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起漣漪 故人逢,鬼童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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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兒,耳邊漸漸沒了轟鳴聲,我睜開眼睛。
自己躺在來時柔軟的草坪上,小溪正熟睡在身邊。抬頭是藍天白雲,陽光柔和,嫩綠色的枝丫伸入天空,隨風舞動。
這裏是冥界了麼……似乎,不是……
是青彥感應到我們有危險,把我們傳送出來了吧。
我眨了眨眼睛,正欲起身,一卷東西從身上落下,“啪”地掉落在了地上。繩子散開,卷軸鋪展在地上,一副秀麗的桃花源展現在眼前。
那是……“風雷七”的卷軸!
思緒終於清醒了,我連忙伸出手想將卷軸收回,可還未觸碰到它,卷軸就被另一隻手拾去。我抬起頭,望向那個拾卷軸的人,臉色一下變得青白。
荒火女紗磷正隨手翻著卷軸,看了看,最後嘟囔地抱怨了句用繩子隨意將卷軸纏繞好,才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流露出不屑。忽然一伸手扯住我的發梢,狠狠地往後一拉,整個人被她帶到了地上,口袋內的兩枚戒指隨即滾出……
我痛得兩眼發黑,勉強撐著意識,想去拿回師父的“鳳舞”。手卻被重重得踢開,眼見那雙白皙的手拾起了兩枚戒指,掂量了兩下,拋給了身後的夥伴。
她低頭看著蜷縮著的我,露出一個嘲諷地笑容:“那枚月型戒指看起來挺貴重的,正好賣了來抵我銀錘的錢,你嘛,就自求多福吧。早說了,投奔那麼沒用的門派做什麼用?早晚都是滅門的結果,還硬撐個什麼?”
一邊說,一邊掌心燃起火花,一點點靠近我,還不忘嘲諷道:“今天就毀你一雙眼,讓你知道下,拿別人東西的後果。”
“紗磷,你等一下……”接到月型戒指的太虛青年盯著戒指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麼,想喊住荒火女。那枚戒指,分明是上古三大寶器之一的鳳舞!現任擁有者是雲麓仙居的主宮,那個神秘美麗的男子暗月冥。而雲麓宮現在遇劫,雲麓弟子失散在大荒並不足為奇,可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雲麓弟子身上怎麼會有“鳳舞”這種古器?偷來的麼?看她武功法術都不在他們任何一人之上。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暗月冥將戒指轉給了她,讓她保管。既然是暗月冥能信得過得人,身份又怎麼會簡單?
太虛青年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再往下想。如果真是那樣,那麼他們就麻煩了……
隻是……他喊得太晚了……
“啊……”樹林間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頃刻間血液染了我的臉頰。
隻是,那血不是我的,慘叫也不是我的。
紗磷蹣跚了幾步,捂著被割斷手筋的右手,頹然地坐在地上,身子不住的顫抖。
一抹藍衣靜靜地站在陽光下,青絲垂落,背影清瘦,手持著一條紫色透明的長鞭。平靜地垂目看著眼前的八大門派弟子,以守護的方式隔絕了我和他們。
“紫軒刃……遲暮?”我盯著那把耀眼的紫色長鞭,喃喃著,一個淺淺的笑容浮上嘴角。
藍衣聽到我的聲音,側過臉,映著半邊陽光,露齒一笑。“好久不見。”
僵持的狀態停留了一瞬,另一邊的門派弟子也醒悟過來,紛紛扶起跪坐著的紗磷。太虛青年上前一步,緊抿著唇,眉頭攏著,神色中透著深深的恐懼。半響才開口道:“師兄……”
沒有答話,‘紫軒刃’一揮,太虛青年的冠帽被削成兩半,無聲地落地。
“羽衣,你下山半年,這就是你所統領的除魔隊?”遲暮冷聲質問。
“不……我……”他將臉垂得更低,一時找不到解釋的借口。
“把東西還給幽兒。然後回山上麵壁思過,抄寫《道德經》,不得長老同意不準再下山。”
太虛青年身體一震,麵色極是難看。卻不敢忤逆遲暮的話,最終點點頭,把戒指和卷軸恭敬地放在我的手中,念起一訣,騰著白虎飄然遠去。
“幽兒,我們回客棧吧。”遲暮轉向我,臉色緩和下來,帶著淡淡的歉意。
我應聲,抱著小溪站起身,跟著遲暮轉身遠離了樹林,無視了身後的八荒弟子。
轉過一條溪泉,才看見了九黎王城,我用餘光悄悄打量著遲暮。小麥色的皮膚,眉目分明,一襲不變的錦衣藍袍。外表雖是冷俊得很,可一但笑起來,卻猶如看到了最耀眼的陽光一般。多少年了,當年那個自戀到不行的男孩,變得如此優秀,讓大荒裏無數少女拜倒在了他的笑容下。
那年春天,楊花似雪飛舞,我離開魍魎門,告別了遲暮和風兒。輾轉去了雲麓仙居,後來半年左右,聽聞遲暮也離開魍魎門,拜入太虛門下。天資聰慧,深得太虛掌門和長老喜愛,兩年前下山曆練,經過一場少年武林比試,名聲顯赫。
而半年前……
卻傳出了他夜襲唐家堡的消息,一時間遲暮成了一個亦正亦邪的人。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遲暮輕側頭,望向我:“幽兒,怎麼了?”
“沒……”我訕訕一笑,“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聽說‘魂戒’出世了,就尋來看看,沒想到遇見了你。抱歉,我來晚了,讓你受傷了。”
“不要這麼說,遲暮。我還沒謝過你呢……我也不知道神器是怎麼回事,我一心想救小溪,就用了法術,然後一隻金鳥飛到了我身邊,把東西給我了……‘風雷七’我想拿回去給師父,師祖當年找了那麼久……我不想把它再交給別派人……是我不好……”
“我明白。”遲暮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扯著衣袖幫我拭去臉上殘留著的血跡。“幽兒是好孩子,你沒有錯。神器是會選擇主人的,而你就是它們選擇的人,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它們會一直一直沉睡下去。即使他們打敗了怪物,神器也不會出現的。幽兒不怕,我會保護你們的,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陪你去找你師父,好麼?”
“遲暮……謝謝……”
風輕輕地吹著,陽光和煦,隻覺得絲絲暖意從指尖傳來,溫暖了整顆心。
好像又回到了好幾年前,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他在月下練習長鞭,我吹簫給他聽。
我抱著小溪,他牽著我,三個人慢慢地到了九黎王城太守區。在一家客棧暫住下後,遲暮便出門找郎中了。我洗漱完,上了點擦傷藥,就端了盆熱水坐在小溪旁,為他擦臉。
也不知他夢見了什麼,秀氣的眉兒一直緊皺著,麵若痛苦之色,似乎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而我能做的隻是一次次撫平他緊皺的眉,用手絹沾了水給他濕潤下嘴唇。
“叮——”在我轉身之際,‘魂戒’從口袋中掉出,滾了兩個圈兒進了桌下。
我放下手絹,伸手去撿,手剛觸到戒指,就覺得指尖一寒,一絲血從指腹上的細口子流出,滴在了戒指上。窗外的天倏地黑了,冷風“砰”得吹開窗子,瑟瑟地裏頭兒鑽。接著,天空飄下了紅色的星點,似雪涼涼的,卻又好像不是。
紅色的雪順著風兒飄進了屋內,憑空浮現出一個人。身著著青藍色長袍,染著青花樣,短短的頭發貼著臉頰,發間插著一朵白色的花。看上去年紀與我相仿,閉著眼睛,麵容精致得像個娃娃,隻是臉色蒼白如紙,額間有一個血色的“鬼”字。
對於這種憑空的出現,我已經見怪不怪了,隻是安靜地等待著。
他緩緩張開眼,是一對紅色的同仁,他張了張嘴,發出了清脆的童聲:“沉睡了幾百年,我終於等到你了……”
“你找我何事?”遲暮說我是有緣人,那麼這孩童一定有事相求。
“我叫童童。其實我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幾百年前戰亂,大家都四處逃難,在一片森林時,有黑影追上,他們殺了好多好多村裏的人,血流漂杵……我也在那時死了……有好心人將我的殘魄引到了戒指上,讓我做戒指的守護人……他說有一天有緣人會來,幫我完成心願……於是,我沉睡了,在無盡的黑暗中睡了好久好久……”
他眨了眨眼,一滴血淚順著眼角流下,聲音中透著淡淡的憂傷,“我想回家……想爸爸媽媽……想小黃還有靈妹……後山的花還沒有開,第一場雪還沒有積起來……”
都是可憐的人,我聽著,心中默默地想著。其實自己與他算是同病相憐吧。
“你要我怎麼幫你?”我抬眼看著他,伸手想去撫摸他的臉,來安慰這孩子。可是手卻穿過了他的身子,觸不到半點。
他搖了搖頭,說道:“村子原來背靠山,風景如畫,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回音’。現在百年過去,我一直睡在戒指裏,所以我也不知道村子在哪裏了,叫什麼名了。”
“這樣啊……”我皺了皺眉頭。我對大荒也不熟悉,除了九黎王城和夢溪城,我完全不懂方向地理,可以算是路癡了。而且大荒那麼大,大大小小的村落本就是不計其數,就算知道了村子叫“回音”了,可是已經百年過去了,找到的希望就像大海撈針一般。
“找到村子了後我會完成你的一個願望的!”似乎是看我猶豫的樣子,怕我不答應,他立即飄到我麵前,急急地許諾道。
我望著他那對血瞳,雖是血色,卻還是屬於孩童的的清澈。從他的眼中,我讀出了他對我的期望與回家的渴望。我莞爾一笑,作勢摸了摸他的頭,道:“放心,我會帶你回家的。”
“真的?!”他高呼一聲,臉上迅速地綻開一個笑容。
我看著他喜悅的樣子,似乎也被感染了,嘴角不住揚了揚。
“幽兒,我回來了。”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藍色的身影走進屋內,身後跟了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伯。腳步在我身旁募地頓住,就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喊了句:“鬼啊!”就如老鼠看見貓一般竄出去了。
“呃……”我尷尬地笑了笑,看了看不知所以然的童童,又看了看有些驚訝的遲暮,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其實郎中也沒喊錯,童童也確實是活了好幾百年的鬼,隻是一喊出來這味道不知怎麼就變了。
遲暮在稍微的恍惚後,回過了神,“幽兒,你和‘魂戒’簽契約了?”
“契約?”我眨了眨眼睛,伸出那根被劃破了的手指,“是指這個麼?”
“你果然簽了啊……”遲暮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對著童童輕輕地笑了下,“我叫遲暮,太虛門下二十一代首席弟子。”
“我叫童童,‘魂戒’的守護者。”
兩人各自做了簡單的介紹,訕然一笑,算是認識了。
“那個,遲暮……”這麼溫馨的氣氛我自是不想打斷,可是一邊還有小溪呢,也不知他情況怎麼樣了,嚴不嚴重。“你快去把郎中找回來吧。”
“遵命。”遲暮唇邊挽起一個絕美的笑容,一縱身,從窗戶躍出。
片刻,那個郎中唯唯諾諾地走到屋外,看了飄在空中的童童良久,才低頭走進屋子裏,伏在床邊開始給小溪把脈。
我好奇地問遲暮,他用了什麼方法把剛才叫的嘶聲力竭的郎中請回來的。
他聽完,貼著我耳邊笑道:“我和他說啊,你們是冥界的使者,專來找那些貪官汙吏和見死不救的人。如果他不救,那麼你們就要把他帶回冥界打入十八層地獄,沒想到他真信了。”
“你嘴真欠……”我睨眼看了他一眼,伸手狠狠地掐住他笑得無比燦爛的臉。
我哪裏像冥界使者了……
他痛得退後幾步,連求饒:“女俠饒命啊!不敢了……不敢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哼。”我鬆開了“爪子”,嚴肅道:“我們來談正事。遲暮,你知不知道幾百年前有個叫‘回音’的村子?”
他揉著被捏痛的臉,搖了搖頭。當望見童童失落的臉,連忙又開口道:“不過這倒不是件難事,去交易區問問包打聽就好啦。”