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整個人落入了水中，冰涼的水湧入了鼻口，衝刷盡了臉上的淚水。
     好難受……我伸手，仍舊什麼也沒觸摸到……
     雪雪……為什麼……
     身體繼續下沉，那離自己最近的光芒也一點一點地遠去。
     眼前閃過一抹黑影，身子被人從水中托了起來。
     “咳咳……”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先把我送到了岸上，那人影才翻身上了岸，聲音中滿是關切：“你沒事吧？”
     “童童？”我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忍不住抱住眼前的人哭了出來。
     為什麼……大家都要一個個地離開……
     為什麼……我總是那個被保護的……
     為什麼……明明我有努力，卻依舊無法改變結局……
     童童也被突然如來的一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慌亂地用手一下沒一下地撫著我的背，幫我順氣：“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我隻是搖頭，淚不住的流。
     他猶豫了一下，太息道：“哭吧……哭了就好了……”
     這一次，我哭了很久，似乎想把所有的悲傷都哭幹淨，但眼淚總是流不盡。感覺心中空了一個大洞，生生的疼痛，比在水中更讓人窒息的難過在我身邊蔓延。
     傷兄、師姐他們都生死未卜……師父不知道有沒有受重傷……
     前一刻在自己眼前笑靨如花的人此刻已灰飛煙滅……
     我不過下山才一月，為什麼發生了那麼多……那麼多我最不願意經曆的事情……
     “感覺好點了嗎？”他輕聲問，手還是一下一下地幫我順氣。
     我點點頭，鬆開了他，因哭得太久還有些抽泣。
     揉去眼角的淚花，低頭打量著四周，自己所謂的“岸上”是一葉扁舟，自己正處在船頭，腳下是清澈透明望不到底的湖水，水波平靜沒有漣漪，亦無魚。遠處彌漫著大霧，將所有的一切籠罩在霧中。
     凝視著那一湖靜水，我沉默地開了口：“到了石林後，你也要離開吧？”
     “是啊。”他不予置否地點頭，“那是我的家，即使大家都不在了，即使那裏有我最不想回憶起的一切，但那裏曾充滿過歡笑，和大家在一起有過很美好的回憶，我會留在那裏，永遠守護那個地方……我離開後，你可別再哭了啊。”
     聞之，我臉微微一紅，想起來剛才失態的行為，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搖搖頭回道：“不會了。”
     他抬手揉揉我的發，一笑：“這樣就乖啦。”舉手投足間少了幾分稚氣，眉宇間多了幾分淡然。這樣一舉動，竟有種大人安慰小孩子的感覺。
     短短幾日，他的變化不小。
     “第五日你去哪兒了，看你沒回來，我還以為……”我抱著雙膝，小聲抱怨著。
     “害你擔心了啊，抱歉。那日我製服了大頭鬼和小兒鬼，就被傳送到這裏了，前麵看見你從天上掉下來，我還嚇了一跳。”說著一邊用手拍著自己胸口，裝作驚魂未定的樣子。
     “噗——”我被他的樣子逗笑了，“你不會法術，怎麼贏的？智取？”
     “算是吧，小兒鬼怕紅色的燈籠，製服了小兒鬼，大頭鬼看不見、行動又緩慢，製服它就簡單多了。我還發現，隻要我貼著地麵，我就能聽見我想知道的一切。”
     “好神奇，像諦聽一樣，嗬嗬。那這樣子的話，綠牌應該還剩下……”我伸手向手鐲，卻摸了個空，我一愕，怎麼綠牌都不見了？應該還剩下一塊啊。
     童童在一邊扳手指，數著：“出門時遇到了墓鬼，七宗塔一層的妄鬼，二層的大頭鬼、小兒鬼，還有你剛剛呆的那一層的鬼，剛好五隻，不多不少哦。”
     “那……啊切！”我聳了聳鼻子，抱緊了身子，苦笑道，“莫嫂製的衣服冬暖夏涼，刀槍不入，可就是不防水啊。”
     “可惜沒有換的衣服，這樣會感冒的，我們快出去吧。”
     “如何出去？”我疑惑道。
     “當然……”身子被人一拉，卷入懷抱，縱身躍到高空，“就是現在！”方才自己坐的船已被捅了個巨大的窟窿，水卷起數丈高，化成龍型撲麵而來。
     他抱著我避開它的攻擊，水龍立即又扭轉身形，甩動著兩根觸須，吐出一顆顆碩大的水珠，一邊長尾橫掃而來。他落回水麵，腳踏湖麵，水珠在他身後一個個落下，掀起層層浪花，而他卻安然無恙地躲閃開所有的水珠和龍尾的攻擊，一連串的動作幹淨利落，令人咂舌。
     吐了一段時間，水龍身形漸小，行動也不如初時那般來得迅猛。童童腳尖輕點水麵，飄回空中，一手輕撫，他發間的白花飛落到他身前，花瓣散開，成數到紙符向著水龍衝去。紙符在空中燃起綠色的火焰，飛到水龍邊，落到哪兒，哪兒便驚雷乍現。
     水龍吃痛地扭著身子，在雷光下炸散，水花四濺，落回水中。空中隻剩下一抹水影，慢慢聚攏成了一個人形，小女孩靜靜地飄在空中，望著我們，臉上勾著笑容。
     我呆呆地任他抱著，還未從剛才的一切中回過神來。
     剛剛那是童童嗎？短短不見數日，怎麼變得那麼厲害了？
     挫敗感更深了……我就是注定被人保護的命嗎？
     來回搖晃著腳，我想先下來啊，不喜歡一直被騰空吊著。
     “水鬼，我們無心傷你，也請你不要阻撓。”童童手往回握拳，白花重新飛回他的發間。
     小女孩嗬嗬一笑，雙手張開，水麵波濤湧起，兩水柱隨著她的指揮衝向我們。
     童童不動，我心領神會，一轉手法杖落入掌心中，水柱直嘯而出。
     兩股水中在空中相撞，交融，錯開，散落。
     我吟起“風騰雲”，離開了童童的懷抱，腳下終於有了支點。雙手環抱著法杖，目光極平靜地回望著水鬼。
     會用“水”的，也不止你一個。
     “呼……”我吸氣吐納，揚著法杖朝她掃去。
     不想，不再去想那些悲傷地畫麵……
     她側身避開，一旁童童道：“後麵。”
     沒有回轉身，法杖後擲，不偏不斜地穿透了她的身子，她的胸口頓時空了一個大窟窿。再一揮，身體被砍成了兩節。
     我隻想守護那些人啊，為什麼那麼難……
     她嘿嘿一笑，飛出去的半個身子又重新與另一半複合，水體相溶，與先前無樣。她依舊在笑，似乎像是在嘲笑我們的愚昧。
     對啊，在她眼裏，我們生人是悲哀脆弱的。可是，這一次，是她低估了我們。
     我揚著法杖，絢麗的“火炎鳳”從杖上躍起，揮舞著翅膀，燃燒著飛向她。我看見了她眼中流露出的驚恐，她在掙紮，她想逃，隻是那跳動著的火焰離她越來越近，那隻要輕輕一觸碰，就可以使她灰飛煙滅的火焰離她越來越近……
     逃不脫，掙紮也無濟於事。被困住了，就隻能成為籠中之鳥，再也離不開了。
     結局隻有一個——死亡。
     “回……”我張開手，火鳳凰的身子被牽製住，漸化流光，落回了我的手心。
     我對她微微一笑：“可以放我們走了嗎？”
     她癡愣著，還未從方才的驚魂一幕清醒過來，默默的盯著我看，點了下頭。她散成水沫，墜入湖內，水麵立即波濤洶湧，兩股巨浪撲麵而來，將我和童童一道拖入了湖水中。
     水湧上來，遮住了視線，再一次，無法呼吸的難過侵襲了全身。
     可惡……上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