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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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一行去了春水屋裏,屋裏一共五人,少卿,春水,廷芳,更闌和嫵言,嫵言正躺在床上,睡得很安靜,其他則是四人各占一方。
青玉當先直入,春水一見,本想像往常一樣嘻哈一番,裝作無事一般,酉陽卻對他使了個眼色,他便立刻清楚了,斜瞟了茗翠一眼,不高興地往窗台邊的圈椅上一坐,一副氣嘟嘟的模樣。茗翠知道春水是怪自己多嘴,低著頭撇撇嘴不敢再出聲。青玉完全沒在意到這一幕,隻是一進屋便將更闌叫了出去。
更闌心情也不好,誰也沒瞧上一眼,便出去了。
更闌一心覺得這次若是嫵言不來南樓辭行,事情一定不會發展到這地步,若是傷得是其他任何人,他都一定是藥到病除,也不枉了他神醫的名號。可如今……所以他現在看到凡是南樓的人,心中都頓感不爽。
隻是出了屋子,又往前走了幾步,才停下來,更闌跟在後麵,一臉沉重,不說話,也不抬頭,也就一個勁地向前走,卻不料青玉中途來了個轉身,一把抓住更闌的雙肩,沉聲道,“更闌,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真的隻有三天?”
更闌沒想到青玉竟然也知道了這消息,他畢竟不是春水,靠酉陽的一個眼色便能知道青玉知曉此事,驚異道,“你怎麼也知道了?”
“廢話!我是這南樓的老板娘,還是你是呀?這南樓的事情還敢瞞我?”
更闌見青玉的模樣不假,看來老板娘也是知情人了,便壓低聲音道,“老板娘,是不到三天……”
“那兩天有的吧!兩天可以趕到京城……”青玉自言自語道。
“不行。”更闌斷然回絕,“青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不行。嫵言現在的狀況是血止不住,若是在車馬勞頓,可能半天都撐不到。”
青玉腳下一頓,雙眼立刻失了顏色。
驀地,更闌隻覺得雙肩上的力道加重,青玉抬起眼睛,看著他,幾近祈求道,“更闌,我知道你是神醫,我青玉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但今天我求你,想想辦法,四天,隻要四天!你幫我拖四天,我讓和夢去把順王爺接來……”
去京城一來一回,隻要四天。
可是這四天分明是在向閻王搶時間,若閻王是個人,那也無妨,南樓這麼多人,大不了拚了,可是閻王不是人啊,他是鬼,他是魔,他沒有七情六欲,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動搖!
更闌很清楚此時的青玉,已經把他當做救命稻草般的心情,可是愛莫能助。更闌這個人很直,做人很直,說話更直,所以他拿開青玉的手,雙肩酸痛地忍不住去揉了揉,許久才慢慢地說了句,“青玉,我做不到。”
話完了,聲寂了,月暗了,青玉猛地覺得周圍有些清冷,她突然記起了那日在送行宴上嫵言說過的話。
那時候,她正摔了酒壇,口無遮攔地大罵,問嫵言到底還還想不想見王爺最後一麵。
她記得那時候,嫵言先喝了杯茶,然後才回答了她的話。
他說,他會回去見順王爺一麵的,死也會回去。
他還說,他已經後悔了一回,這一次絕不能再讓自己後悔。
“老板娘,你和更闌花前月下也差不多了,該回屋了。”吟嘯不知什麼時候竟倚在旁邊的一棵古樹旁,一臉怪笑地看著有些尷尬的青玉和更闌,乘著青玉上前奏他之前,又補了一句,“嫵言公子好像已經醒了。”
青玉更闌兩人立刻變了臉色,嫵言醒了,但最重要的兩個卻不在,難免會讓嫵言多心,這時候,還是少出點紕漏的好。
兩人忙從吟嘯身旁擦過,寬大的衣袖被風帶的飛起來。
吟嘯卻像不知道他們跑得時候不一定能聽清他的話一樣,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老板娘,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妄想隱瞞是沒有用的。我想嫵言公子也做好最壞的打算了,你們就不用說些假話安慰他了,他現在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狀況。”
這席話被風帶的散開來,飄到青玉和更闌耳中時,隻是支離破碎的幾個詞,但他們卻同時止住了腳步,吃驚地瞪著吟嘯。吟嘯是一副卻全然不在乎的模樣,直起身子,轉過來,一臉坦然地看著青玉和更闌,眼睛彎起來,道,“剛才路過春水公子房間,聽著大家安慰嫵言公子的話,覺得有些殘忍,所以忍不住就想跟你們說一聲。”
“我懂了。”青玉看了吟嘯良久,才點點頭,轉身和更闌一起向春水屋裏奔去。
春水喜歡釀酒,但春水的屋子絕對是這南樓最嗅不出酒氣的地方。
淡而清雅的瑞草香氣透著稀薄的藥味浸地這屋子格外喜人。
見青玉和更闌進來,所有的人都突然安靜了。嫵言本應斜倚在床邊,卻因為背後的傷,隻好端坐在床上。
青玉先上前一步,本想從背後扶住嫵言,卻又忌諱嫵言身後的傷,猶豫著該怎麼辦。最後竟是還是嫵言先拉住了她,拍了拍身旁的床鋪,笑道,“老板娘請上座。”
青玉也被嫵言這句話給逗笑了,便坐下了。
青玉仔仔細細地看了嫵言良久,看嫵言的眉,眉色如黛,嬌橫遠岫,看嫵言的眼,回眸一笑,百媚眾生,看嫵言的臉,群芳難逐,天香國豔。
青玉覺得若是再看下去,恐怕自己就快忍不住了,狠狠別過眼去,再轉過來又是麵帶微笑,“南樓孩子裏麵就數嫵言最乖最美最討人喜歡,就是被更闌給帶壞了。”
更闌斜眼瞥了青玉一眼,默不作聲,氣呼呼地往凳子上一坐,再也不看誰一眼。
青玉覺得屋裏的氣氛有些慘然,少卿靠在窗邊,麵朝窗外,也不知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春水一副“別看我,看我也沒用”的模樣背著身子看牆上掛著的字畫,和夢靠在門邊,似乎對他的劍來了興趣,酉陽則是很直接的示意青玉:有些話該說了。
青玉心知這件不討好的事情終究是還是落在了自己頭上,心中不覺怒道:你們這些小雜毛,怎麼到了現在就想起我是老板娘了?平時對我不恭不敬,現在倒好,全等著自己開口。
“嫵言……”
“老板娘……”
青玉,嫵言兩人微微一怔,相視而笑。
青玉正遲疑著,究竟誰先誰後,反倒嫵言先開了口,“老板娘,這次,讓我先說。”
嫵言的語氣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我這次是回不去了。”嫵言說得好直接,直接的大家都長大嘴巴一心想否認卻都出不了聲,隻是等著嫵言繼續說下去,可久久都沒等到。
直到最後,春水終於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嫵言的臉上微暈紅潮,向西周看了眼道,“沒了。老板娘,該你說了。”
青玉起先完全沒有意識到大家又被嫵言徹頭徹尾得給耍了,直到調整良久才猛然醒悟過來,一下從床上站起來,“好啊,嫵言,感情你身體有恙,我們讓著你,你倒好,天天當我們是二百五,又耍我們!”
和夢一直在一旁冷觀,自然早已知道中計,此時依舊不語。少卿窗邊賞景,此時一派恍然大悟的神色,置身事外。酉陽和茗翠早已偷偷笑成一團。隻剩下一直自詡聰明絕頂的春水和躲在一旁生悶氣的更闌還有些迷糊,好在兩人到底也不笨,不一會靈光一閃,也懂了,大家又笑成一團。
幽靜的月夜,南樓的笑聲顯得特別的響亮,躲在暗處偷聽的吟嘯此時也笑了,仰起臉,卻看見了玉璋。
玉璋竟也沒睡,斜倚在房中,聽著這笑聲,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但月光的餘暉灑落在他眼裏,也星星點點地綴滿了笑意。
“廷芳公子,要不唱段小曲來聽聽?”玉璋聲音不大,對麵的創卻開了,廷芳皺皺眉頭,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最後終於抬起臉道,“若是玉璋願意幫我和上一段,我就唱。”
“那有何難?”玉璋淡笑,身子隱入暗處,不一會,又現出身來,手中卻已多了一支玉骨長簫。
廷芳一副受了欺負的樣子道,“你就這麼想讓老板娘罰我?你明知道老板娘可是不準我再唱小曲的……”
玉璋不答,眼睛卻是閃亮,充盈著笑意,隻一刻,篳篥聲便起。
廷芳苦笑,兩手一攤,卻是暗暗提了口氣,喝著簫聲,吊起嗓子,便唱了起來。
整個南樓頓時安靜下來,沒有了聲音,連蟲叫也不曾聽到。
月,也在此時躲進了雲層裏,仿佛害羞了一般,隻留下半個罩麵。星輝映滿蒼穹,風也沒了,葉間隻留下些許的沙沙聲。
所有的人,南樓裏的人,大家都在聽,聽著這首廷芳唱的曲子。
這首曲子不算有名,但南樓中的人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首曲,原是嫵言所作,隻是後來,混入了楚江湄的箜篌,再後來,又加進了玉璋的長簫,之後才算成了今日的這首曲。
而這曲名便叫做——《醉南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