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琳娜慌亂地把枕頭、棉被疊好塞到櫥櫃裏，然後抱起毛毯急匆匆地跑出去，“我先去放毛毯，長椅就放在這裏，我會找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啊！”琳娜扭頭說話，胳膊撞到了門上，揉了揉疼的地方，對海因裏希聳聳肩又跑出去了。
    琳娜已經放好毛毯了吧，想著剛才她慌張的動作，海因裏希愛憐地輕輕笑笑。
    “精神不錯，少校先生。”布洛梅爾走進來。
    “我以為是……”
    “以為是依倫呢，嗬嗬，這可能要等等了，女孩們梳洗的時間總是很長。”布洛梅爾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頭又湊近了一些。
    海因裏希頗有同感的點點頭。
    “您的手可以做小幅度的動作，不會影響到您的傷口，腰部還要一段時間，一般半個多月左右，具體還要看個人的恢複狀況。現在您可能感覺腿部無力，這是正常現象，等您腰部能活動的時候，我會安排依倫給您做康複訓練的，當然也需要您的配合，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很多病人做康複訓練的時候，心情會煩躁不安或者失去信心。”
    “我會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有琳娜的陪伴，那些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康複訓練這個概念在海因裏希腦子裏很模糊，具體要怎麼做也不知道，但是無論做什麼，隻要看到琳娜，他的心情會非常地快樂，所有的不快都會消失。
    “看來同意琳娜護理你，是個正確的決定。”布洛梅爾眼神有些怪異，隻能用怪異這個詞來形容，不是醫生對病人，好像是……
    海因裏希到是沒有在意布洛梅爾的眼神，他心裏在想布洛梅爾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謝謝您做出的正確決定。布洛梅爾中尉……”
    “我更喜歡您叫我醫生。”布洛梅爾微笑地打斷海因裏希。
    “抱歉，布洛梅爾醫生，為什麼我的頭一直暈乎乎的？昨天還想吐。”在逃出潛艇時，不是有什麼東西撞到自己的頭才昏過去的嗎？難道是後遺症而布洛梅爾醫生卻沒有檢查出來？
    “您的體質很好，大概3、4天以後症狀會消失。”布洛梅爾把聽診器的聽筒拉到脖子上，“您腰部的彈片導致的後果，我想來開普士醫院的路上您也有嘔吐。”
    “哦……”這麼說被救上來的時候確實吐過了。
    “好了，檢查完畢，您表層的彈片傷口愈合地很好，腰椎的傷口今天應該不會像昨天那麼疼了，明天開始您可以吃一些流質食物，這一點依倫會做的，好好休息。”布洛梅爾很輕的拍拍海因裏希沒有受傷的肩。
    “謝謝，布洛梅爾醫生。”
    布洛梅爾拉開門準備出去的時候，眼睛瞥向了病床邊那張長椅沒有說話。
    琳娜應該是處理好這件事情了，海因裏希樂觀地想。
    “哦，魯道夫，我隻能呆幾分鍾，今天會很忙。”琳娜走進來，準備給海因裏希輸液。
    “出什麼事了？我聽到外麵亂糟糟的聲音。”
    “嗯……來了一批新傷員，還有幾個情況很糟，需要馬上動手術，我也要去給他們擦藥、包紮、打針，還有別的事情會叫我去幫忙。”
    “聽上去真忙，別忘記休息。”
    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了，她當護士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恐怖！被炸掉的腿露著外翻的肉，血染透了衣服，士兵已經無力再喊出來了，隻是雙手緊抓著擔架痛苦地呻吟著，呻吟著……傷勢較輕的傷員在護士的攙扶下走進去清理傷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彌漫在醫院……悲憤的眼淚流在臉上，這就是戰爭帶來的結果，本不該承受的結果。
    每一名醫生，護士，甚至能幫上忙的全部圍著傷員忙碌，她幫一個傷員包紗布，又被叫過去處理另外一個傷員的傷口，還要去倉庫取藥，衣服、雙手沾滿鮮血，惡心的感覺填滿胸口，可是她堅持下來，不再慌亂，並且強迫自己熟悉這種場麵，身為一名護士應該這樣做。
    “我定好了時間，藥快滴完的時候我想我會趕來的。”吻了吻海因裏希的額頭，琳娜快步走出去。
    窗外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走廊裏不斷響起的走路聲，呻吟聲，還有痛苦地喊叫聲，“還有沒有其他生還的人？”海因裏希想起潛艇爆炸的時候，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驚慌失措，也有如此相同的被炸傷時痛苦的大叫聲，求救聲，也許有的人還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就已經失去了一切，那都是曾經鮮活的生命啊，一張張曾經歡樂的笑臉，上艇前聚會中艇長、大副的談話，艇員們興奮地狂歡，無拘無束的發泄著內心的所有……
    藥已經滴完了，琳娜很準時地回來收起藥瓶、針管。現在海因裏希躺在病床上，身體不能動，大腦卻可以自由活動。
    一聲門響，一個棕黃色頭發的小腦袋從門口鑽進來。
    “嗨！”
    “嗨！”是個小男孩，怯生生地打招呼。
    “到我這兒來，你叫什麼名字呢？讓我猜猜，拜爾？雷徹？”蒙克？承諾會再送給他模型的小男孩，真有點想他呢！
    “嘿嘿。”棕黃色頭發的小男孩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