……”
少卿,楚江湄兩人被說得麵色一僵,互相看了一眼,都沒吭聲,春水還是一如既往的瞎折騰,故意往少卿身上一撞,正好把少卿撞到楚江湄的身上去了,又從後麵一把抱住少卿和楚江湄兩個人,大聲道,“言兒,你甭擔心了,我保證他們倆今後一定相濡以沫,整天黏在一起!”
少卿和楚江湄被春水弄得滿臉赤紅,兩人趕緊將春水推開,各往一邊退了一步,誰知,春水卻大笑起來,“言兒,你看,他們兩個都已經發展到同時動手推我了!”
眾人一聽,都忍不住偷偷地暗笑,嫵言也笑了,卻依舊沒有聲音,隻是喘了會才說道,“嗯,我信你,春水。”
“不過,春水,你可不可以再多管一個人……”嫵言又道。
“誰?”
“酉陽,你讓酉陽別總喝那麼多酒,太傷身了……”
青玉春水茗翠三人臉色一變,其他人這才注意道酉陽不在,都一臉好奇得看著青玉春水茗翠三人,青玉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說出來。
屋子裏頓時安靜了。嫵言也覺察到屋中氣氛有恙,突然覺得酉陽不會這麼安靜,便問了句,“酉陽不在嗎?”
廷芳正要回答,卻冷不防被秋水一把捂住了嘴,隻聽得春水一副不正經的模樣道,“我們南樓的皇帝就是一副小家子氣,說上次要送你的蛐蛐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定要捉一隻給你……”
嫵言眉頭舒張開來,淡淡道,“那記得讓他一定要給我看看那隻蛐蛐啊……”
“嗯!”春水已然說不是話來,隻能拚命點頭,隻是嫵言一直沒睜開眼,也見不著他的模樣。
嫵言又說了些話,似乎疲倦地又要睡過去了,青玉便不忍再呆下去,便在嫵言耳邊輕輕道,“嫵言,我們先出去了,你看,順王爺千裏迢迢來看你,你肯定也有不少話要跟王爺說,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嫵言溫順地點點頭。
待人都走了之後,嫵言竟然也睡著了,順王爺看著懷裏的嫵言,心如刀絞。
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蒼天,怎麼會是嫵言?為什麼受牽連的竟是嫵言?
不是告訴過你不要來道別的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為什麼還要來這南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