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起漣漪 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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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著空隙間揮出一串火球,砸落在麒麟獸的身上,試圖阻止它的進攻。它“嗷”了一聲,略作停頓,掀起“坎水術”,巨大的水柱從它的口中噴出。
也許是距離過遠的關係,它的水柱沒能夠到我們半點,反倒是打中了周圍一圈的惡鬼。
它咆哮了聲,不停地跺著前蹄,變得更加瘋狂。
我更緊地握住了手中的法杖,考慮著是否要再使用一次“火炎珠”,這樣或許能為遲暮爭取一些時間,但也難保鬼屈不會再出新一輪的進攻。
一邊是惡鬼,一邊要拖住麒麟獸,來回施法,最先脫力的必將是我。
望著眼前的一幕,冷汗已簌簌流下。
任何一個一念之差,都會導致成敗,疏忽不得半點。
“水不是用來攻擊的,而是用來守護的……”一個脆生生的女童聲在我腦海中響起。
突然冒出的聲音使我詫異了下。你是誰?我在心中默默地問道。
“我是水鬼,別怕,我來幫你的。靜下心,好好凝神,水不是用來攻擊的,而是用來守護的……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以前師父的傳授我水法時也說過這句話,當時我不懂裝懂,從不在意這些古文。
現在真有些後悔啊。我不住彎了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揮仗擊出一顆顆火紅色的火球,把惡鬼控製在離我三丈之外,這個角度,同時能夠看清楚遲暮那邊的情況。麒麟獸默默地挨了我這一次攻擊後,沒有繼續攻擊遲暮,警惕地望著我這邊,抖動著胡須,似乎在籌謀著什麼。
水鬼,你是讓我以水製水麼?
她不應,一直來回重複著那句話:“水不是用來攻擊的,而是用來守護的……”
“水不是用來攻擊的,而是用來守護的……”
“水不是用來攻擊的,而是用來守護的……”
……
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
“小溪,你說水鬼想告訴我什麼?她在我耳畔不斷重複著一句話‘水不是用來攻擊的,而是用來守護的……’,她究竟是想告訴我什麼?”
“攻擊與守護?”他眨了眨眼睛,募地恍然大悟似得抓住了我的手臂,興奮地嚷道,“真是的,我怎麼沒想到?!姐姐,快用水法,用‘水緩行’!用‘水緩行’!”
水緩行?那不是輔助的法術麼?
或許,水鬼的本意就不是告訴我如何擊敗鬼屈,而是讓我保護他?
的確,他的身上有很重的怨氣,如果是被派到這裏,他的職責應該是看護,不是殺戮。
我們可能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法。
“水吟法”在我身邊圍繞起,揮仗直指鬼屈,白玉手鐲與“鳳舞”在“水吟法”的光芒下,顯得熠熠生輝。
師父,幫幫我。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我默默吟唱著,空氣漸漸變得潮濕起來,在塔內形成了密密的雲霧,雨驟然落下。
也隻有水法才是最柔和的,第一次是為冰婉祈來了那一場雪,第二次是化解了丹朱村的大火。但願這一次能幫助鬼屈,除去他身上的怨氣。
法杖一起一落,雨愈下愈大,模糊了視線。
“結!”
籠中的蝴蝶頓時亮了起來,眼前出現了一抹白影,朦朦朧朧,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雪雪……”我輕輕喚道,不敢大聲,怕是一大聲,他就會再次從我麵前消失。
光影閃爍了下,似乎是他微微的笑容。亮光散去,盈盈蝴蝶翩翩飛舞,落在了手鐲之上,散成點點星光,沒入雨中。從手鐲中刮出一道颶風,與雨水交融化作巨大的結界,形成球狀,把鬼屈包圍在內。
幾乎所有的隻是一瞬間,我周圍的惡鬼還有蟾蜍、麒麟獸也都消失了。
我微微一愣,連忙吟唱“風騰雲”接住了下墜的遲暮。
“幽……我知道你行的……”他勉強地對著我笑了笑,暈了過去。
我半支半抱著遲暮,笑容不禁在嘴角綻放,想哭的衝動也瞬間侵襲了心頭。
“辛苦了……”遲暮,謝謝你。
可能一切都隻是運氣,原本是抱著擒賊先擒王的心理,卻陰錯陽差地切斷了它們互相的牽連。還真的是忘記了妄鬼的提醒,鬼屈的第一魔技是幻象,也就是說,我們剛剛對著打鬥了那麼久的對象,竟是一堆幻象。
可即便是幻象,造成的傷害卻是真實的。
“姐姐,這算是結束了麼?”
“嗯,我想是的。”現在唯一需要解決的問題,應該就是他了吧?
我慢慢飄落到地麵上,揮手散去了雲霧,嘴角噙著笑容走到了他的身邊。
隔著水屏障,我地笑容更深了,微微眯起了眼:“你說,你讓我們唱了那麼久的獨角戲,你看得是開心了。現在戲唱完了,該怎麼處置你了?”
他撥開頭發,也往前走了一步,笑容十分魅惑:“沒想到關鍵時刻,骨女和水鬼居然紛紛倒戈相向,是我失策了。不過,麵對這副皮相,你下得了狠心,敢處置我?”
“現在是不敢,不過……”小溪解下我手中的“鳳舞”對著水屏障輕輕一點,鬼屈的外貌瞬間從師父的樣子變作了一個孩童,身著著金衣,金色的短發,如二郎神般有著金色的三隻眼睛,臉頰上抹著兩朵高原紅。
他笑得十分燦爛:“呀!你作為天上神駒,難道還不認得這上古三大寶器之一的‘鳳舞’有著淨化萬物的能力?凡是攜帶者,駕馭三遠古神獸,能永遠神獸一小部分的能力。”
我“噗”地笑出了聲:“小溪,你跟著遲暮學壞了。”連說話的語氣都有幾分相近。
“你、你們……欺負人……”鬼屈盯著我們,眼圈漸漸變紅,“哇”地哭出了聲。
呃,這是個什麼狀況?
我和小溪皆是被眼前一幕怔得一愣,哭笑不得。
又被小溪前麵一番話地提醒,我的玩心也起了,學著遲暮的語氣道:“我們一直如此,就喜歡以小欺大,那有如何?”
鬼屈聽完,哭得更加凶狠了。
我揮手撤出去了他周圍的水屏障,平心靜氣地問他:“別哭了,鬼屈,你作為天上指派下的神靈,看你的樣子不過是幾百歲,為何在此作惡?你可曾想過這兒的百姓?可曾想過那些人與親人分離的悲苦?可曾想過方才被你所食的鬼不能再得到轉世?我們能感到你身上的怨氣,告訴我們,你為何哀怨。”
他抬眼掃了我一眼,變臉似得立即停止了哭泣,一抹眼淚,撅嘴道:“本尊在這裏呆了那麼久,已是水滴石穿,都沒能想出方法,你們這些凡人怎麼可能幫我?”
“我們都已經製服你了,還有什麼不可相信的?別怕,告訴我們,你的怨。”小小的小溪上前輕輕擁住了小小的鬼屈,兩人站在一起,竟還是鬼屈比小溪高出了一截,配合著小溪的話,造成了畫麵的極度不和諧。
“好吧。”出乎意料,他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雙手一合,全身籠罩在了一片金光中。
眼前出現了模糊的畫麵,我們置身於了一片花海中。
花海中有兩個模糊的影子,看穿著,是一男一女兩個孩童。兩個孩子在花叢中穿梭,你追我趕,抓著蝴蝶、撓著對方的癢,遠遠地就能聽到他們鈴音般的笑聲。
那是鬼屈的回憶?
孩童們越跑越遠,眼前的畫麵“卡啦”地粉碎。大霧彌漫,自己陷入了一望無際的黑暗中。清晰地可以聽見另一個聲音在咆哮——
“你是神駒化身,她是魔界的蛇妖。現在神魔兩界大戰,你不是披上鎧甲向魔界開戰,還在這裏兒女情長?!別忘了!當初她隻是作為交換人質來的!!來人!將鬼屈削去神位!貶下凡間做九黎幽穀守衛!將那賤人金針穿骨,也貶下凡間,打碎魂魄震鎖中原應龍湖底,永不得見光!”
聲音斷了,我們重新回到了七宗塔內。
“你的恨,來源於她?”
鬼屈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恨,恨天帝沒有查清楚事實就判定了我們的‘死罪’。她與我青梅竹馬,我對她從來都隻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那日我隻不過在出戰前與她多談了一會兒,因為我害怕這一戰就再也無法回天庭見她。我知道她也害怕,害怕她的兄弟朋友在這場無意義的戰爭中戰死。”
“所以你就把你的怨恨轉嫁到幽穀的百姓之上?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自私了嗎?你不覺得……”小溪說著,大滴的眼淚開始往下掉落。
畢竟,那些人,都是無辜的。
祖先受過,挨罰的卻是他們這些可憐的人。
“小溪……”我把小溪摟進自己的懷裏,小心地為他擦拭眼淚,正視鬼屈道,“是人都會犯錯,天帝雖是仙,不代表他不會犯錯誤。我知道,這麼多年來,對你們造成的傷痛已經無法逆轉了。你最在意和放不下心的,正是她對不對?”
“是的,其實在這兒守了那麼久,自己所受的一切我早已看淡了。每每想起她,我都內疚難過不已,若不是我,她也不會受到那麼重的處罰……”
“如果我們去應龍湖接回她,你願不願意放下你的仇恨?”
“什麼?”
“我們幫你去尋找她,讓她也忘記過去,重生一回。你可以放下你所有的仇恨嗎?”
“你們願意……願意去尋她?”他的臉上展露出驚喜的神情。
“是的,鬼屈,放下你所有的怨恨吧。我們答應你,會去尋找她,一定會找到她所有的魂魄。”我抬手拂過他的頭發,對著他笑了一下。
他認真地聽完我的話,整個人鬆了口氣似得,很釋然地笑了:“謝謝你們……”他的聲音很真誠。他開始發出金光,身影逐漸在光芒淡去,而他一直保持著他的笑容。
“對不起,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希望現在醒悟還不算太晚……她的事情,就拜托給你們了……”
“一定,鬼屈。”我注視著他離開的地方,靜靜地答應著。
其實你沒有發現麼?天帝重罰的隻有她一個,天帝一直在等待,等待你想明白的那一天。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隻是你沒能放過你自己。隻要你想明白了,你隨時都可以離開。
鬼屈,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一定。
這是我們的約定。
“姐姐,快看外麵!”
我順著小溪的方向,走到門口。山穀口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那是天空的顏色,純淨的藍色,久違的陽光順著空隙照射進來,照亮了這個死寂的幽穀。
陽光同樣落在了擠在街巷中的鬼怪們身上,他們的身上散發出比陽光更耀眼的光芒,他們醜陋的摸樣漸漸退去,變回了他們生前的摸樣。
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快樂輕鬆地笑容,如鬼屈般消失在了這一片光芒之中。
他們終於得到解脫了,這會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水芸幽!”從光芒中跑出了兩個影子,是妄鬼。
“你們?”我疑惑地望著他們。他們不是應該也同別的鬼一般,離開了麼?
女子笑著打開雙手,手掌中拘著一團青綠色的光,光芒一閃,飛入了“魂戒”內。她解釋道:“那是童童的魂魄,我們害怕陽光對他會造成傷害,就這樣子把他帶回來了。還有……”
她的聲音一頓,身後的男子走上前來,他的手中還抱著一個少年,臉色泛白,嘴唇青紫,額頭和手腕都受了傷的樣子,一直在滴血。
“他是我們在尋找童童的時候找見的,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被好幾隻鬼圍攻。我們就把他救下來了,而且他不是鬼,是生人,我想他應該是村裏的人吧。”
是生人?若是這個村子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今天又百鬼夜行啊,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跑出來?他的穿著也很奇怪,黑色錦衣,還綁著護甲。
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